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應聲而開。

    這是一個洞穴般幽深的房間，四周是粗糙的石頭牆壁。大部分的光線都來自房間那頭的一個大壁爐，管子裏冒出的煙霧彌漫在空氣中，如同戰場上的硝煙，黑乎乎的天花板上掛下來的沉甸甸的鐵鍋鐵盆，在煙霧中顯得麵目猙獰、陰森可怖。

    房間的中間是一張長長的木頭桌子，桌上散亂地放著羊皮紙卷、高腳酒杯、空酒瓶和一堆看上去像是破布的東西。桌子周圍坐滿了人，此刻都轉過頭來看他們。容玖看了一圈，大部分都是不認識的，不過也有幾個熟悉的麵孔，比如盧平教授——哦，他現在已經不是教授了；還有幾張麵孔看起來有些眼熟，再看看他們頭頂那一頭紅發，容玖敢肯定，他們肯定是韋斯萊家的人。

    鄧布利多就坐在桌子的那一頭，這次是穿了一件紫色的長袍，上麵滿是星星月亮，像極了睡袍。

    ……不過話說回來，鄧布利多的哪一件衣服都很像睡袍。

    他衝他們點點頭：“西弗勒斯，玖，你們來了。坐。”

    他指著他右手邊的兩個空位，顯然就是留給他們的。

    “鄧布利多，這個小姑娘是怎麽回事？她肯定沒有成年。”一個粗獷的聲音插了進來。容玖聽著有幾分耳熟，轉過頭去看，是瘋眼漢穆迪。

    或者說，是真正的瘋眼漢穆迪。

    雖然說知道上學期的那個討人厭的穆迪教授是一名食死徒用複方湯劑假扮成他的模樣的，但是對他的不喜歡已經紮根在了心裏。再看到他，容玖心裏總是有幾分不舒服。

    “你可不要小看她，阿拉斯托。”鄧布利多溫和地解釋道，“現在在霍格沃茨就讀的學生，可是沒幾個能和她打成平手的。”

    “那也是個學生。”另外一個黑皮膚、禿腦袋的人說道，他的耳邊帶著一個金環，十分顯眼。

    “這個學生為我們帶來了伏地魔的計劃和大筆的金錢。”鄧布利多嚴肅地說，“雖然她還沒滿17歲，但是名字已經破格列在了鳳凰社的名單上——”

    “鄧布利多！”斯內普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她還是隻是個孩子！”

    “你無法代替她做決定，西弗勒斯。”鄧布利多搖搖頭，直接越過了他，去問容玖，“你願意嗎，玖？”

    斯內普陰沉著臉，重重地坐回了椅子裏。他根本不用想，就知道這個蠢孩子一定會答應。

    簡直和他當年一樣蠢！

    憤怒過頭的斯內普根本沒意識到自己正在吐槽自己，因為他身邊的這位托著下巴，用特別歡快的語氣回答道：“當然啦，鄧布利多教授，我願意！”

    “理由呢？”這次還是穆迪發話，兩隻眼睛一起惡狠狠地瞪著她“她可是二年級就加入了馬爾福家族，別以為我不知道！”

    “那是馬爾福家選擇了她。”盧平的聲音響了起來，“而且，要是嚴格的算起來，她是小天狼星的表妹？堂妹？也是自家人了。”

    桌子上頓時響起了一陣輕微的議論聲。

    “是啊，是啊。”小天狼星不耐煩地說道，“或許等下你可以和那個死老太婆商量一下，她知道你在馬爾福家，對你也許能有個好臉色。”

    “這些事等下再說。”鄧布利多開口，那些竊竊私語聲頓時消失了，“現在，繼續剛剛我們的話題。”

    那個戴著金色耳環的人說道：“福吉要求全麵封殺一切和神秘人歸來有關的消息，幾乎所有官方報刊也被施加了壓力，要麽不準報道相關的內容，要麽就按他們的意思報道——也就是把哈利?波特塑造成一個神經不正常的少年。最近部裏有一些調動，看上去是把多洛雷斯?烏姆裏奇架空的，但是聯係到其他的一些跡象，倒是像有其他的安排。”

    一名看起來十分端莊的女巫接上了話：“我懷疑他們是要對霍格沃茨下手。以盧修斯?馬爾福為首的那些校董最近頻繁地和福吉以及烏姆裏奇在接觸。”

    說到這裏，所有的人都看向了桌子上那個名義上的馬爾福，然後一齊黑了臉——後者正眯著眼睛，靠在斯內普肩上打著盹兒。

    鄧布利多輕輕地咳了一聲。

    斯內普撇了撇嘴，不情願地伸出手敲了敲容玖的腦袋。

    “恩？”容玖掙紮著睜開眼，迷茫地看著斯內普。

    “小姑娘，這兒可是鳳凰社的會議！”穆迪黑著臉警告道，“你要是睡覺就回去睡！”

    “真的嗎？”容玖特別開心地問道，“我可以回去睡覺嗎？”

    這下，連鄧布利多的臉都忍不住抽抽了兩下。

    斯內普嗤笑一。雖然這貨有時候挺氣人，但是隻要不是來氣自己，看起來倒是挺有意思的。

    難得啊難得，多久沒有人能讓鄧布利多這個老狐狸有這種表情的了？

    “玖，這些事你得聽一聽。”鄧布利多盡量溫和地說，“不管是對於馬爾福家還是伏地魔那邊，你知道這些才有的交代。”

    這下，底下的人全部炸了鍋。

    “黑魔王？”穆迪的聲音分外明顯。

    “是的，她跟西弗勒斯在做一樣的事。”鄧布利多不容置疑地說，“所以別把她當做一個孩子，她能做的實在很多。”

    這邊，坐在容玖身邊的盧平已經小聲地告訴了她剛剛發生的事情。容玖感謝過他後，抬起頭來說道：“是的，下個學期，福吉部長會往霍格沃茨那邊派遣人，意圖達到影響甚至控製霍格沃茨的目的。”

    她的話音剛落，底下的議論聲又響了起來。

    “影響霍格沃茨？”

    “她在說笑吧！誰能影響鄧布利多？”

    “福吉腦子可能進水了。”

    “據我所知，烏姆裏奇並不是一個可以輕視的人。”剛剛那個黑皮膚的金斯萊?沙克爾提醒道，“她曾經畢業於斯萊特林，一度和塞布克斯……薩布克斯，呃，對不起，我忘了他的名字，總之是早年的食死徒中的一員走得很近，兩個人差點成為夫妻，但是在這之前，那個人就在一次活動中死在了一名傲羅前輩的手上。”

    “但是也沒有職位可以給她了。”德達洛?迪哥說道。

    “但是如果是接替穆迪教授呢？”容玖突然說道，“以重視O.W.Ls和N.E.W.Ts的名義，接過高年級學生的黑魔法防禦術課老師的職位？畢竟這是有先例的，而且布萊克教授剛剛來霍格沃茨任教，如果說他教學經驗不足也是完全可以的。”

    小天狼星布萊克就坐在她的對麵，聽到這句話，咧開嘴笑道：“我認為這很有可能，畢竟……斯萊特林之間的思維比較接近，不是嗎？”

    “在沒有大腦的人的眼中，世界上所有有智商的人都是一樣的。”斯內普譏諷道，“真是驚訝你居然還能分辨出來，看來這些年阿茲卡班的生活你也不是一點長進都沒有。”

    “我在和人說話，鼻涕精。”布萊克翹起腿，對著天花板說道。

    容玖突然劇烈地咳了起來，因為她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盧平忍著笑輕輕拍著她的背，一邊小聲的告訴她：“這兩個人每次見麵都會吵，習慣就好。”

    “巧了，我在和狗說話。”斯內普蒼白的臉上泛起了一絲紅暈，惡狠狠地回敬道。

    “好了，”看到小天狼星還要說話，鄧布利多不耐煩地阻止了兩個人，“在這種特殊的時刻，沒有多少時間拿給你們爭吵。”

    斯內普和小天狼星對視一眼，不屑地撇開了頭。

    會議再次繼續下去，開始由霍格沃茨說到巨人、狼人等事情上，容玖聽得迷迷糊糊，很快眼皮子又開始打架——她昨天興奮得失眠，一直到三四點才睡著，六點就被多比叫了起來，雖然在魔咒的修飾下她看起來並不憔悴，但是精神實際上並不好，很快又靠在斯內普的肩上，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得十分香甜，一直到了開完會，斯內普才輕輕地拍醒了容玖。

    “或許分院帽真的把你分錯了學院，”斯內普的口氣很不好，“你就和那群沒腦子的人一樣，什麽時候都在睡。”

    布萊克回敬道：“得虧沒像你們這群毒蛇一樣滿腦子的肮髒算計，不然怎麽會有哈利這樣的朋友！”

    “夠了。”鄧布利多平靜地阻止道。此時，房間裏隻剩他們四個。雖然說鄧布利多說是想和容玖單獨談談，但是對於斯內普和布萊克留下來的行為也並沒有阻止。

    “我想知道，你是怎麽說服盧修斯?馬爾福的？”鄧布利多溫和地問。

    當下，容玖就將她最近想到的東西和她對盧修斯說過的話說了出來，鄧布利多微微側著頭，用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專注地看著她，時不時點點頭，提出一些問題。整個過程並不長，僅僅用了十來分鍾就交代得清楚。隨著最後一個字的尾音，整個房間陷入了安靜。

    “真值得驕傲，是不是，西弗勒斯？”鄧布利多看向斯內普。

    斯內普哼道：“隻是不太蠢。”

    那你倒是不要把嘴角挑起來啊？隻要不瞎，誰都能看出他的得意洋洋好嗎？

    “和你有什麽關係？”布萊克永遠不會放棄任何一個和斯內普唱對台戲的機會，“這全是因為她我們布萊克家族的人，你能教出什麽？”

    “或許布萊克家族的血統的確優秀，”斯內普圓滑地說道，“所以你被逐出了家族，因為你的淺薄和愚蠢會讓家族蒙羞。”

    “誰在乎這種破家族？”布萊克瞬間炸毛，拍著桌子蹦了起來，“要不是……”

    “剛剛仿佛有人在說，‘她是我們布萊克家族的人’？”斯內普嗤笑道，“布萊克，臉疼不？”

    “鼻涕精，我警告你，這可是我家！”布萊克從牙縫裏將話擠出來。

    斯內普哼了一聲，根本不搭理他。

    “你的語言能力和抓重點的能力非常出色，可以輕易地抓捕到核心的東西。”鄧布利多繼續說道，“或許你可以把它們用在其他人的身上，畢竟，在外麵的食死徒可不止馬爾福一家。”

    容玖還沒來得及說話，斯內普就開口了：“我不同意！”

    “容能這麽跟盧修斯說，就是因為就算盧修斯不同意，他也不會做出傷害她的事。可其他人就不一定了！”

    “這跟你有什麽關係，鼻涕精？”布萊克不善地接話，“你能代表她？”

    容玖：“恩。”

    場麵一度很尷尬，甚至連鄧布利多都沉默了兩秒。但是接著，他又繼續說道：“當然，並不是讓你漫無目的的碰，你的安全是第一位的。目前來說，有一個人你可以考慮和她接觸一下。”

    “誰？”容玖問道。

    “芙勞爾?林。”鄧布利多平靜地回答。

    “日前阿茲卡班傳來消息，瑪格麗特?克拉布和若娜?高爾死於阿茲卡班，死因不明。林的父親已經失蹤多日，據西弗勒斯的情報，他甚至沒在伏地魔那邊露麵，而她的母親菲尼克斯?萊西亞因為受到的刺激過大而神誌不清，目前在聖芒戈魔法醫院接受治療。”

    “鳳凰社在派人尋找其父的下落。目前的進展是，他曾經在岡特老宅出現過。我可以確信伏地魔沒有獲得這條信息，因為那個證人是一名麻瓜，現在已經被嚴密地保護了起來。”

    “岡特老宅？”容玖迷惑地問，“那是哪兒？有什麽特別的嗎？”

    “那是斯萊特林的血脈傳人最後的居住地。”鄧布利多回答道。

    芙勞爾?林啊……

    容玖垂下頭沉思，一臉的嚴肅，嚴肅到所有人都以為她有什麽特殊的想法。結果半天過後，她抬起頭：“如果我提議讓德拉科用美男計的話，你們能不能保護我不被潘西殺掉？”

    斯內普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校長，時候不早了，我得把容送回馬爾福莊園。”說著，不等鄧布利多反應，直接抓起容玖的手腕，把她拖出了門。

    “等等！”布萊克氣急敗壞的聲音在後麵響起，“她還沒有和那個死老太婆交流呢！”

    “你想得美。”斯內普唇邊勾起一個勝利的笑容，大步往門外走去，過了幾秒，後麵傳來了砸桌子的聲音。

    出了房子，外麵已經是豔陽天，仿佛和裏麵是兩個不同的世界。容玖不習慣地眯起了眼睛，把手搭在額頭上。

    “我送你回去。”斯內普簡短地說道。

    “這麽好的太陽，要是浪費了多可惜啊。”容玖不情願地抗議道，“要是回去的話，我還得被關在那個書房裏，對著倒黴的德拉科，還得替他寫……呃，給他講東西。”

    斯內普的眼睛眯了起來：“替他寫？”

    “不，你聽錯了，我說的是給他講。”容玖一臉正氣地說道。

    “或許我得把你們兩個分開，免得你們無法無天地欺瞞教授。”斯內普微微低下頭，和容玖的眼睛對上。兩雙同樣漆黑的眼睛中，映出了彼此的模樣。

    容玖一臉天真地眨著眼睛：“可是沒有辦法分開呢，教授，馬爾福莊園隻有一個書房，但是學習是要用到書本的。”

    “學習可不一定非要在馬爾福莊園。”斯內普看到她眼中藏著的狡黠笑意，冷笑道，“可不是隻有馬爾福家有大量的藏書，容。”

    一瞬間，容玖全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她本能地感覺到了危險：“不是，教授，你看，我們在一起學習還可以交流意見，互相答疑，互幫互助，共同進步，如果分開效果就沒這麽好了。而且，教授，魔藥課的作業是沒有辦法作假的！一開學考試什麽都會暴露的啊！”

    “我並不認為你能從馬爾福那兒學到什麽。”斯內普輕蔑地說，“反而是馬爾福過於依賴你，已經不大動他那顆大腦了。容，我會通知盧修斯，從明天開始，你將換一個地方學習……”

    “教授你冷靜啊！雖然說不是隻有馬爾福家有藏書，但是……”

    “……換到我家，我將親自督促你的學習。”斯內普無視容玖的哀嚎，不緊不慢地將話說完。

    就像被掐住脖子一般，容玖所有的話戛然而止，臉漲得通紅，憋了半天，憋出一個傻傻的：“啊？”字。

    “就你的水平想繼續做那麽危險的事，簡直是找死。”斯內普薄薄的嘴唇不愉快地卷了起來，“黑魔王沒有假期，明白嗎？”

    ……這就是假期繼續補課的意思嘛，非得說得這麽彎彎繞繞。

    容玖有些不開心，畢竟雖然天天泡在書房，但是德拉科還是很好玩的（德拉科：“呸！”），如果真的在教授眼皮子底下的話，那和在霍格沃茨有什麽區別啊啊啊！

    不過話說回來，天天見到教授好像也挺不錯的……就是不知道是虧的多還是賺的多？

    她沒意識到自己正保持著一個白癡一樣的表情，仔細地在心裏計算著得失。然而有人十分看不慣她這個表情，彎下腰，不耐煩地重複了一遍：“……明白嗎？”

    本就在發呆的容玖根本沒有捕捉到斯內普靠近的軌跡，於是，猝不及防的，斯內普的臉突然在眼前放大，漆黑的眼眸中盛著她有些呆滯的模樣，眉間輕蹙，鼻息溫熱，嘴唇微張。那股熟悉的、有著淡淡苦澀的魔藥味的氣息撲麵而來，一瞬間席卷了容玖的世界，成功地侵入了她的CPU，奪走她所有的理智。

    容玖腦子一抽，踮起腳，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