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弗，以後再有什麽心事一定要告訴我。”艾琳牽著他的手一起回到蜘蛛尾巷，這荒涼雜亂的街道上仿佛隻有他們兩個人是活物。
    西弗勒斯隻覺得蜘蛛尾巷的空氣比別的地方要差，也比其他地方要冷，可是牽著艾琳的手的時候他就會好很多，他乖乖地點了點頭。
    他們終於走到了家門口，隨著門“吱呀”一聲被推開，幾個小女孩兒撲了上來，她們抱著艾琳的大腿。
    “琥珀女士，你回來了！”她們歡呼著粘著艾琳。
    一個看起來隻有三四歲大的小姑娘手裏捧著幾朵不知從哪裏摘來的花兒，怯生生地看著艾琳，“琥珀女士，琥珀女士，送給你的。”
    艾琳笑著接過來，“好孩子，這很漂亮。”
    西弗勒斯就站在一旁看著他們這樣聊天，他的小手不知不覺間在袖子裏攥成拳，不知名的情緒湧上了心頭。
    在小女孩兒們的擁簇下，艾琳帶著西弗勒斯走進了家裏，家裏麵還有其他的孩子們，男孩兒女孩兒們都分散在房間的各個角落，各自手裏端著一個飯碗正在吃飯。
    “都吃好了嗎？今天吃的是什麽呀？”艾琳環視著他們，關心地問著。
    兩三個稍微年長一些的哥哥姐姐開口：“我們昨天下午去買了蘑菇，采了一些菜，今天燉的蘑菇湯。”
    艾琳摸了摸他們的頭，“好孩子，辛苦你們了”
    “沒事的，琥珀女士，我們一點也不累，弟弟妹妹們能夠吃好喝好，我們就滿意了。”
    “那你們先吃著，我帶西弗勒斯上樓了。”艾琳交代了一聲，孩子們都點著頭。
    西弗勒斯安靜地跟著艾琳走上樓，看著下麵那些三兩成群聚在一起的孩子，他一言不發。
    這些年來，艾琳救助了那麽多的流浪兒，那些孩子們有的孤僻、有的外向，可是不管怎麽樣，西弗勒斯都沒有和他們有太多接觸，他們也意識到西弗勒斯不愛和人交往，也就沒有主動招惹過他。
    “西弗，試試這個吧，我專門給你買的新衣服，就等著你回來了可以穿。”艾琳帶著他回了他的房間，從衣櫃裏拿出了那些新衣服。
    西弗勒斯久違地坐在了自己的小床上，他是這家裏麵所有孩子中唯一一個獨自居住一個房間的，別的孩子最少也有兩三個人住在一起。
    在艾琳的幫助下，他換上了那些新衣服，確實溫暖又舒適，且相當合身，艾琳是認真幫他選的。
    西弗勒斯從頭到尾都安安靜靜的，隻有穿上衣服的時候會對艾琳說一聲謝謝，他像一個不會有自己想法的洋娃，。艾琳要做什麽，他就一味順從。
    “為什麽不多說些話呢？或許你對這些衣服有什麽不滿的也可以說出來，你想要什麽樣的新衣服也可以告訴我，你想買什麽都可以告訴我。”艾琳幫他打理著衣領說道。
    “……嗯。”西弗勒斯沒有再說話，就這麽安安靜靜地坐在那兒。
    ——
    “裏德爾副部長下午好。”
    “今天來上班啦副部長，最近身體怎樣？”
    “這些日子我總想去探望你，都沒什麽空，你總算來了，家裏還好嗎？”
    裏德爾一進到魔法部，一群人就都向他打著招呼，他全都一一笑著回應了。
    那些年輕的員工們都被他的氣質所吸引，一個個地湊在一起小聲嘀咕著。
    “哇，不愧是裏德爾副部長，他真的好帥氣呀！就是和別的男人女人都不一樣的那種，完美的氣質。”
    “你要是說別人的話，我估計要反駁，可是如果是裏德爾副部長，那好吧，我真的沒法反駁了，他那種人怎麽會真實存在啊？長得那樣完美，還那麽厲害，年紀輕輕的就已經是魔法部副部長了。
    “而且咱們現在部長的位置還是空著的，指不定就是副部長頂上去。”
    “噓，這種事情可不一定，咱就不要私下議論了，我看副部長他好像壓根沒有想要上去的意思。”
    “怎麽這樣說啊？”
    “要不他怎麽這麽多天不來魔法部？你真當他是身體不舒服，在家養著呢。”
    “不然還能因為什麽？”
    “我感覺十有八九就是避風頭呢，誰不知道諾茨下任了，現在部長的位置空著，裏德爾副部長就是頭號要被猜測上任的人，所以他才回家躲著呢。”
    “他為什麽這麽做？”
    “我怎麽知道？可能他們這些大人物就是這樣，做到一定程度了，感覺過的還可以，就不想往上爬了吧，反正要是我，我肯定卯足了勁兒往前麵衝，我要是能當部長，誰都別想和我搶。”
    “哈哈，你還當部長呢，你怎麽不把威森加摩那兩位踹下去？你去做首席魔法師唄。”
    他們小聲聊著，開著玩笑拍了拍對方。
    裏德爾自然多少是能聽到一些的，可是他麵色如常，就裝作聽不見，邁著步子往自己辦公室走去了。
    克勞奇已經在他的辦公室等他了，連帶著幾位德高望重的老官員也都在那兒。
    與此同時，阿布拉克薩斯也走到了裏德爾辦公室門口，裏德爾遠遠看到這幫人的時候，又看著他們的表情，心中就知道穩了。
    “副部長下午好。”阿布拉克薩斯裝作往常那樣正經的樣子，就好像和裏德爾私下完全不熟絡一般，他走上前伸出手，裏德爾則回握。
    “大家怎麽都在這兒呢？難不成是知道我今天回來，都來討茶喝了？”裏德爾開著玩笑，繼續往前走著，他打開自己辦公室的門，抬手示意大家都請進。
    所有人的臉上都帶著謝意，挨個兒走進了他的辦公室。
    “副部長的茶我們哪敢喝呀？倒是你要是有空了，什麽時候來我家裏，我妻子沏的茶，那叫個一絕。”一位官員說道。
    裏德爾笑著坐回自己的位置裏，“那您既然開口了，我當然得去一次。”
    他們說著也都笑了起來，在場也就隻有克勞奇的神色算是比較平靜嚴肅。
    “所以說到底了，你們這樣多的人一塊兒來究竟是為了什麽？我的小小的辦公室可裝不下你們這樣多的大人。”裏德爾問著。
    在場的人麵麵相覷，似乎在用眼神交流著什麽，終於還是開口道：“我們這次來是想和您說，我們打算集體舉薦你來做新任的魔法部部長。”
    “哦？”裏德爾抬眼，“這又是做什麽，我做副部長做的還蠻清閑的，你們怎麽突然想著要我去做部長了？要知道比我合適的人可多了去了，我還年輕，哪能去做部長呢？”
    “您可別這樣說，要是您都不合適的話，這魔法不上上下下也沒有合適的人了。”一個官員連忙回答著，“您年輕還是好事呢，年輕人啊腦子轉的快，顧慮的事情也不如我們這些老人家多，能更多更好地為咱魔法部做事，要是我們老人們上台了，說不準還要犯糊塗呢。”
    裏德爾擺擺手，麵露嚴肅，“這件事情不能行，部長失職被免是突發情況，好在看現在的情況魔法部並沒有因為諾茨先生的離職而產生太多動蕩，現務之急是穩定下來，再慢慢挑選新任部長。”
    “慢不得啊。”阿布拉克薩斯在一旁開口道，“如今的穩定不過是看起來的而已，沒有部長的話，魔法部到底還是一盤散沙，隻有盡快解決這些問題，才能讓那些圖謀不軌的人安定下去。”
    “圖謀不軌的人？”裏德爾像是抓住了關鍵詞，抬眼看向阿布拉克薩斯。
    阿布拉克薩斯立刻不說話了，他們的氣氛變得有些尷尬，一旁的克勞奇主動開口，“哪有什麽圖謀不軌的人？馬爾夫先生還是少說話為好，大家不過是看著部長位置空虛，又都信任裏德爾欣賞才來的，所以裏德爾先生你給個準話吧，到底要不要上任？隻要你願意了，我們大家就都願意為你投票。”
    裏德爾沉思著。
    其他官員見有希望，也紛紛開口，“對呀，對呀，裏德爾先生，你就答應吧，這要是換到別人身上，隻怕立馬就要跑去部長辦公室坐著了，你怎麽就是在推脫？”
    “我並非是推脫，隻是擔心自己難當重任，辜負了大家。”裏德爾臉上帶著愧疚。
    其他人立馬道，“那哪裏會？像裏德爾你這樣的人，做個部長那不輕輕鬆鬆？ 況且我們大家也隻是希望你能上任讓魔法部有了新部長能穩定些，又沒指望你真的立馬做出什麽豐功偉績，放心，你隻需要像先前一樣，做好原本的工作就是了。”
    聞言，裏德爾沉思著，“那既然如此……”
    所有人都激動了起來，就等著他答應。
    “不過還是得先報備一下。得走正規流程，說不準民心所向另有他人。”裏德爾轉了話頭。
    其他滿臉期待的官員全都歎口氣，但是李德爾都已經說到這個地步了，他們也不好再說，“那行吧。那就先往上麵報，到時候反正我們這些人肯定是投給你的，八成啊，也隻是走個流程而已，誰不知道你裏德爾副部長有能力，有才幹。”
    “您還是別誇了，再誇我真要有些受不住了。”裏德爾笑著說著，給他們分別端上了茶水，“都喝些吧，你們這麽多人來了我這兒到底連杯茶都喝不上，那我豈不太過於摳門的些？”
    大家都笑著接過他的茶水，在場神情最是平淡嚴肅的，也就是巴蒂克勞奇了。
    一直等所有人都離開，巴蒂克勞奇也沒有走，他目送阿布拉克薩斯跟著那群人走了之後，又扭頭看向裏德爾。
    “怎麽了克勞奇先生？我看你好像有話要和我說。”裏德爾問。
    “你為什麽不直接接受他們的提議？走那麽多彎彎繞繞的，到底了，萬一出什麽事可怎麽辦？”巴蒂克勞奇道 。
    裏德爾笑了一聲，“能有什麽彎彎繞繞的？能出什麽事？走正規流程隻會出正常事，你這又是在想什麽呢，我記得你才是那個最遵紀守法的人，怎麽也想和他們一樣，背地裏聊好了直接就讓我上任了？”
    巴蒂克勞奇咬了咬牙，“我自然最討厭做那些徇私枉法的事情，但是這一次我還是讚成你聽他們的話，反正你要真做部長，也沒人會說什麽，大家都已經默認了你就是部長，可你偏偏要走那所謂的流程，你可知道有的人可不安生，萬一真有人做了手腳可怎麽辦？”
    “誰能在你的眼皮子下做手腳呀？”裏德爾反問。
    “我又不是萬能的，我能盯也隻能盯一片，那樣多的人，我是盯不下來。”克勞奇移開眼神。
    “你們都說有人，到底是什麽樣的人？一個個慌成什麽個樣子，我就不信了，什麽人能把你們都難倒。”裏德爾裝作什麽都不知道，問著。
    巴蒂克勞奇幾番糾結，他真想把話全說出來，但是最後還是咬著牙全咽了下去，“行吧？你要非這麽說，那我們就走流程，反正票投在你頭上，你能做得了部長那就好好做，做不了，那真做上部長的人我也會盯著，大不了也就是再折騰一段時間。”
    巴蒂克勞奇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離開了裏德爾的辦公室。
    方才那樣多的人圍在這裏麵，亂糟糟一片，如今他們一走，辦公室就又冷清了下來，裏德爾仰靠在自己的辦公椅上轉了個圈，他看著辦公室的天花板，看著那璀璨而神秘的星陣，心裏麵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安安靜靜的，就靠在那兒。
    ——
    西弗勒斯這一晚上沒有睡著，他睡不著就是睡不著，他聽到了艾琳夜裏從臥室出去的聲音，就知道她又去看那群孩子了。
    這些年來艾琳總是這樣的，她擔心那些孩子夜裏出什麽事，每天晚上深更半夜的就會起床去看看那些孩子們睡得如何。
    西弗勒斯就在自己的臥室裏，聽著她開門離開，再開門回去，如果艾琳打開了他的房門來看他，他就會裝作已經睡著的樣子。
    他深刻地明白著艾琳不是他一個人的母親，不是他一個人的親人，從小到大都不是，從前有托比亞，現在有別的孩子，他從來不是艾琳心裏的唯一，他從來不是任何人心裏的唯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