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宇玲沒有想到，這個自稱方賢代理人的人，竟然不是人。
    方賢有很多手下，包括她在內，各個是人才。
    所以她以為小夢也是這樣的人。
    【主人，您有一條訊息，來自您妹妹的。】
    “蔣沛沛？”
    【是的，她說她想要見您一麵，在她死之前。】
    方賢沉默了，人生無常，花甲之年什麽死了都不算奇怪。
    “那就去見一麵吧。”
    推開門，方賢走進一個高檔病房。
    蔣沛沛的生活並不算差，因為她和方賢的關係，岑語詩便是她的嫂子。
    自然是得幫助方賢照顧一下她。
    四十多年內，她結婚，生孩子，有了自己的家庭，但一直有一個遺憾。
    那就是再見自己哥哥一麵。
    病房中有二十三個人，她們是蔣沛沛的孩子們和孩子的配偶，還有孩子的孩子。
    這一大家子人，則是和方賢完全沒有關係了。
    見到方賢進來，蔣沛沛的大女兒眉頭微蹙。
    不是因為她不喜歡方賢，而是因為方賢太年輕了。
    “你是舅舅的孫子？”
    “他就是你舅舅。”蒼老虛弱的聲音響起，眾人立刻給方賢讓出來一條道來。
    在所有人的欲言又止中，方賢順著道來到蔣沛沛病床前。
    看著自己的妹妹風燭殘年的樣子，兄妹相視一笑，方賢牽住蔣沛沛的手。
    “我回來了。”方賢的聲音盡可能溫柔。
    “我知道。”人老了，蔣沛沛的的眼角溢出來的不知道是淚水還是什麽的液體。
    “岑語詩說你不會再回來了，可是我知道，你會回來的。”
    “為什麽？”
    “因為我還沒有跟你說對不起呢。”
    方賢搖搖頭“多少年前的事情了，早就忘了。”
    “不會忘的，因為爸媽收養你的時候就是看重你的記憶力好。”
    短暫的沉默後，蔣沛沛終於說出了遲來了三十多年的道歉“對不起。”
    四十八年加上七年，五十五年的事情了。
    方賢從小學畢業的暑假結束後，來到了湖市的新家庭。
    蔣白和陳媛很喜歡這個新被收養的男孩子。
    因為他足夠聰明，而且很懂事。
    至於為什麽要收養男孩，不過是一個簡單的現實理由，想要給蔣沛沛找一個能照顧她的人。
    因為蔣沛沛是女生，本著兒女雙全的原則，方賢就被人介紹了過來。
    可是，年紀尚小的蔣沛沛，十分討厭方賢。
    因為父母老是拿她和方賢作比較，所以一個孩子就會本能的厭惡上另外一個孩子。
    方賢不僅嘴甜，而且會幹活。
    沒人不喜歡聽話懂事的孩子，但是在蔣沛沛眼中這是方賢搶走了自己的母愛和父愛。
    所以，在方賢還沒有住下來的幾天，蔣沛沛就有了把他趕走的想法。
    開始是用有些幼稚的手段誣陷，但是這對於大人來說實在是過於幼稚了。
    久而久之，所有人都知道了，蔣沛沛想要把方賢趕走。
    方賢也無奈她的小把戲，傷害不了方賢，還把她自己委屈了。
    因為每次有什麽事情，父母都下意識認為是她誣陷方賢做的。
    蔣沛沛的腦子想不到對付方賢的好辦法，可是她朋友多啊。
    小孩子或許沒有惡意，隻是覺得好玩，但是往往會得到一些很嚴重的後果。
    半夜，方賢的房門被敲響。
    方賢看著穿著一身睡衣的蔣沛沛在他麵前。
    “哥哥，你能陪我去上廁所嗎？”
    “恐怖片看多了？”
    “嗯。”蔣沛沛點點頭。
    方賢歎了口氣，“走吧。”
    來到門口“我在這裏等你。”
    “哥哥要不你進來吧？”
    這可是大夏天，蔣沛沛穿著小吊帶，如果她此刻大叫的話
    方賢不可思議地看著眼前的妹妹，蔣沛沛似乎也意識到了方賢好像察覺了。
    她連忙拉著方賢的衣領，重心沒有把握好，兩人就這樣摔倒了。
    “爸！媽！快來救我啊！”
    她一邊說著，一邊還摟著方賢的脖頸，不讓他起來。
    直到聽見腳步聲，她才緩緩鬆開手。
    蔣白和陳媛不可思議的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衣衫不整的蔣沛沛，還有喘著氣的方賢。
    二話不說，方賢被打了一個耳光。
    “她是你妹妹啊！”
    “引狼入室啊！”
    這個耳光很重，方賢甚至能感受到自己的耳朵產生了尖銳的啼鳴。
    後來的話，方賢便聽不清楚了，他隻能看見被嚇到的蔣沛沛，就像是自己真的對她做了什麽一樣。
    普通的家庭，沒有監控的情況下，方賢知道，自己百口莫辯。
    所以也沒有做什麽解釋，而是下定了決心。
    方賢被關在房間裏麵，聽著外麵蔣白打電話說要把自己“退”回去的言論。
    他看向衣櫃上麵自己自打來到這裏就再也沒有穿過的舊衣服，想起了一個小女孩。
    家住二樓，床單撕開的話，距離應該是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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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蔣白從外麵打開門，見到床單撕扯成的繩子，連門都沒來得及關，忙追了出去。
    而躲在衣櫃裏的方賢，已經換上了洗幹淨的舊衣服，拿走了他能找到的所有零錢和茶幾上的巧克力，離開了這個他僅僅待過不足十天的家。
    從湖市到東遠市，半年時間，一百八十多天，方賢做過“小偷”，當過“強盜”。
    和流浪漢為伍，和流浪貓搶飯，走了兩千公裏的路。
    總算是來到了他熟悉的地方。
    流浪的生活，讓方賢的精神狀態變得不太好，他的鞋子早就不是他來的時候穿的那雙。
    隨便找了個廁所，狠狠把自己清洗了一番，讓自己看上去盡量體麵。
    他找到了岑語詩，“我要娶你！”
    不知不覺間，病房中隻剩下了三個人。
    “我本來可以不原諒你的。”方賢鬆開握住蔣沛沛的手，“但既然你說了對不起，那我就說一聲沒關係吧。”
    “唉？”蔣沛沛的大女兒上前，將老淚縱橫的蔣沛沛扶起來。
    “真的對不起，哥哥，對不起。”
    “沒關係”
    病房外，蔣沛沛的女兒遞方賢一個盒子。
    “我媽曾經說過，她這輩子隻喜歡過一個人，她給那個人寫過一封信，然後又燒了。”
    方賢打開盒子一看，這是一張照片，是他一家四口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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