勞倫斯莊園從建造到現在基本沒有什麽太大的改變，小湯姆看著這熟悉的建築，有一瞬間還以為自己仍在六十年後沒回來，可是很快的，小愛麗絲就跑了出來，她臉上還沾著巧克力，看起來就像是泥巴一樣。
    小湯姆深吸了一口氣躲開了她的撞擊，未來和藹溫柔的愛麗絲老奶奶已經不見了，這裏隻有一個莽撞的髒兮兮的小丫頭。
    他還是更喜歡那位老奶奶。
    愛麗絲撲了個空，差點一跤摔倒，她顫顫悠悠地穩住了腳步沒有倒下，轉過身來掐著腰，小臉氣鼓鼓地瞪著小湯姆。
    “我要告訴——”
    “你要告訴梅梅姨姨我欺負你。”小湯姆接過了她的話。
    “哼。”愛麗絲扭著頭生氣。
    小湯姆道“那我可就要告訴勞倫斯先生你偷偷攢錢買一些不太好的小說的事了。”
    愛麗絲睜大了眼睛，麵露驚慌，“我，我——”她轉成諂媚的樣子，“我錯了我錯了，湯姆我知道錯啦~”
    小湯姆不樂意理她，轉身走開去找梅莉絲了。
    ——
    鄧布利多看著麵前熟悉的人，他把自己跟前的糖罐子推過去，“加些糖吧，格林德沃，這家的咖啡有些太苦了。”
    格林德沃拿起夾子夾了塊黃糖放進對麵人的杯子裏，“你知道的，阿不思，我喝咖啡不愛加糖。”
    看著黃糖在杯子裏打了個旋後沉下去，鄧布利多脫下了自己的黑色手套，他端起來喝了一口。
    “時間太久了，我有些忘記了。”鄧布利多笑眯眯的，就好像在說什麽無關緊要的事情。
    格林德沃冷哼了一聲，他那隻更可怕一些的淺色眼睛死死地盯著鄧布利多，如果是別的人被當代最厲害的黑巫師這樣盯著，早害怕得求饒了吧，可是鄧布利多卻是頗有閑情雅致地端坐著，用桌上的帕子擦了擦指尖。
    “不擦擦嗎？格林德沃，這家的糖罐竟然沒有擦幹淨，有糖漬在外邊。”
    格林德沃挑了下眉，接過了老熟人手中白淨的帕子，明明隻是擦一下指尖的事情，他卻用那手帕從指頭肚擦到了指頭的根部，一根一根地擦試著，動作緩慢而細致，似乎要把手上每一條紋路裏的一切都帶出來。
    他低著眼睛看著自己的手指，那雙眼睛柔和多了，他此刻看起來毫無防備，嘴上悠悠地開口“我還記得你上次讓我擦手的樣子。”
    鄧布利多罕見地愣了一下，但他很快就恢複了冷靜，並沒有對格林德沃的話做出回答。
    “你還記得的！”格林德沃盛怒一般把手帕砸到鄧布利多的身上，“我可是記得一清二楚，你哀轉的哭泣，盡興時無法抑製的尖叫，你比我更需要帕子來擦拭，卻眨著那雙天真的湛藍色的眼睛抬著頭伸長了脖頸看我，拉過我的手為我擦拭指節。”
    他說著，兩手交叉在了一起，用左手去輕揉著右手的指節，聲音變得詭異而柔和，“就像我剛剛為自己擦拭時那樣。”
    想象中的鄧布利多的羞愧沒有出現，這位中年男人帶了些無奈，把帕子拿了下來，細致地展開疊好放在桌子上，“我以為你早就忘記了，這段在你離開時就已經隨手拋卻的短暫記憶有那麽值得回顧的嗎？”
    這下格林德沃立刻收斂起了剛剛的盛氣淩人，他露出像棄犬一樣的神情，微微壓著眉頭，不再坐得那麽直，“阿不思，我忘不了的，我靠那兩個月活到現在，我一直在等你來見我，而現在你選擇了來找我，不是嗎？幾十年的時光足夠洗刷我們曾經犯下的錯了吧？我們該重新變回過去的樣子了。”
    鄧布利多看著昔日愛人這個樣子，說心中毫無波瀾是假的，可他還是避開了格林德沃伸過來的手，“……蓋勒特。”
    聽著這久違的親切的稱呼，格林德沃多年來冰冷的心似乎再次湧動了熱血，仿佛他又變回了那個輕巧地翻上窗戶，像金色的大鳥一樣跳進屋子，尋找自己戀人的年輕男孩。
    可是鄧布利多接下來的話再次把他打回了現在，“魔法部很多次地邀請我與你作戰了，你把歐洲攪得一團亂。”
    “或許我給了英國魔法部太多甜頭了。”格林德沃眯了眯眼。
    “不止是他們，是歐洲各國的魔法部都有提起的，你該知道的，現在大家都說你我是最強大的黑白巫師。”
    格林德沃一點也不想去問鄧布利多有沒有答應，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他現在就想放下老魔杖，格林德沃知道自己永遠不可能對鄧布利多下死手，他一定會輸的。
    “你知道時間魔法嗎？”鄧布利多問著，然後他又想了起來，“好吧，你有著預知的能力，這已經是很頂尖的時間魔法了。”
    “你要說什麽，阿不思。”格林德沃看著他已經坐得那樣直，仿佛什麽都不能讓這位白巫師動搖。
    “我的一位學生，她的孩子在不久前被魔法器具卷入了時間的漩渦，她告訴了我這件事。”鄧布利多說著。
    “那是六十年後，六十年後的我收留了她的孩子，與她隔著時間長河進行了交流，未來那位鄧布利多告訴她……自己在1945年擊敗了當時最危險且強大的黑巫師格林德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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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梅莉絲在與未來的鄧布利多交流時，發現了他的血盟已經不見了，在詢問之下得知了這件事，她喜憂參半，在與現在的鄧布利多通信時便告知了這件事。
    “嗬……”格林德沃冷笑著，“所以你是要向我炫耀嗎？”
    鄧布利多搖搖頭，“她告訴我，格林德沃的餘生將在高塔之上度過，直到六十多年後，也仍安安靜靜地待在那裏。”他看著麵前這位一點也不像會老實待在囚房裏的黑巫師。
    “那聽起來可真好笑，她口中的格林德沃大概是被什麽精怪奪舍了才那麽安分吧，你該知道的，我可不會乖乖被關著。”
    “我不希望會有那一天。”鄧布利多直接開口。
    格林德沃看著他。
    “我從不給福克斯用鳥籠，你這樣自由的金色的鳥兒更不該被關進牢房。”他說，“難道一切就真的已經無法挽回了嗎？蓋勒特，我們明明有力量讓魔法界變得更好，而不是用現在這樣白色恐怖的方式。”
    麵前的老情人終於有了一點情緒，格林德沃喜歡看鄧布利多有更多的情緒，可他還是開口說“你知道的，阿不思，我不做這些，魔法界早晚會完蛋的，你不該聽信那些隻顧一時安逸的人的話，和我站在一起吧鄧布利多，為了更偉大的利益。”
    鄧布利多沉默著，他看著麵前驕傲的老情人，良久，他拿起手套站了起來。
    看著鄧布利多起身離開的背影，格林德沃立刻就站了起來，他朝著他的背影忘我地問“還有誰會愛你，鄧布利多！”
    他這一聲過去，鄧布利多居然真的扭了頭，他看著格林德沃那雙無意間露出脆弱的眼睛，然後略微往下看到了那隻被格林德沃戴在胸前的血盟。
    就在格林德沃以為他終於肯為自己停下腳步而忍不住帶上了笑容時，鄧布利多再次轉身，他離去的身影逐漸消散，消失在了這家咖啡館的門口。
    ——
    “我不想有那麽多的大義。”梅莉絲坐在花園的秋千上，她昨天在勞倫斯莊園待了一天一夜，今天才回來沒一會兒就看到了奧格登上麵，“有一間小房子，和我的孩子和愛人待在一起，每天看看書，研究研究菜譜，力所能及地幫助過路需要的麻瓜或者巫師，在我看來就已經足夠了。”
    奧格登還是希望能說動她，“可是現在格林德沃的勢力日益猖獗，你就算今天不加入反抗他的行動，在未來戰火波及到英國，你還是要對抗他的，奧爾德裏奇，我們需要你的力量。”
    “我不喜歡戰鬥，前輩。”梅莉絲晃了晃腿，“戰鬥代表著傷口、血液和生死，我更喜歡安安靜靜地讀書，前些年的傲羅工作已經是我這輩子最忙碌的時光了，我不希望再投入到那樣的生活裏去——如果真的有一天格林德沃的勢力到了我的身邊，我會用盡全身魔力與他對抗，來保護自己和自己愛的人。”
    “如果你的決定是這樣的。”奧格登歎了口氣，“我不會再來了，這個月底我得去法國了，支援那邊的魔法部。”
    梅莉絲也聽說了法國那邊的情況，“我希望您可以回來，到時候我會為您的接風宴備餐。”
    奧格登疲憊地笑了笑，“如果能嚐到一次奧爾德裏奇的手藝，我就算是爬著也要爬回英國了。”
    看著奧格登的身影消失，梅莉絲起身回了屋裏，小湯姆正在探著腦袋看著花園裏的情況，她走過去和他坐在一塊兒。
    “和我講講格林德沃吧，母親。”
    “嗯？難得你對這些事好奇。”梅莉絲把他往懷裏抱了抱，“好吧，就和你講講。”
    “格林德沃是當代最強大但也最危險的黑巫師。”
    “黑巫師？”小湯姆記得這個詞，“顯然魔法史書裏對他們的評價都不高。”
    “因為黑巫師大多都是邪惡的。”梅莉絲說著，“他們使用不可饒恕咒，發明和製造黑暗藥水與黑魔法器具，製造陰屍，召喚黑暗生物，攻擊別人，從而得到本不該他們所擁有的事物。”
    “嗯……”這些書裏都有寫，小湯姆其實……不覺得有多可怕，不過都是謀取利益的手段罷了。
    “格林德沃是德姆斯特朗的學生，那裏不招收出身麻瓜的學生，對黑魔法的包容性更高，但即便如此，格林德沃也因為對黑魔法的研究太過危險而被開除，他連學都沒上完就在世界各地飄蕩，後來的事情我們就不知道了，畢竟德姆斯特朗也就隻記錄了這麽點。”
    “連學都沒上完就成了世界最強？”小湯姆皺著眉頭想象著，他一直以為去魔法學校上學是最重要的事情。
    “雖然不想這麽說。”梅莉絲挑了下眉，“但是確實，大多情況下，巫師的能力是靠天賦的，格林德沃就是難得一見的天才，他自己學上一年，可能就已經超過了很多資質平平的巫師全部學年的成果了。”
    天才……
    梅莉絲摸了摸小湯姆的頭，“我們小蛇也是個天才，就連鄧布利多教授都這樣誇過你的，我相信你以後一定比格林德沃還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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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湯姆很喜歡聽梅莉絲誇他，就好像他真的已經有實力保護她了一樣。
    這個時候，木屋的門把手傳來聲音，小湯姆立馬順勢抱住梅莉絲，把臉埋進她懷裏。
    湯姆裏德爾進屋就看到這家夥這樣黏在梅莉絲懷裏。
    梅莉絲無奈地笑著看了看來人，她的手輕輕地拍了拍小湯姆，也沒把人從懷裏推出去。
    “我剛剛看到有人來你家了？”湯姆裏德爾坐到她旁邊。
    “嗯，我之前做傲羅時的前輩。”梅莉絲抱著小湯姆，輕輕地拍著他的背，“他希望我可以回魔法部一起對抗一個黑巫師組織，但我拒絕了。”
    “這樣啊。”湯姆裏德爾看了看小湯姆。
    梅莉絲低下頭，輕聲喚道“小蛇？”
    小湯姆這才抬起了小腦袋，他瞥了一眼在一邊的湯姆裏德爾，然後撒嬌著對梅莉絲說“母親我想吃你給愛麗絲做的水果派。”
    梅莉絲捏了捏他的小鼻子，“好。”她從沙發上起來，對湯姆裏德爾說“你也來點嗎？湯姆。”
    “嗯，謝謝了。”湯姆裏德爾說著，梅莉絲便笑著進了廚房。
    隻留下這兩個兩看相厭的家夥，小湯姆也不理湯姆裏德爾，扭頭拿起了茶幾上的書就翻看了起來。
    梅莉絲在廚房裏收拾著水果，刀子落在砧板上的聲音從裏邊傳出來，這屋裏實在是安靜。
    湯姆裏德爾看著坐在一旁的小孩兒，這個他血緣上的兒子可謂是相當不待見他了，雖然他也不待見這小子就是了。
    “你很喜歡梅莉絲？”他問。
    小湯姆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他記得，在另一個時空裏，這家夥像他一樣沒有遇到梅莉絲，於是他們兩個一個一輩子未婚，一個走向了所有人都害怕的境地。
    自己居然真的親手解決了這家夥。
    小湯姆覺得不可思議的同時仔細想了想，也覺得不算很出乎意料，如果自己真的在孤兒院待到長大，他大概真的會變成那個怪物那樣子的。
    “嗬……當然了。”他看著湯姆裏德爾。
    然後他就聽到湯姆裏德爾輕笑了一下，說“真巧，我也喜歡她。”
    小湯姆咬緊了牙關，他感覺自己氣血上湧，這家夥是在耍他嗎？
    猛地把書扣上後，他就打算起身上樓，然後自己的衣領就被人拽住了。
    小湯姆扭頭瞪著這家夥。
    “別著急離開，你也不想梅莉絲從廚房出來，發現你已經氣呼呼地上樓了吧。”湯姆裏德爾當然能猜到什麽話能讓他這個兒子停下腳步，“還是說，你打算直接認輸？”
    這番話下來，小湯姆總算是坐了回來，“嗬嗬……母親會選誰，你難道還不知道？”
    “你會讓她選嗎？”湯姆裏德爾還是頭一次和他這樣近的交流，這才突然有了一種感覺，麵前這家夥還不過是一個六歲的粘著母親的孩子。
    小湯姆哼了一聲扭頭不理他，但其中意味已經很明顯了。
    湯姆裏德爾瞧著他這樣子，笑了一下，“我想我們在一件事情上的心意還是明確的，我們都不願意讓梅莉絲受傷。”他起身就要往廚房去，“很抱歉讓你在來到這個世界的頭三年就過上了那些不好的日子，現在，我們各退一步，你也不想要梅莉絲因為我們兩個而難過吧？”
    記憶裏少女梅莉絲日記上的話曆曆在目，小湯姆沉默著，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小幅度地點了下頭。
    湯姆裏德爾看到了他的表態，沒再說什麽，進廚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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