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何老虎的自我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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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何卓奎將警車端端正正的停在省公安廳大院中的停車位上時,時間已經是中午12點半了,這時何卓奎才想起自己早上隻怒氣衝衝的吃了一根油條,這會兒他倒是覺得有點餓了。下了車,何卓奎低著頭慢步向院外走,偶爾有人和他打招呼,他便抬起頭回應,同時救場般的在臉上掛起笑容。鬼使神差般,何卓奎竟走到了那天與張國忠吃羊排的那家小飯館,何卓奎在餐桌前坐下,直到老板熱情的招呼他點菜的時候,他才意識到的這一點。他努力回想著自己那天和張國忠一起都吃了什麽,老板見他愣神倒是也沒出聲,穿著警服在他小店裏吃飯的人基本都是熟客,他覺得也不需要他多做什麽介紹,即便他看何卓奎的時候覺得有些麵生。
何卓奎終於還是點完了菜,每一個菜都是那天他和張國忠一起吃的,不同的是,那天是張國忠點菜,最後也是張國忠買單,今天他自己點菜,最後也需要他自己買單。在他點菜的時候,老板曾善意的提醒他“自己一個人這些就差不多了,點多了吃不完的。”,何卓奎隻是淡淡的笑了笑並沒有做更多的回應。這時點完了菜,他再次發現了一個問題,自己所坐的位子竟然也是那天坐的位子。不過很快,何卓奎便為這兩個巧合找到了屬於他的解釋“人的行為與思維一樣是有慣性的,這是自己第二次來這家小店,在自己注意力比較分散的時候,他的行為慣性引導了他,讓他走了之前的路,來到了這家小店,同樣也是他的行為慣性引導了他,讓他坐到了之前坐的位子上,隻有點菜是他自己刻意的點了那天和張國忠一起吃過的菜。之所以他要點那天和張國忠一起吃過的菜,因為他想念張國忠,想念這個對脾氣的好大哥。”
最後,點的菜他隻吃了幾口便放下了筷子,折騰了一上午,他本來覺得自己挺餓的,他覺得就算自己吃不光這些菜也不會剩下太多,可結果是,在他放下筷子的時候,那些菜好像都沒有動過一樣的擺在桌上。於是他喊老板要了餐盒,自己動手將剩下菜一一打包。打包的時候他很是小心仔細,菜在打包好後,打包盒裏裏外外都幹淨整齊。將裝好菜的打包盒端正的裝進塑料袋,何作奎叫老板算賬,買單後何卓奎大步離開了小飯館。
省公安廳二樓,技偵辦公室的門依舊大開著,這次何卓奎沒有如往常一樣敲門,而是直接走了進去,進了門他徑直朝著張國忠曾經的辦公桌走去,一路上他沒有理那些和他打招呼的人,而是隻是目不轉睛的盯著張國忠曾經的辦公桌,這短短的一段路讓他走出了一個心無旁騖。見此,和他打招呼的人一個個的站了起來,這些人的目光隨著他向前走,直到他來到張國忠曾經的辦公桌前,技偵辦公室中的所有人都站了起來。待何卓奎將手中的餐盒一個一個的擺到辦公桌上的時候,所有人已經都轉向他並立正站好。何卓奎輕手輕腳的將餐盒一個個的打開,不知是怕弄撒了菜還是驚擾了什麽,將所有餐盒的蓋子放到了靠桌角的地上,何卓奎從褲兜裏掏出煙盒,從煙盒中取出一支煙叼在嘴裏點燃,香煙點燃後,他拿下香煙,將香煙煙蒂朝下的立在了辦公桌後一側桌麵上。辦公室裏本是禁煙的,可此刻沒有人在意。做好這一切,何卓奎左右看了一下,然後退後兩步從旁邊辦公桌旁拿了把椅子,擺在了張國忠曾經的這張辦公桌前,之後他脫帽將警帽端在左小臂處,隨後他麵向辦公桌端正的坐到了那把椅子上。見他坐好,辦公室內的所有人麵向張國忠曾經的那張辦公桌齊刷刷敬禮,許久人們敬禮的手都沒有放下。
眼看著那支香煙將近燃盡,何卓奎最終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辦公室內的所有人也整齊的放下了敬禮的手。何卓奎緩步的繞到辦公桌後,輕輕的將香煙從辦公桌上拿起來,煙灰沒有掉落,最後他將煙蒂按滅在旁邊窗台上的花盆裏。隨後他再次戴好警帽,又一個個的拿起辦公桌上的餐盒,將餐盒一個個的疊落在一起,將這些餐盒用雙手捧著,扔到了衛生間洗手池旁的大垃圾桶中。
當何卓奎再次走回技偵辦公室,臉上已經換上了以往走進這辦公室時的笑容,此時辦公室中的眾人還都站在剛才的位置,見狀何卓奎擺了擺雙手,揮散了辦公室中凝重的肅穆。見大家都動了起來,何卓奎亮了嗓門道“我那天拿來的嫌疑人資料呢?在誰那呢?出結果了嗎?”
何卓奎那天拿來的是兩個檔案袋,其中一個檔案袋是幾張模糊不清的攝像頭照片,照片中是一個案件中的兩個嫌疑人,另一個檔案袋中裝的是他交給張國忠的u盤。此時,他含糊的說“嫌疑人資料”,這是為了混淆視聽,是為了看看張國忠是不是把u盤給到了其他人手中。
“張隊”,一個白白淨淨有些清瘦的年輕男警員站起來舉手示意何卓奎,見何卓奎看向他,才又繼續道“張隊,那幾張攝像頭照片在我這,照片質量太差了,我前天下班前才做完技術處理,現在還在比對,結果嘛,還需要些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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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論有了,張國忠沒有把u盤拿出來,那現在那個u盤在哪?”,何卓奎暗道。
“好,那你繼續比對,有了結果給我打電話,或者到時我叫人來拿結果。”,何卓奎隨意的應道,然後又裝作若無其事的對剛剛那個年輕男警員道“對了,我之前有一個u盤在張隊那,他的遺物在哪?都整理出來了嗎?”
年輕男警員立刻回答道“張隊的遺物已經整理完了,那天整理張隊遺物的時候有我一個,遺物中沒有見到過u盤,張隊遺物的記錄草稿在這呢,沒有u盤,要不我去把登記表借過來您看看?”
何卓奎隨意的擺了擺手道“不用不用,也可能是我記錯了,可能u盤我之後拿回去了搞忘了呢。沒事,忙你的吧,比對結果出來了打電話給我。”
“好的,何隊。”,說完年輕男警員便坐下繼續工作了。
何卓奎轉過身擺了擺手,便大步走出了技偵辦公室,下樓離開了省公安廳辦公樓。
就在何卓奎走在省公安廳辦公樓門前台階上時,他迎麵遇見了李喜財。
李喜財53歲,是共和國的同齡人,1949年5月他出生於本溪小市,父母都是地地道道的農民。在他出生那天,接生婆在抱著他給她母親看的時候說“帶把的。這小子頭頂有個尖,將來當大官。”,門外聽了接生婆這話的李喜財的父親和爺爺更是笑的合不攏嘴,待接生婆收拾招呼李喜財父親和爺爺可以進屋的時候,李喜財的爺爺卻想起什麽似的急急忙忙的跑回自己屋,從炕櫃抽屜裏又拿出十塊錢,這才又跑去看剛出生的孫子。接生婆抱著孫子給爺爺看,特意展示出那帶著的把,還在爺爺眼前晃來晃去時,爺爺將那十塊錢塞到了接生婆的手裏,笑的合不攏嘴的道“他陳嬸,這點兒小意思你收著,說好的是說好的,這個是給你沾喜氣兒的。”。本來緊讓著“使不得,這不能要。”的陳嬸一聽李喜財爺爺這樣說,便也是笑著接受了那十塊錢,於是連聲謝謝李喜財爺爺,還說李喜財母親的奶水還沒下來,自己這就回家幫忙熬點米燙來喂李喜財。
1985年1月,接生婆的話漸漸地開始應驗。這個1月李喜財接到了正式的調令,由本溪縣政府辦公室副主任調任到本溪市公安局任辦公室主任。雖然這次調動從行政級別上來看,隻是提升了一格,但在縣政府工作和在市公安局工作,未來所麵對的天地是有著天壤之別的。之後不到半年,李喜財便搬進了本溪市公安局家屬樓。
從那時起,李喜財可謂平步青雲、官運亨通。1989年李喜財由本溪市公安局辦公室副主任一職,升任本溪市公安局辦公室主任;1992年李喜財再次升遷,任本溪市公安局副局長;而後1994年李喜財升任本溪市公安局局長、黨委書記;而後僅僅時隔一年多一點,也就是1995年,李喜財便又升職任本溪市市長助理、市公安局局長,市委政法委副書記;一年後,也就是1996年李喜財便由本溪市市長助理,搖身一變成為了本溪市人民政府副市長,同時兼任本溪市公安局局長、黨委書記;之後李喜財似乎安穩了下來,就在很多人覺得李喜財很可能止步於此的時候,101novel.com00年一紙調令下達,李喜財升任遼寧省公安廳副廳長、黨委副書記;又是時隔僅僅一年,101novel.com01年李喜財拿到了正式任命,正式任命由他兼任省公安司法管理幹部學院黨委書記;此時,李喜財的行政級別已是正廳級。
隨著時間推移到101novel.com02年,也就是大概半年前,何卓奎的這位老領導,剛剛升任遼寧省公安廳廳長、黨委書記。
見李喜財走上台階,何卓奎便微微側過身子,又將臉上帶上些微笑,向著李喜財打招呼道“李頭兒好。”,何卓奎對李喜財的這個稱呼是其從1994年沿用至今的。
李喜財笑著看向何卓奎,走上前在何卓奎的胳膊上拍了拍道“你小子成天往廳裏跑,我就說幹脆把你調到廳裏來得了。”
聽這話,何卓奎換上了一副嬉皮笑臉道“李頭兒啊,您可別拿我開玩笑了,這麽多年別人不知道您還不知道嗎?我這幹點兒跑跑腿的活還行,真要是把我調到省廳來,那還不得把您氣死啊?我師父現在還一天罵我八遍呢。”
“你小子呀。”李喜財笑的更爽朗了一些後繼續道“我可沒拿你開玩笑,這事兒我跟你師父可都說過的。你師父說看你自己態度。”
一聽李喜財這話,何卓奎知道,關於李喜財要把自己調到省廳工作的事情,孟長江確實和他說過,不僅是這個,孟長江還多次說過劉常宏想把他調到市局去工作,每次說起這些何卓奎都是以“怕給師父丟人”之類的話拒絕。今天是第一次有領導當麵和他說起這樣的事情,其實對今天這種情況,何卓奎是早就有了腹稿的,於是他故作靦腆的將頭稍微低下一些後道“李頭兒,這個事兒吧,您跟我師父說完,當天晚上我師父就找我跟我說了。那天晚上我師父跟我說了挺多的,其實,您的意思我也都明白,就是吧……”,說著何卓奎將頭更深的埋下了一些繼續道“我知道自己啥樣,我這在我師父身邊幹活,我師父你也知道,出了名的護犢子,我這也是讓我師父給慣壞了,一天天的也沒個規矩,做事兒橫踢爛卷的,現在真要是從我師父身邊走出來,讓我守規矩做事,恐怕我都得連活都不會幹了。我師父一天罵我八遍行,誰讓他是我師父的呢?真離開我師父誰能那麽慣我呀?您到時想管著我,可您看您現在忙成什麽樣了,您再想管也抽不開身子不是?!結果您好心好意的把我調到省廳來,您是想讓我有更好的發展,可我來了成了給您丟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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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卓奎這番話說完,李喜財長長的歎了一口氣,隨後苦笑著搖了搖頭道“你小子呀!你說的這些我都知道,也都明白,類似的話你師父也跟我說過。”,李喜財上了一步台階,更靠近何卓奎一點,在何卓奎胸口捶了一拳後繼續道“可是你就窩在那麽個小地方,是不是白瞎了你一身本事先不說,什麽時候是個頭啊?我記得你師父比我還大一歲呢吧?我們這些老家夥呀,沒幾年咯!現在也到了你小子也給自己做打算的時候了,真等我們這些老家夥都退了,那時候怕是就晚了呀!”
何卓奎用力的點了兩下頭道“謝謝李頭兒,您的話我明白了。”
聽何卓奎這話,李喜財臉上才又掛起笑容,隨後用爽朗了幾分的語氣道“我在本溪那麽多年,大奎呀,我覺得我們彼此間還是比較了解的。今天我就不多說了,我希望你是真的聽明白了。走吧,回去了好好琢磨琢磨,什麽時候琢磨好了來找我,隻要我還在這個位子上。”
“謝謝李頭兒,那您忙,我就先回去了。”,何卓奎看似十分中肯的對李喜財深深的點了點頭,隨後退後一步向李喜財敬禮,在李喜財回禮離開後,他幾步下了台階鑽進了自己開來的警車裏。
李喜財今天叫自己大奎,雖然李喜財之前從沒這樣稱呼過他,但何卓奎對此也沒有感到太過意外。其實李喜財在本溪市公安局工作的幾年時間裏,何卓奎與他並沒有太多瓜葛,甚至連私下裏的溝通交流也並不多。其一因為何卓奎本就不是那種喜歡與領導走的特別近的人,再就是何卓奎對李喜財也沒有太多的好印象。在何卓奎的印象中,李喜財雖算不上一個為了往上爬而急功近利的人,但他也絕不是一個踏實肯幹的人,這與他師父孟長江形成了較為鮮明的對比。顯然何卓奎跟他師父孟長江更對脾氣,對李喜財這樣的人,他自然要平淡的許多。至於李喜財想把他調到省廳工作,在孟長江和他說起的時候,他就當著孟長江的麵對李喜財此舉進行了分析,並初步得出了一個結論。根據他的分析,他認為李喜財此舉,無非是想在省廳培植自身勢力,進而為他的繼續升遷充當馬前卒。何卓奎在那次分析中明確指出“由於李喜財並非業務口出身,自然在業務方麵的根基相對較差,他需要在業務口逐步培植自己的勢力。自從101novel.com00年李喜財調省廳工作,就算他沒有這麽明顯的短板,在那個位置上他想更進一步也不那麽容易了。更何況現在刑偵支隊都還是原班人馬,他肯定是想也是需要往刑偵支隊安排所謂自己人的。”。所以,李喜財今天如此親切的叫他這一聲“大奎”,可以說他是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
但事實真的如何卓奎分析的這樣嗎?李喜財就隻是為了培植自己的勢力?李喜財這麽多年的升遷平步青雲,就真的像何卓奎分析的到了今天才遇到坎兒?對於李喜財而言,自己這一路走到了今天,在做到如今這個位子那一天,他李喜財就沒有想過什麽坎兒不坎兒的問題,不能說李喜財沒有想過更進一步,但至少在他需要如何更進一步這個問題上,何卓奎那樣想,隻能說那是他一廂情願的想法。在李喜財眼裏,他何卓奎來不來省廳工作並不重要,但就李喜財現在的處境而言,這件事情上李喜財的想法並不重要,重要的唯有利益!
或許英蘇和解時英國首相丘吉爾的那句“neither friends nor rivals are everstg,but only profits”(朋友和對手都不是永恒的,隻有利益。)用在這裏比較合適,某種程度上,李喜財現在也是這麽想的,同時也是以此為思想指引而這樣去做的。但很少有人知道,丘吉爾當時這句話是引申自19世紀英國作家本傑明·迪斯雷利(benja disraeli,18041881)的,其原文是“a untry does not have peranent friends, only peranent terests”(一個國家沒有永恒的敵人,也沒有永恒的朋友,隻有永恒的利益。),同樣,李喜財也不知道。本傑明·迪斯雷利這句話李喜財知道不知道或許還不重要,甚至李喜財知道不知道本傑明·迪斯雷利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作為一個中國人,他忘記了黨和國家的教導,忘記了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誰賦予的。
至於是什麽樣的利益需求,或者說是誰的利益需求,促使李喜財一而再的主動提出調何卓奎到省廳工作,除了李喜財其他人無從知曉。
在一個人開車回本溪的路上,何卓奎的腦子裏不停地冒出這樣那樣的問題,那些問題一個接一個。如此之多、如此繁雜的問題,何卓奎一時間難以捋出頭緒,最後他簡單粗暴的將那些問題歸為三類第一類、關於張國忠的死。目前,張國忠的死,根他在現場看到的,現場還遺留的痕跡,還有現場照片的複印件,以及孫曉峰的口述,目前他基本可以將張國忠的死定性為謀殺。一次交通意外不需要他去調查,現在是一件謀殺案擺在眼前,先不說是不是與他交給張國忠的那個u盤有關,甚至管死者是不是張國忠、還是李國忠、還是別的什麽忠,謀殺案都必須盡全力去調查,這毋庸置疑。目前首要的就是孫曉峰那對小情侶,作為最重要的也是目前唯一的現場目擊者,這對小情侶必須嚴格保護起來,他們的證詞現階段決定了張國忠案的走向問題,可以說,沒有他們就沒有“開始”,那句話說得好“一個好的開始是成功的一半”;第二類、關於李正姐弟。現在何卓奎也沒想明白,自己放任李正將嫌疑人畫像複印件拿走是對是錯,對的方麵,李正在拿到嫌疑人畫像之後,他們姐弟倆一定會有所行動,到不是何卓奎指望跟在這姐弟倆身後能找到凶手,至少他們的行動和可能會給他帶來新的方向或者思路。錯的方麵,這張畫像同時也有可能讓李正姐弟先一步找到嫌疑人,以李正現在所表現出來的,真到了那時李正會不會真的就親手殺了嫌疑人?何卓奎覺得,發生這樣事情的可能性極大,這也是何卓奎最不願看到的;第三類、關於慰藉。何卓奎覺得,自己今天在公安廳二樓技偵辦公室的舉動更多的算是對自己的慰藉。在他們曾經並肩戰鬥過的地方,一個簡單到甚至是簡陋,或者說是一個不符禮數的自我慰藉,這好像是自己做的不對,多少有些對不起國忠大哥。隨後一轉念,何卓奎想到,僅僅是一種表達形式而已,通過今天的這種形式,自己真切的表達出了自己的情感,同時也安撫了自己的情感,也許這就夠了,如果這份情感有更好的表達方式的話,那就是盡自己的努力揭開國忠大哥之死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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