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9章:無招勝有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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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拙手捂著腹部,緩緩盤坐在地上。
    腹部的傷口仍舊在緩緩滲血,疼痛不時地傳來。
    寧拙喘息片刻,氣息逐漸由重轉輕。
    青銅盾牌躺在地上一動不動。他看著它,眼底閃過一抹遺憾之色。
    他原本想要繼續實戰的。在青銅盾牌的壓力下,他每分每秒都能學到東西,感受到自己的進步。
    奈何他腹部的傷勢不允許他久戰。
    寧拙神識操控青銅盾牌,頓時就令盾牌邊緣形變,化為密集的巨大鋸齒。
    寧拙看著鋸齒上的寒光,心想:“這盾牌竟是有這番攻擊的姿態,確有一番陰險。也不知道它的原主人,究竟是誰。”
    寧拙盤坐不動,鼻息逐漸變得悠長。
    他身處法陣,難以動用法術治療自身,也無法吞服丹藥,隻能任憑肉身自己恢複。
    他現在傷口已經不再向外滲血了,且有一陣陣的酥麻之感。
    寧拙知道,這是自身的血肉正在生長,傷口正在快速愈合。
    但這一次,傷口愈合的速度明顯比之前,要降低了一截。
    寧拙敏銳地發現這一點,眼眸閃過一抹凝重之色,心中知曉:“肉身是有極限的。我多番受傷,這一次又是重傷,肉身需要一段長時間的休養生息,才能恢複到巔峰狀態。”
    “但接下來,我還有多場戰鬥!”
    寧拙一直耐心地等待傷勢痊愈,這才站起身來。
    他神識一動,青銅盾牌就飛到他的手中。
    寧拙手持盾牌,在原地演練,看得諸多修士暗自焦急。
    “他真的一點都不著急嗎?”
    “已經落後很多了,再這樣下去,他恐怕會被淘汰。”
    也有人起了陰暗的念頭:“寧拙如此輕視我們的興雲小試,那就讓他落敗也好!給這個天才一個深刻的教訓。”
    一些修士看到寧拙的卓絕表現,不由起了嫉恨之心。
    憑什麽你如此優秀,有這般高超的悟性,這麽短時間裏就能有這樣的進步。而我呢?我辛辛苦苦鍛煉、積累,耗費了這麽多的光陰和努力,又算什麽?
    和寧拙一比,很多人顯得相當無能。
    但寧拙接下來的行動,讓這些暗自期盼他落選的人,想法落空了。
    他們驚訝地看到,寧拙隻是演練了幾遍,就繼續出發。
    寧拙心中自語道:“剩下的時間並不多了。”
    他生性謹慎,行事穩妥,怎可能不顧局勢?來此之前,他自然是收集過相關情報。除了興雲小試本身的內容之外,還有曆屆許多參與者們的情況。
    寧拙非常清楚:按照正常情況,大概是多久,就會有奪得第五件玄兵甲的修士人數達標。
    一旦達標,就會進入第三關。除此之外的修士們則會被自動淘汰。
    “我需要加快進度了。”
    “畢竟,這當中還要計算難度。玄兵甲越是後序,越是強大。”
    “修士能遇到的玄兵甲,會有不同。我得給之後留下容錯的空間。”
    寧拙迅速複盤了一下:剛開始的青銅劍,隻是基礎劍招。之後的刀,不隻是基礎刀招,還有連招。到了青銅拳套,開始有了戰術思維,能夠根據寧拙的戰術進行調整,宛若真的有人在操控它們。
    而在青銅盾,這件玄兵甲的武學造詣又進了一步——能夠充分利用地形。
    “青銅劍、刀,代表著武徒境界。修士勤修苦練,力求招式的完整,力的協調,以及招式的組合。這一境界達到巔峰,就是入微。能夠將標準執行到十分精微的地步。”
    “青銅拳套、盾,代表著武匠境界。修士的注意力從自己,擴展到外界。思考如何對敵更有效果,因此會專門設計一些虛招,甚至是陷阱。”
    寧拙想到這裏,腦海中就浮現出剛剛戰鬥中的一幕。青銅盾牌明明可以迅速拔出自身,卻裝作插進牆磚中,引誘寧拙狂攻,耐心地等待寧拙出現破綻。
    “武匠的境界,招式會從最初的標準、死板,變得更加實用,開始‘自由’,但仍舊充滿了匠氣,容易被揣摩、猜中。”
    “我領悟到虛實的奧義,能通過感知勁力的變化,‘預知’到對手下一步的行動,就是因為青銅拳套匠氣太重了。”
    “但接下來,到了第五件玄兵甲,就是武匠之上,名師的境界!招式進一步自由,從當下的時局出發,甚至看似隨意,猶如幼兒塗鴉的揮舞,卻因為太過針對戰況,而顯得犀利非凡,威能巨大。正是得形而忘形,無招勝有招!”
    九重玄兵甲的興雲小試已經舉辦了許多屆,算得上經典試煉。修士在第二關碰到的這些玄兵甲,難度都是循序漸進,都是有說法的。
    “我對付青銅盾牌,就已然身受重傷。”
    “接下來的第五件玄兵甲,必須要全力出擊,速戰速決。稍有大意,就可能會落敗!”
    到了青銅盾牌這裏,寧拙就已經缺乏對練的環境了。
    好在之前的實戰學習的機會,他都好好把握住了。他若是求速度,省時間,自身實力薄弱的情況下,遭遇青銅盾牌,此時很可能就已經輸了。
    “我才幾斤幾兩?”
    “要論五行法術,還有些信心。但是武術、近戰這一塊,真的是不擅長。”
    “其實,我在五行法術上的造詣,也隻是站在前人先賢的肩膀上,算不得自己的真本事。”
    “隻有不斷學習,拚盡努力,才有可能挽回一些劣勢。”
    “當然,就算這次阻截不了班積,我也學到了很多,實力得到了許多提升,不會白來一趟!”
    從這個角度來看,寧拙從青銅盾牌這裏,就已經看到他之前實戰學習的諸多成效了。
    “同時,我用搜魂術獲取到的經驗,也展露出了局限。”
    盾牌這類武器,作為修士而言,用的人真的很少!
    寧拙搜魂的這些魔修,就都沒有正兒八經地用過,就更別說鑽研了。
    沒有這些底蘊,導致寧拙使用盾牌,也難以上手,做不到之前的快速進步了。
    這也是他稍稍練手了幾下,就淺嚐輒止,繼續闖關的原因之一。
    這不禁讓寧拙想起一位修士來,並且發自內心的羨慕。
    這位修士就是忘川府君!
    “忘川,這條長河,從陰間成形之後,就已然存在。無窮無數年的積累,使得河水內蘊含無數記憶。”
    “忘川府君若是掌握忘我,再身入忘川,簡直是隨意攥取。這是多麽恐怖的質變!”
    “可惜被我破壞了,也幸虧被我破壞了。”
    “樹秀於林風必摧之啊。忘川府君你實在太優秀了,老天都不容你啊。”
    別人羨慕、嫉妒寧拙的優秀,寧拙也在羨慕更優秀的存在。
    他不知道的是,忘川府君也在“惦念”著他。
    忘川王府。
    忘川府君端坐在王座上,維持著國術。他眼眸中飄蕩雲煙,好似在九霄雲外俯瞰整個地府。
    但見忘川地府的邊境各處,千百座烽火台都在燃燒,點燃的一道道磷火烽燧,散發著怨魂的尖嘯,宛若一道道慘綠光柱,刺穿天空的沉暗。
    五支來自鬼火地府的軍隊,像是五柄蝕骨尖刀,正在撕裂一道道防線,捅入忘川腹地。
    東路是腐骨的毒流。
    嚴格意義上,這並非鬼火地府的嫡係部隊,而是拉攏了忘川地府內的割據勢力,形成的一股叛軍。
    統帥為陰蝰,號稱溺魂毒帥。主力為十萬溺死鬼,足生蹼膜,身纏水草,擅水戰。三萬毒瘴鬼蛭,翼展丈許,能噴吐毒霧。
    他們從腐毒泥沼出發,踏過碎冰湖,目標直指忘川下流的樞紐——冥澤仙城。
    西路是骸骨的狂潮。
    由鬼火地府的大將趙骸山率領。主力為十五萬的枯骨兵卒,數千輛碾骨戰車。
    這支軍隊已經突破了埋骨丘陵的防線,正在沿喋血古道高速突進,目標為礪鋒仙城。
    南路是嚴閻為帥,此鬼修和趙骸山齊名,乃是鬼火地府的大將之一。
    其軍有八萬的燒死鬼,近萬名熔魂鬼騎,還有數百尊赤吼炮車。
    他們從鬼火地府的沸水裂穀潛伏多日,猛然出動,一路奔襲,已經連克三座仙城,是目前戰績最為彪悍的敵軍。
    北路是鬼火地府的客軍,收容了來自霜寂地府的女侯。
    女侯公孫寒煞,自帶五萬凍死鬼,四萬雪怨陰兵,更有五百座冰骨墓碑。
    他們一路繞行,沒有攻克沿途的村鎮、仙城,目前動向不明。
    中路則是萬裏閻屠的大軍。
    十三萬的兵馬俑,三千鬼巨靈,一千駕的裂魂衝車,五百位魂咒修士。
    他們正麵強攻,耗費多日,攻克鬼門仙城,將忘川地府邊境的軍事重地拿下,一直在休養生息,沒有動彈。
    在忘川府君的視野中,可不隻是這五支軍隊,還有軍隊身上覆蓋的敵國國術。
    在敵國國術的影響下,以五支軍隊為橋梁,正在狠狠地動搖整個忘川地府的民心、軍心!
    忘川府君緩緩閉眼,雙手結出繁複古老的印訣。口中誦念,每一個音節都引動冥冥中修真國度的怒鳴:“噫籲兮!外寇猙獰,裂我疆土!魂魄同悲,血火同煎!今執王印,代天行權!國策昭昭——同仇敵愾!”
    一瞬間,國力洶湧澎湃,憑空爆灌到眼前的印璽之中。
    印璽驟然爆發出前所未有的熾烈光芒。
    光芒穿透森羅殿頂,化作一道貫穿天地的幽藍光柱,直衝九幽之頂!
    忘川地府疆域之內,動搖的軍心、民心被迅速維穩。
    光芒散去,印璽滿是裂紋,旋即崩散成灰。
    忘川府君眯起雙眼,暗暗咬牙。
    他的王印缺失,隻能用偽印替代,勉強催發國術,來和鬼火府君遙相對峙。
    但偽印終究是偽印,用一次就會徹底損毀、崩解,消耗海量庫藏資源。
    “一定要尋回主印!”
    “否則,如何抗衡住鬼火府君三番五次的國術?”
    “寧拙!”
    “你壞我道途,還拿我的王印,罪該萬死,萬死也難消我恨啊!”
    不隻是忘川府君在念叨寧拙,還有人惦念著寧拙。
    班積望著眼前的青銅刀,先是雙眼瞪大,旋即嘴角咧開,大笑出聲:“碰到了,我終於碰到一柄青銅刀了!哈哈哈,啊哈哈哈……”
    他苦苦的追尋、期待,在這一刻得到了實現。
    班積興衝衝地高舉狼牙棒,一路急衝,雙臂肌肉賁發,使得狼牙棒照準青銅刀,直接砸下。
    青銅刀靜靜地漂浮在半空,一直到狼牙棒即將砸中,它才忽然晃動了一下。
    它沒有硬憾,也沒有閃避,而是極其自然地、如同被風吹落的柳葉般輕輕一旋。
    其刀身以一個微妙到極致的角度,在狼牙棒即將觸及刀刃的瞬間,極其精準、迅捷地在棒頭側麵“點”了一下。
    班積凝聚全力才行的雷霆一擊,就被這輕描淡寫的一點帶得失去了準頭。巨大的狼牙棒擦著青銅刀刀身,狠狠地砸在青磚地麵上。
    隨後,青銅刀刺向班積。
    班積神識操控飛刀、鏈錘、雙節棍護身,結果三重防線還是防不住青銅刀,被它歪扭幾次,相當隨意地就突破,刀尖刺中班積肋下空門。
    班積痛得低吼一聲,踉蹌後退,肋下已經多了一道深長的口子,鮮血迅速染紅傷口的衣衫。
    班積連忙伸手,抓住三把飛刀的刀柄,狠狠甩出。
    青銅刀漫不經心地歪動幾下,就將飛刀全數避讓。它是如此隨意,根本就沒有任何刀招的影子,但就是這樣隨意的晃動,的的確確是讓開了所以飛刀。
    “這是無招勝有招!”班積眉頭緊皺,回想起了情報所述。
    他舔了舔幹燥的嘴唇,心中湧起不妙之感。
    “不管了!我一定要得到這把青銅刀!”班積眼中閃爍著貪婪的光,凶橫再撲。
    噗嗤!
    鐺鐺鐺……
    “呃!”
    “呃啊!”
    “嘶嘶嘶……”
    班積的悶哼聲、痛吼聲,以及倒吸冷氣的聲音接連響起。
    他雙眼死死瞪著眼前的青銅刀,感到不解。
    “我知道情報,知道第五柄青銅器的境界。”
    “但,但這把青銅刀明顯超出常規啊,實力過於凶猛了!”
    “是誰送回來的?一定不是寂寂無名之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