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5章 夾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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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道上,吳軍的隊伍拉得很長。
馬背上的諸葛融愁眉滿目地看了一眼天空,接著拉緊韁繩,對身旁親兵道:
“傳令止步。”
命令很快傳遞下去。
一旁的參軍拱手道:“將軍,怎麽了?”
“前部可有消息?”
“不曾。”參軍道,“前部追得很緊,與我軍有些脫節了。”
諸葛融抿嘴道:“再往前就快要摸到城邊,若賊將聯合城中守軍一同反攻,恐怕對我不利。”
“將軍是否多慮了?”參軍說道,“城中賊軍已是強弩之末,縱是與他們合流,也不足以一戰。”
“唔....”諸葛融想了想,道:“讓將士們加強警備,做好隨時接戰的準備。”
“諾。”
諸葛融的軍隊就這麽又走了一段路,突然聽到前方傳來一陣聒噪。
聽到動靜,軍士們有些浮躁。
諸葛融剛剛派人去打探情況,就見一渾身是血的士兵倉惶跑來,連滾帶爬地到了諸葛融軍前。
“將,將軍,禍事啦,禍事啦!”
“說!”
“牛校尉帶著我們追擊賊軍,卻再次被賊反攻,這次不僅是那幾百騎士,還有援軍啊,他們滾木、巨石一塊兒招呼,牛校尉一時不察,當場被斬,軍士四散奔跑!”
“不好。”諸葛融覺得情況不妙,趕忙勒轉馬頭,“傳令,速速下山!”
“殺!!!”
幾乎就在同時,山坡上響起漫天的喊聲。
“不要亂,前軍變後軍負責墊後!”諸葛融性子沉穩,頗有父風。
他手底下這批部曲也多是當年諸葛瑾留下的,服從性沒的說。
話說,諸葛融雖然家中排行老三,頭上還有一個雄才,卻是他繼承了父親的部曲和爵位.....
這不僅是因為諸葛恪有山越兵萬眾,看不上三瓜倆棗,更重要的是他有這個能力。
當然了,也有諸葛家分散投資的用意在裏麵。
不多時,諸葛融的部隊有驚無險地撤出好遠,但他很快發現自己中計了。
後方一直能聽到魏軍的喊殺聲卻不見其人!
這是虛張聲勢啊!
不過到了這會兒,諸葛融也懶得理會魏軍,反正下山總沒錯。
又過了一陣,吳軍終於來到山腳。
士兵們大口喘著粗氣,感歎劫後餘生。
咚!咚!咚!
突然,鼓聲大作!
側翼驟然殺出的魏兵,讓吳軍全員為之一震。
身下的馬兒受驚,焦躁地跺腳,諸葛融控製著身形,大聲喊道:“結陣!快結陣!”
“殺賊!”魏將王金虎一馬當先,數十親兵護衛在側。
他高舉馬槊,徑直衝向尚未列陣完畢的吳軍。
此戰,他定要戴罪立功,如此才能不辱沒太原王氏的名號!
現場很快廝殺起來。
不過諸葛融的部曲素質不差,至少到這時候了依舊沒有潰散。
但身後追擊而來的屯騎營將士與出城野戰的西塞守軍,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
“那賊將乃是諸葛恪之弟,取他首級,賞千戶!”
隻見那邊,夏侯度猛地一撥馬頭,馬槊直指那杆醒目的帥旗。
“隨我來!”
“殺!”數百騎士發出咆哮,緊隨著為首的燕王,如同一把鋒利的長矛,直指吳軍要害。
所過之處,擋者披靡,殘肢斷臂和破碎旗幟頃刻間鋪了滿地。
.............
另一邊。
隨著前鋒王金虎殺到,汝陰王夏侯肇的主力也開至西塞山附近。
看著馬車上的杜預神態若定,一副運籌帷幄的模樣,他不禁皺了皺眉。
杜刺史,到底誰是統帥啊?
之前有聽聞杜預文武雙全,唯獨就是不會騎馬,看來此言非虛。
但即便如此,他堂堂驃騎將軍、汝陰王隻能披甲騎馬,彼一刺史卻悠閑坐車?
這著實令他有些不舒服。
“杜使君。”夏侯肇喚了一聲。
杜預連忙下車,走到夏侯肇麵前,拱了拱手:“驃騎將軍。”
夏侯肇見其還算懂得禮數,知道尊卑,方才心裏的陰鬱立刻消散,算了,懶得與小輩計較。
此刻他用請教的語氣問道:
“王金虎隻要去的及時,就能截殺山上的吳軍,不過現在燕王還在山上,杜使君以為要先去為燕王解圍還是全力進攻吳軍?”
說實話,夏侯肇也算久經戰陣,這種時刻如何抉擇他自然清楚。
若是換了尋常的將領,他壓根不會猶豫,是生是死,那是他的命。
但燕王不同啊,那是陛下的兒子。
雖說是個庶子,但陛下也是栽培,燕王的舅家還是文欽這麽一個暴脾氣,萬一折在這種地方,他真的不好收場。
可如今這個局麵,不去衝擊吳軍主力,贏不了。
故而他把這個選擇拋給杜預,想讓他給自己一記定心丸。
他本以為杜預也很跟他一樣遲疑,對方卻不假思索地說道:
“將軍,燕王殿下驍勇,這個時候定然懂得如何做。他隻要與王將軍前後夾擊,吳軍便會自亂陣腳,我軍不救,彼自救也。”
“當務之急,應當直趨山南,切斷吳軍增援,後與各部合軍,再作計議。”
夏侯肇想了想,呼出一口氣:“就按你說的做。”
.........
此刻西塞山下,已是一片修羅場。
雙方都在同步行動。
諸葛融的軍隊受到兩個方向的進攻,逐步喪失鬥誌,從一開始的有序抵抗變成各自為戰。
而向諸葛融援助的吳軍遭到了夏侯肇的主力的迎頭痛擊。
消息傳到吳軍本營的中軍大帳,諸葛恪頓時六神無主。
“丞相,奮威將軍被魏賊截在山口,萬分危急,快快發兵救援啊!”
“是啊丞相,魏賊雖然得勢,但畢竟兵力不多,隻要我大軍一至,尚有一戰之力!”
眾將都在勸說。
不過他們其中的某些人雖然嘴上說著要救,心裏想的卻是截然相反。
救?還救什麽救,這種時候隻能讓諸葛融聽天由命!
但這話可不敢明著說,畢竟那是丞相的親弟弟。
諸葛恪來回踱步,天氣不熱,手心卻滿是黏膩。
“報!”
“啟稟丞相,魏軍突破山南防線,已向我中軍方向而來!”
諸葛恪一揮衣袖,不再遲疑:“傳令各部,火速撤軍。”
說完,他披甲戴袍徑直走了出去,不等各營收到消息,自己先召集本部兵馬,撤了。
沒錯,先撤了。
“阿父,三叔生死未卜,豈可....”身邊,諸葛恪的長子綽忽然開口,卻是迎來父親的一聲怒吼:
“住口!”
“是...”諸葛綽閉嘴不言。
弟弟?
自求多福吧。
諸葛恪對於親情看得沒那麽重。
當年自己的長子諸葛綽跟孫霸走得很近,孫權明裏暗裏都斥責他要好好管教。
老實說,他當時都已想好退路,隻要形勢不對,就直接賜兒子一杯毒酒,免得連累自己。
好在孫權死得及時,否則這傻兒子還能站在這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