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虛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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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拙不禁感到一陣驚喜。
    “我居然能遇到一麵青銅盾牌,這運氣不錯啊。”
    他熟知玄甲洞興雲小試的情報,知道玄兵甲幾乎都是各種武器、兵器的形態,這種盾牌真的罕見。
    當然比盾牌更罕見的,也有。比如一些大型兵器,弩車、衝車等等。
    寧拙接著環顧四周,他發現戰鬥環境也發生了改變。
    之前的三場戰鬥,都是一個球形區域,空間開闊,有充分的騰挪的空間。
    但現在,玄甲洞的大陣凝成了一條巷弄,騰挪的餘地大大縮減。而寧拙麵前的青銅盾牌,就直接占據了通道的大半空間。
    “從第四場開始,每一次的戰鬥都會有具體的環境了。”
    巷深如喉,還有青苔爬滿兩側濕滑的磚壁,盡頭沒入一片濃得化不開的昏黑。
    青銅盾牌化靜為動。
    它率先發起攻擊,是笨拙的撞擊,而是貼著地麵疾掠而來,直掃寧拙下盤。
    “好快的速度。”寧拙瞳孔微縮。
    青銅盾牌快得,在寧拙眼中留下一道青銅殘影。
    寧拙急退。
    兩側的牆壁伴隨著他的倒退,像是擠壓過來,帶給寧拙更多的壓力。
    拉不開距離!
    但寧拙從後退之初就知道,他隻是需要爭取時間,拉開架勢而已。
    左刀右劍。
    寧拙低喝,左刀右劍幾乎同時劈出。刀狠狠斬下,斬中盾麵。劍速很快,也留下一抹殘影,刺中盾牌邊緣處。
    下一刻,刺耳的金鐵交鳴炸響。
    盾牌前衝之勢被刀勁阻得一滯,但劍尖雖然刺中,但未能寸進。
    一股反震之力襲來,寧拙右臂吃力,手腕、前臂、手肘、後臂,以及肩頭立即順勢而為,將反震之力消化、吸收。
    寧拙繼續後退,同時左刀再次狠劈,右劍收回來後,重整旗鼓。
    鏘鏘鏘……
    幾次刺擊,打出了一蓬蓬火星。
    連續刀劈劍刺,將盾牌攻勢逐步化解。
    鐺!
    刀劍合擊,狠狠對拚,總算將盾牌打退。
    寧拙往後跳躍了一步,低頭看向自己的刀劍,神色有些難看。
    青銅劍磨損嚴重,甚至還有細密裂紋,在劍身上出現。青銅刀的刃口則有些卷邊了。
    “青銅劍用得最多。”
    “青銅刀則是劈在盾牌上,受到克製。”
    兵器、武器之間,因為構造、結構不同,自然也存在克製的關係。
    但寧拙知道,更多的原因出在損耗之上。
    “常規武器頻繁使用,都會有磨損。玄兵甲當然也存在這個問題,甚至更嚴重一些。”
    玄兵甲能夠改變形態,材料本身十分奇特。但形變的同時,也意味著固定得並不牢靠。
    所以,玄兵甲並不耐久。
    “我在前幾次,多次練習、學習,使用刀劍的量,比其他人多很多。”
    “刀劍不能再多用了,它們需要修補!”
    寧拙將刀劍扔到身後,讓它們懸浮跟隨,自己則伸直雙臂,微微張開兩手十指。
    青銅拳套分別化作兩股銅水,直接澆在寧拙的手中,然後迅速固定,變成一副青銅拳套。
    寧拙揮舞拳套,主動出擊,對戰盾牌。
    盾牌勢大力沉,但寧拙比之前要靈活了一倍不止。
    雙拳和刀劍相比,自然是更加靈活、自如的。畢竟,人一生下來就有雙手,日常的生活中雙手用得最多。
    寧拙獲取的魔修經驗中,拳腳功夫也是最多的。
    寧拙連續擊拳,銅拳翻飛成影,圍繞著盾牌不斷攻擊。他身法靈活,踩踏兩側牆壁,進行翻轉,不斷借力。
    他輕而易舉地就占據了上風。
    和之前不同了!
    寧拙的記憶被激活,近身武技突飛猛進,拳套又是一種幾乎拿來就能用的武器,讓他如虎添翼。
    即便記憶和肉身不匹配,但拳套本身就有基礎的招式,時刻校準寧拙的動作。
    “短短個把時辰,我的武術實力至少比參加小試之前,翻了三番!”
    寧拙心中雀躍,他是當事人,感受最為深刻。
    之前,他的近戰隻能說基礎紮實,不再是明顯的弱點。而伴隨著寧拙在五行法術、機關術方麵的大跨越,近戰再次成為短板,這是不爭事實。
    但現在,他的近戰能力也在進行大跨越!
    盾牌被寧拙雙拳狠狠一擊,撞在地上。
    借助反震之力,盾牌上浮,忽然向上傾斜,以一種違背常理的靈巧,避開寧拙的拳頭,來到小巷上空。
    “不好。”寧拙抬頭,就看到厚重的盾牌如同巨獸抬起的前蹄,當頭落下!
    寧拙連忙後撤、躲閃。
    盾牌就在半空中變化軌跡,充分利用巷子的狹窄地形,將寧拙一步步逼到牆邊,避無可避!
    寧拙隻能咬住牙關,化拳為掌,硬頂盾擊。
    鐺!
    他雙臂一沉,像是要架住一座傾倒的小山。
    一股沛然莫禦的巨力傳達過來,寧拙雙膝一軟,被硬生生砸得半跪在地上。
    膝蓋和地磚猛烈撞擊,直接將磚頭撞碎,微微陷入坑內。
    寧拙眼前一陣發黑,喉頭腥甜。
    下一刻,寧拙低喝一聲,奮起全力,從單膝跪地轉為反彈,整個人像是被壓縮到極致,然後猛然爆發。
    青銅盾牌被他推開寸許!
    有了空間,寧拙連忙避開,然後翻身反擊。
    青銅盾牌卻和之前不同,變得更加靈活,顯然是“適應”了寧拙從刀劍換成拳套的變化,有了針對。
    寧拙並不意外,之前拳套就能有這樣的武學造詣,青銅盾牌比拳套更強,自然也有。
    “和拳套相比,盾牌更增添了對環境的利用!”
    寧拙已經敏銳地察覺到盾牌的更強之處。
    拳套在這裏作戰,不懂得利用小巷,反而會受製。但盾牌時而貼牆,時而借助盾身擠壓寧拙的空間,時而利用盾沿,在牆壁之間相互對撞,再次將寧拙壓入下風。
    寧拙隻能勉強招架,陸續負傷。
    他臉色卻滿是振奮之色,心中歡喜:“學到了,學到了!”
    之前壓力不夠,拳套和自己的肉身能匹配,但寧拙自身麵臨記憶中的無數選擇,處於某種內耗的狀態。
    但現在,青銅盾牌帶給寧拙強大壓力,讓後者來不及多想,隻能憑借本能,遵從本心出發,讓他下意識選擇最符合自己性情的招式。
    這些招式施展出來,等若是練習。艱苦卓絕的練習,自然讓寧拙受益匪淺。
    他感覺自己和拳套逐漸融為一體,各種招式漸漸熟練,甚至有些信手拈來。
    這種信手拈來之感,是使用刀劍時無法感受到的。畢竟,拳腳比刀劍更貼近本能。
    青銅盾牌驟然加速,一路破風,直撞寧拙麵孔。
    寧拙先是避開,然後腳蹬牆磚,返身回打。
    這一擊,他灌輸法力,右臂肌肉賁發,揮動拳套,重重側擊盾牌。
    盾牌被擊中,插在了一側的牆磚之中,急切間,拔不出來。
    “機會!”寧拙麵露一抹精光,乘勢進攻。
    鐺鐺鐺……
    一連串的炸響,盾牌的氣息迅速衰落。
    忽然,盾牌的一側化作銅水,輕鬆脫離牆壁桎梏。
    盾牌呼呼自旋,盾身縮小一圈,盾沿發生形變,化為一連串的密集鋸齒。
    鋸齒在急速旋轉中,寒光四溢,撕裂空氣,向寧拙狠狠地切割過去。
    這一番變化前所未有,寧拙始料不及,陷入被動。
    青銅盾牌的反擊,正好撐著他舊力使盡新力未生的尷尬節點,顯然是“籌謀”良久。
    “之前盾牌撞進牆壁,隻是一個陷阱!”
    寧拙在瞬間驚覺,意識到自己竟然中了一麵盾牌的計謀。
    他來不及躲閃,隻能舉起雙手,用手掌對抗盾牌邊緣的劇烈切割。
    一連串的火星迸濺而出,同時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音,在小巷中激烈回蕩。
    寧拙的青銅拳套和盾牌是同一材質,並不存在高下之分,所以能暫時擋住。
    但寧拙的力量,比不上厚實的盾牌。他雙臂雙手被推得往左右分開,露出中門肚腹。
    盾沿鋸齒切開寧拙的腹部,冰冷的金屬邊緣深深嵌入血肉之中!劇痛如同潮水般瞬間淹沒了寧拙,讓他眼前陣陣發黑。
    再這樣下去,他恐怕要被橫切成兩段。
    雖然有玄甲洞的修士一直旁觀,可以及時救治,但寧拙毫無疑問會在此敗北!
    寧拙一個不慎,情勢便急轉直下,讓他腳踩落敗的懸崖邊緣。
    少年想要躲閃,但青銅盾牌有意布局,直接將寧拙推得後背撞牆,腰嵌鋸齒,不給他任何逃脫空間。
    一些旁觀的修士見到這一幕,不由驚呼出聲。
    就在寧拙瀕臨失敗的刹那,寧拙的腦海中的一些記憶,忽然無比鮮明起來。
    一位魔修用長劍格擋住對手的刀劈。他手中的劍脊忽然“感知”到對方的刀勁下沉,欲變抹削之式。
    魔修立即手腕微旋,劍身傾斜角度,引導敵人大刀的抹削軌跡向外偏移半寸。對手的刀被帶偏,魔修乘勢反攻,一劍洞穿對方心髒!
    ……
    “魔修,給我妻兒納命來!”敵人捏拳直搗。
    魔修以掌硬接,掌心在接觸的瞬間,便察覺到對手拳力後勁不足且重心略浮。
    魔修當即變招,掌如遊魚順丁拳方向後引,同時側身讓過其力線。
    敵人的拳頭被引空,重心更是被帶偏,直接前撲。魔修趁勢沉肩,補上一記肘擊,狠狠地擊中敵人肋下空檔。
    噗!
    敵人倒地,口中噴血。
    ……
    “我把你當兄弟,你卻這樣對我?!今天這一戰,隻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
    魔修的短戟與對手的鉤爪鎖死,陷入僵持和角力的狀態。
    魔修忽然感知到,對手想要爆發寸勁,膝撞自己。
    魔修乘機忽然鬆勁撤力,同時矮身錯步。
    敵人的爆發和膝撞落空,反而失衡。魔修趁機短戟脫身,由下而上反撩,從敵人的下頜刺穿到腦顱之中。
    ……
    種種記憶都和寧拙現狀,頗為相似。
    寧拙想也不想,順著記憶行事。他手指捏住盾牌上下兩麵,也感知到了盾牌的勁力變化。
    “順力引導!”
    寧拙眼中精芒爆閃,手腕翻轉,身體貼著牆壁,像是風車般直接倒立,以旋轉帶動旋轉,將盾牌帶偏。
    盾牌深深地嵌入到牆壁中去,寧拙則成功脫困!
    轉危為安!
    觀戰的修士們都鬆了口氣。
    他們都不想寧拙現在就被淘汰,很期待寧拙和班積的交鋒。
    “寧拙傷勢很重,腸子都露出來了。”
    “他雖然脫困了,但仍舊形勢凶險啊。”
    許多人為寧拙捏一把汗。
    寧拙臉色蒼白,失血很多。他一隻手強按腹部巨大的豁口,使得血肉盡量貼合。另一隻手則豎起手掌,麵對青銅盾牌的後續進攻。
    他險象環生,頻繁在地上打滾,一步步後退和躲閃,陷入完全的下風。
    但他表現堅韌,場麵雖然難看,但始終不倒下。
    “咦?”漸漸有修士露出意外之色,敏銳地察覺到了寧拙的提升。
    “他臨陣突破,忽然懂得虛實的武道精髓了。”
    “青銅盾牌的一些虛招,寧拙現在能夠通過感知力道,敏銳地發現變化,洞悉接下來的趨勢。”
    “這等若是提前‘預知’,提前做出防備。所以,哪怕他隻能單手防禦,也支撐下來。”
    “這便是天才麽?”
    眾人相顧無言。一些人曾經覺得寧拙臨陣磨槍是徒勞的,結果寧拙的提升幅度巨大,成果斐然,就在他們眼前上演。
    “我是到了六十多歲,經驗才積累到,足夠讓我‘感知’勁力變化,有了和手中兵器融為一體的感觸!”
    “寧拙才多大?”
    “可怕的悟性!明明在剛開始,他的武鬥造詣還非常淺薄呢。”
    郝姓修士也被吸引來注意力,由衷感歎道:“天才,不可以常理計。”
    這話擊中了場中眾人,使得眾人一陣沉默。
    酸楚、無奈、苦澀、委屈,甚至嫉恨……眾修士心中五味陳雜。
    想想自己辛辛苦苦的積累,再看寧拙的表現,人比人真的能氣死人的。
    片刻之後。
    鐺。
    寧拙雙拳下砸,將盾牌砸落在地上。
    他腳狠狠踩踏,將盾牌鎮壓,然後迅速煉化。
    寧拙氣喘籲籲,血染衣衫,但雙眼放光,精神振奮。
    “我有大量他人記憶,也就省掉了積累、練習的漫長過程。”
    “這樣的實戰對我而言,才是最有價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