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不要亂畫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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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讓他們去守理查德,就不怕出事嗎。”
等那些人離開以後,熱娜不禁問道。這一手實在玩得太危險了,一旦有誰並沒有真心歸順,就是給理查德送去一個大幫手。
“無所謂。”理查德能幹嘛呢,把她殺了嗎。
要是他殺得了,黑山羊當時的全體都應該剖腹謝罪。
“現在改組階段本來就很忙。”他和他那些人都不值得多分心‘照料’。
熱娜看了她很久,之前她去看理查德的時候她也是跟著的。
本來以為她隻是亂說的,因為弗利嘉一直在聖海宮,而她這一批從魔鬼海域外送來第一時間就送到了阿爾斯島,她不可能接觸過弗利嘉。
可她現在居然有一點相信她的話了。
她說不定真是弗利嘉請來收拾這個島的。
島上的人越來越多,如果可以好好利用,肯定能產出遠高於他們生活需求的物資。
而這對聖海宮反抗帝國和大神殿都有好處。
在完成新居委會組建之前,原來的一切暫時照舊。
C類的人十二小時工作製被調整成正常工作時間。
陸秋看了一眼他們提出的建議,有很多都不是短時間內可以完成的,不過生活用水可以先試試。
從理查德的手記來看,他也不是完全隻會壓榨這些人。
這地方的山上似乎有些孔雀石礦,雖然品質並不高,但做點可以暫用的器具已經足夠了。
理查德衛隊之前那些沒被人投訴也沒動手被她打殘的人都算是壯勞力,他們一起去礦上看過。
“理查德之前也不是沒想過,但是這裏的人都不怎麽會冶煉。”那些人聽她說想煉銅做東西,都有些猶豫。
“這有什麽,銅的熔點是1083℃,木炭能達到的溫度是1400℃,這地方的氧氣充足,足夠完成燃燒反應。”
一群人看著她不說話,這貨到底是幹嘛來的,怎麽比他們還能適應這裏的環境。大家都是現代社會的人,帝國的工作分化相當細致,這種東西就是終端上預約一下,大多數人完全不知道能自己動手種植紡織、海水曬鹽之類的已經是訓練後的成果,哪能想到手動做這些東西。
“模具用石頭就行,我看山裏花崗岩就挺好。”
“那個。”其中一個人終於提出了他們的終極疑問:“我們為什麽要幹這個。”
島上的耕種地土質鬆軟,用阿特拉蒂人給的一些貝殼工具就行,雖然磨損快,但完全不缺,畢竟就是海裏的貝殼。
“你們不是說想要自來水嗎?這玩意還能從地裏流出來啊。”
雖然吃的已經爛慫不堪,真正困擾他們的確實是水的使用。
山裏有山泉水,但需要自己去打。
A類還好,別的區就要走很遠。
他們曾經嚐試打井,但手上的器械強度確實不夠,比普通種地損壞率高很多。
而且工期非常慢,所以之後也就放棄了。
“我們明白了,采礦不是問題。不過有沒有專業一些的人來指揮大家冶煉。”為首的一個人看著很標準的軍人,名叫拿瓦,是被俘虜來的軍人,之前雖然加入了理查德的衛隊,但是唯一一個沒有仗勢欺人,被投訴的。
他似乎確實覺得很對不起阿特拉蒂人,所以到這裏以後一直任勞任怨。
理查德隻能讓他去做一些相對公允的事。
“嗯,我之前看到一個人是工程師,或許他可以……”
“還以為有什麽能力,說那麽多沒用的,本來這些都是很簡單的事。如果沒有被抓到這裏的話……弗麗嘉有沒有說過放我們回去。”有人在人群中小聲抱怨。
“現在說這些都沒用,不確定的事就不要想了,先把眼前的事做好。”拿瓦大聲斥責道。
陸秋有點意外,她就隨便一說,沒想到這些人都覺得她是弗麗嘉的密使啥的了。
出門在外,身份真是自己給的。
“搞清楚血族和阿特拉蒂人的關係。”她淡淡說道:“這事你願意幹就幹,不過我也是按勞分配。”
這些人未必是直接害人者,但他們能出現在這裏,和阿特拉蒂人必然多少都有交集,很難說絕對無辜。
所以她也很難現在就給他們畫餅。
即使克裏昂那邊真的能到聖海宮統治層,他們現在要做的也是拉攏而不是激怒弗麗嘉和所有阿特拉蒂人。
即使之後真能通過談判,兩邊交換人手什麽的,也是很之後的事了。
所以現在提升生活質量是她唯一能做的。
但大概是她瞎胡謅那些話給了這些人不太切實際的夢想。
真的覺得是弗麗嘉想開了或者形勢有變。
她唐拿瓦組織分配開礦,自己下山回到社區——她暫且這麽叫這個地方。
現在本來應該是工作的時候——阿特拉蒂人需要的一種藥,需要在幹燥的條件下製成,還有他們托加的衣料,也有一部分工序需要在岸上完成,這算是他們最主要的工作,然後別的工作就是他們自己的生活保障了。
但現在人群亂嚷嚷的,好像出了什麽事。
“怎麽了?”她拉住一個和自己對麵闖過來的人問道。
“殺人了!”那人看清楚是她,瞳孔似乎都在地震。
陸秋趕到‘凶案現場’,一群人把辦事處門口圍了起來。
“發生什麽事。”對騷亂她已經見怪不怪。
人群見到她來,稍微散開了一些。
站在人群中的是奧利菲亞,她應該是在記錄那些人的身份和建議還有投票的,而她身前,是一個前理查德衛兵。
她回過頭,臉上是驚慌無措,手上的凶器還往下滴著血,臉頰上也沾染了不少血點。
女孩兒如同洋娃娃一樣精致的臉頰染著赤紅的鮮血,有種詭異的美感,身上本來就已經很慘淡的衣服似乎又被破壞了一通,勉強能蔽體。
看到陸秋,她慌亂的神色似乎稍微鎮定了些:“他,他進門投票,然後說些奇怪的話。什麽理查德一定會沒事的,他們已經計劃好了,到時候把他救出來,肯定把你的脊椎打斷,當一條最慘的狗,要撕了建議簿,還要把我,把我……”她忽然捂住臉,哭了出來。
陸秋看了一眼地上說不出話的人——他被一刀捅進嘴裏,很難說是不小心被弄成這樣,現在正痛苦地在地上打滾,一隻手指著奧利菲亞,似乎有什麽想說的。
這裏可沒有什麽醫院,所謂的醫院隻是一個臨時醫療點,隻能處理一些不重的外傷,要做這種縫合的手術,可能還不如她。
這樣的話這人的舌頭大概沒用了。
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情況,這一刀才會把舌頭都割下來。
奧利菲亞的話全然是向著她的,就像是為了她才把這個人舌頭割下來。
可陸秋不是小孩兒,就算理查德真的醞釀著複辟,也不應該像沒腦子一樣到處宣揚,還專門說給奧利菲亞聽。
這樣幫不了他們分毫,還會提前讓人警覺。
她看了看兩個人,奧利菲亞可憐巴巴的,六神無主,而地上那個人什麽也說不出來。
“散了吧先。”這也不是什麽好事,讓那麽多人看。
她看向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在這的熱娜:“讓人先帶他去醫治吧。”
“好。”她答應得很幹脆,點了兩個人一起幫忙。
“你也先收拾一下。”她看向奧利菲亞。
她似乎對陸秋對這個男人輕輕放下感到非常不解,一雙淚水未幹的眼瞪大了看著她:“他這樣的人還要留下嗎?還要給他療傷?”
陸秋平靜地看著她。
奧利菲亞覺得那雙眼睛似乎有魔力一般,能看穿她的心思,看到她的心底。
“去收拾吧。”最終陸秋沒多說什麽,勸說道。
這人運氣好,昨天被理查德派去做別的事了,也沒當場撞上她。
然後又因為來得不久,且膽子不大,所以還沒犯下什麽錯,唯一能說的,大概就是昨天奧利菲亞被帶走以後在理查德那裏經曆的事了。
這傷的位置太奇怪了,要是別的地方也許她都不會懷疑。
但是舌頭真的太刻意了,就像為了專門防止他說話解釋一樣。
要知道她殺那麽多人,哪怕直接把人下頜掰掉,也很難單獨完整裁掉舌頭。
等奧利菲亞重新領了一套衣服換好以後,陸秋把辦事處的門關了。
兩天而已,奧利菲亞好像變了很多。
說不上是哪。
之前她是隻會窩在角落裏哭泣的女孩兒,現在……
“他沒說過那種話吧。”她直接問道。
奧利菲亞瞳孔瑟縮了一瞬,馬上又楚楚可憐地看著她:“他們是真的要害你,你不相信嗎。”
“我當然相信理查德沒安好心。”她有時候真不想把話說那麽白。
但奧利菲亞也不是傻子,她的臉色忽然變了:“那是他們自找。”
陸秋歎了口氣,有些頭疼,這島上沒有法律也是個問題。
“他切實傷害過你嗎,說實話。”
奧利菲亞一瞬間覺得她的聲音虛虛實實的,就像帶有混響。
不知道為什麽,她的嘴忽然不受大腦管控了一樣:“沒有,他隻是看著。”
“理查德他們我已經處理了,別的人也在收集各種證據,最終善惡有報,希望你不要再動手行這樣的私刑了。”她扶著額頭說道。
奧利菲亞沉默了一會,才反應過來一樣,激動地說道:“又不是你經曆那種事!這樣說的話,昨天和理查德動手時,你也沒有任何證據!你也是私刑!”
“我那不叫私刑,叫公開處刑。”雖然有點無語,但嘴炮誰不會:“我隻是警告你,別再有下一次,你要是不滿現狀,也可以挑戰我。”
奧利菲亞以為他們一道來的,陸秋多少會對她照顧一點,沒想到她完全和那些人是一起的。
她恨恨瞪了她一眼,轉身跑不知道哪去了。
陸秋固然知道奧利菲亞可憐,但人人都可以因為一句話對別人用私刑的社會是很可怕的。
就是帝國那種特權至上的社會也尚且有一絲底線。
解決了這件事,她又去看了另外一個機構。
養老院。
這個非常迫在眉睫,因為她發現不隻是桑卡斯,島上可以算作老年人的人數已經有十來個。在這待了最久的已經快五十年了。
更老的沒了,因為理查德會處理掉,丟到沙灘上曬太陽或者送給阿特拉蒂人做聖海祭。。
不隻是老人,阿特拉蒂人的分類裏確實有D級,D級等不到上島就直接拿去海祭了。別的級別犯了事,死刑也是以這種方式。
說得很好聽,其實就是喂海怪。
聖海血脈似乎有和那些龐然大物溝通的能力,而代價就是時不時的食物供給。
這食物並不是人。
而是人的血引來的食肉的大型海洋生物。
所謂聖海祭,人起到的作用就是釣魚的魚鉤上那隻蚯蚓的作用。
本來如果他們沒來,這一波會有三個老人在下個月被送去做聖海祭。
不過她來了就另說。
做聖海祭的人會被切開,盡可能放出多的血液,方便吸引食肉海洋生物。
雖然知道阿特拉蒂人對人類的仇視,但這種方式確實太殘忍了。
如果想要以後聯手,現在每多一份仇視都是不必要的。
她接過熱娜的登記表,現在每個有用的人恨不得掰成八瓣用。
“初步體檢怎麽樣?”
“說不好,情況都不樂觀,這裏沒有更精確的儀器,有的病在別的地方也許能醫治。”熱娜依舊是非常精確切冷淡地說道。
“不可能。”她當然聽出她的意思,就連熱娜也對她有了點不切實際的幻想,陸秋苦笑道:“至少短時間內沒有辦法。”
把他們帶出去,聖海宮不會允許,就算以後真能合作,這些人的處置大概也要看那些回歸者。
給他們弄那些儀器,先不說錢的問題,帶進來就很麻煩,還有電力需求。
她不太懂海禍帶的運轉規則,水上大概率不可能,不然帝國早進來了,水下的話,防水和運輸損害都不可估計。
熱娜的眼神閃爍了一下,似乎非常失望。
陸秋莫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麽。
“想想別的辦法吧。”她看著那些人,有的人昨天還在被物理鞭笞著勞動,而現在居然可以坐下來休息,看到她過來都非常誠惶誠恐。
“看看他們有沒有想見的人,今天晚上之前告訴我。”有些事即使是她也無可奈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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