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掌櫃的訴說中，大家知道了，他為了貪圖利息，第二次從姬掌櫃那裏借來了三百兩，加上自己的三百兩，一共湊了六百兩，借給了自稱做藥材生意的周財。
    就在王掌櫃渾身幹勁，天天忙活著自己酒樓生意的時候，十天的時間就這麽悄然過去了。
    這天從早上開始，王掌櫃做事就心不在焉的，一直看向酒樓的門口，眼前不止一次的出現周財的身影，以及白花花的銀子。
    可是直到晚上打烊，也沒有等來周財，王掌櫃心裏有點慌了，但還是不停的自己安慰自己，或許那個周財是不是有什麽事情耽擱了。
    一連三天，王掌櫃都沒看見周財上門來歸還借款，這下是徹底慌了，就想去鄰縣找周財要賬，可是冷靜下來這才發現，自己雖然已經給周財借過兩次錢了，可是卻僅僅知道他的名字，和家住在鄰縣，卻不知道具體在哪裏。
    不過如今的情況，王掌櫃也不準備再等下去，隻好厚著臉皮找上當初介紹自己認識周財的姬掌櫃。
    誰知道剛一見麵，姬掌櫃就率先拿出了借據，正是王掌櫃當初向人家借的三百兩銀子的那張，笑著說道“我說王掌櫃啊，這幾天我生意太忙，還沒顧得上找你，你卻親自登門來了，是不是來歸還十三天前的那三百兩銀子啊？果然是誠信之人，雖然你的借款過期了三天，但是憑著咱們的老關係，這三天就不算利息啦，你看我這人是不是很仗義？”
    一句話，把王掌櫃羞了個大紅臉，自己如今可是一分錢都沒有，隻能訕笑著回答“欠款肯定是要還的，明天就給你送過來，利息也按照實際日期計算，肯定不能讓你賠本，我今天來呢，是想打聽一下，前段時間找咱們兩個借錢的那個周財，他家到底在哪裏？我有點小事找他？”
    聽到王掌櫃找周財，姬掌櫃大驚失色“你要找周財？王掌櫃，你不會給他借錢了吧？”
    王掌櫃看見姬掌櫃的神色，內心升起一點點不好的預感，但是依然嘴硬著回應“嗯，是借了一點點，不太多，那個周財怎麽了？”
    姬掌櫃歎息道“王掌櫃啊，你還真是運氣好，幸虧你借出去的錢不多，也別去找周財了，就當花錢買個教訓吧。”
    聽到這裏，王掌櫃隻覺得眼前發黑，腦瓜子嗡嗡作響，但是內心還抱著僥幸，為了不讓姬掌櫃知道自己偷偷借錢的事情，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問道“姬掌櫃你也別賣關子了，那個周財到底怎麽了？”
    看見姬掌櫃疑惑的眼神，王掌櫃還強顏歡笑的解釋“雖然借的不多，好歹也是錢啊，我想看看，還有沒有其他辦法，把錢要回來，哪怕不要利息也好啊。”
    “利息？”姬掌櫃提高了嗓音，然後哈哈大笑道“這會還說什麽利息，那個周財被人騙了，湊了很多錢去買什麽百年老參，結果買了個假貨，聽說家產早都被人抵了賬，人也跑的無影無蹤了。。。。。”
    王掌櫃徹底傻眼了，兩隻眼睛看著姬掌櫃一張一合的嘴，卻怎麽也聽不清他說了些什麽，腦海裏隻有一句話在反複回響六百兩啊，怎麽辦啊。
    看著王掌櫃臉色瞬間慘白，姬掌櫃假裝好意的詢問“王掌櫃，你沒事吧？怎麽聽見周財出事，你這麽大反應？難道你不是給周財借出去的，不僅僅是一點點錢？”
    王掌櫃不知道自己說了些什麽，怎麽從姬掌櫃那裏回家的，也不知道怎麽睡著的，也許，大腦突然收了這麽大的刺激，啟動了自我保護意識吧。
    第二天一大早，昏昏沉沉起床的王掌櫃，回想昨天去找姬掌櫃，得知周財消失跑路的消息，還覺得有一種不真實的感覺，但是自己心裏也明白，這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在心疼自己辛辛苦苦、起早貪黑忙碌，才積攢的三百兩銀子，就這麽的打了水漂，心裏就像被挖走了一塊肉一樣，痛徹心扉的疼。
    忽然，王掌櫃又想起來已經到期，需要歸還的姬掌櫃那三百兩，可是帶著一分五的利息，如今，隻能自己先慢慢攢錢，先還了賬再說。
    想了一會，王掌櫃隻能繼續開門營業，畢竟自己悄悄出借六百兩銀子的事，可是瞞著所有人的，假如自己無故不營業，引起老婆的懷疑就不好了。
    王掌櫃渾渾噩噩的開門後，就有吃早餐的食客正在議論，出發去南京，應該雇傭哪個車行的馬車比較劃算。
    聽到這裏，王掌櫃的心裏又升起了一絲希望，萬一那個姬掌櫃的消息不準確呢？周財並沒有破產跑路？
    雖然自己礙於瞞著家人，不能親自去鄰縣打聽尋找周財，但是可以委托那些天天出行的車夫，幫自己打聽一下啊，大不了給點錢不就行了？
    想到這裏，王掌櫃隨意安排店裏夥計盯著點，自己著急忙慌的去了車行，打聽到當日要去鄰縣的馬車，找到車夫，讓其幫忙打聽有沒有一個叫周財的人，是不是破產跑路了這個消息，除了給了信息費，還承諾說隻要消息可靠，還有賞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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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於車行的車夫來說，平日裏捎帶個貨物書信之類的，那些物品都會被車行老板看見，所以賺的錢都被老板拿走了。
    像這種打聽消息的事情，是他們最愛接的活了，畢竟老板又不知道，所以全部的錢都會落到自己的腰包，所以聽完王掌櫃的要求，車夫打著包票，答應最遲明天回來的時候，一定把消息帶回來。
    懷著忐忑不安的心，王掌櫃又挨了兩天，終於等到車夫回來，要說這名車夫人還不錯，進城後連車行都沒回，專程繞路到平安酒樓，給王掌櫃回信來了。
    但是車夫帶來的消息，卻變成了壓垮王掌櫃的一根稻草，據車夫說，他認真的跑了好幾個地方，打聽到這個周財確實破產了，也正如王掌櫃所說的跑路了。
    看著王掌櫃一臉的悲痛，車夫可能也覺得自己帶回的消息不太好，所以大方的表示，王掌櫃當初承諾的賞銀就不要了，說完，就徑直離開酒樓，回車行去了。
    王掌櫃這回是徹底死心了，這個周財既然破產跑路，自己出借的那六百兩銀子肯定是沒著落了，眼下最重要的問題是，他向姬掌櫃借的那三百兩銀子怎麽還。
    不管事情如何糟糕，總要麵對才是。當天下午，王掌櫃找了個借口，就直接去找姬掌櫃了。
    去的路上，王掌櫃已經盤算好了，準備開誠布公的把事情說清楚，包括自己貪圖利息之間的差額，錢全部借給了周財，目前手頭肯定沒現錢，期望能夠讓姬掌櫃寬限一些日子，然後自己慢慢攢著還。
    王掌櫃也計算過，就算姬掌櫃的利息是一分五，三百兩銀子一個月的利息也就是四十五兩，自己目前的生意如此好，每個月的盈利怎麽也能到一百兩左右。
    隻要自己在扣緊一點，每個月除了還利息四十五兩之外，還能還本金六十兩左右，三百兩的本金，自己五個月就能還上了，想到這裏，王掌櫃的臉上，在這幾天接二連三噩耗的情況下，第一次露出了笑臉。
    可是，世間的事情就是這樣，當你計劃好一切的時候，偏偏會有一雙無情的大手，將你的算盤撥弄的亂七八糟。
    當王掌櫃將一切和盤托出，包括自己計算的還款計劃，全都告訴姬掌櫃後，卻發現姬掌櫃哈哈大笑。
    等到姬掌櫃笑了肚子都快要疼的時候，才指著王掌櫃道“果然是隔行如隔山啊，王掌櫃你的菜做得好，大家都認可，但是說到這個借貸上麵，你可真正是個外行，按照你的算法，我早都餓死了。”
    王掌櫃本來就被姬掌櫃那莫名其妙的一頓笑，弄的不知所措，聽見後麵的話，更是心裏發毛，但是總覺得自己沒錯的王掌櫃，梗著脖子問道“姬掌櫃，你可不能趁人之危，然後坐地起價啊，咱們可是簽了借據的，這不管怎麽說，都要按照借據上麵的辦，不然，我可就要找人來評理了。”
    “說的好！”姬掌櫃不慌不忙的拿出借據，然後放在桌上，指著借據最下麵的一行小字道“王掌櫃，你也算做生意多年，總認識一些字的吧？要不要我念給你聽一下啊？”
    王掌櫃低頭看著借據，這才發現當初簽訂的借據最下麵，果然有一行小字，隻是當初自己也是第一次借錢，不太明白裏麵的門道，根本沒注意看。
    再加上當時覺得借給周財的錢，十天就回來了，也就核對了書寫錢數、時間、利息三個地方，發現沒錯後，就按照姬掌櫃的指的地方，簽了名字拿錢走人了。
    不過，姬掌櫃還是高看王掌櫃了，他雖然年歲不小，但是半輩子都在廚房做菜，除了一些調料菜名經常見，其他的字還真的不太人認識。
    姬掌櫃仿佛知道王掌櫃肯定不會認識那些字，當即指著那行字念道“如若借款人不按時歸還本息，則要按日承擔雙倍利息的懲罰，未在當天歸還的利息，逐日歸於本金計算利息。”
    看著王掌櫃依然一臉的懵逼，姬掌櫃解釋道“這句話的意思很簡單，如果你不按照咱們約定的時間歸還本息，那就要按日收取雙倍的利息，表示懲罰，而且，每天的利息不歸還，第二天就要算到本錢裏麵，繼續計算利息。”
    聽到這裏，王掌櫃這才明白過來，起身怒吼道“姓姬的，你這分明就是驢打滾的利息啊，我要。。。。。”
    看見王掌櫃急了，姬掌櫃則是不慌不忙的晃著手裏的借據“你要幹什麽？我還就告訴你，老子就是吃的這碗飯，別說那些廢話，我問你，這上麵的簽字手印，是不是你心甘情願按的？我是不是按照合約，把三百兩雪花銀當場給了你？”
    王掌櫃麵對著不爭的事實，聲音頓時低了三個調“是，手印是我按的，錢我也拿了，可是這是驢打滾的利息。。。。。”
    姬掌櫃繼續叫囂道“驢打滾利息怎麽了？誰讓你不按時還錢，如果你是個好人，按時還錢的話，會有這檔子事嗎？你個欠錢不還的人還有理了？別說你要叫人評理，或者高上衙門，就是把官司打到金鑾殿上，老子也奉陪，自古以來，殺人償命，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誰能說出我個不是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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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這裏，王掌櫃也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垂下了頭，心裏盤算了一下，這才出言哀求道“姬掌櫃，你就行行好吧，我也是被人騙了，假如真的按照你這個合約算起來，這一個月四十五兩的利息，可就變成了九十兩了，我那個小酒樓，每個月賺的錢，除了清償利息，可就隻能歸還本金最多二十兩，那這麽算下去，三百兩白銀我要歸還一年多啊。。。。。”
    王掌櫃話沒說完，姬掌櫃又出言打斷道“王掌櫃啊，我就說你不是吃這碗飯的人，我都把合約上的條款給你解釋清楚了，你怎麽又算錯利息了呢？”
    “啊？又錯了？”王掌櫃不敢相信的看著眼前，一臉笑容的姬掌櫃，“沒錯啊，利息是一分五，六百兩銀子，一個月利息四十五兩啊，這翻倍不是就變成九十兩了嗎？”
    姬掌櫃則是用手指點著桌上的合約，滿麵笑容的說道“你看看，你看看，王掌櫃你總是這麽粗心大意，你是不是漏掉了兩個字？”
    “哪兩個字？”
    “按日！”
    “什麽按日？”
    姬掌櫃一臉耐心的重新念了一遍那行小字，然後重點對第二句加重了語氣，是“則要按日承擔雙倍利息的懲罰”這句話中的“按日”兩個字。
    “有什麽區別嗎？”
    王掌櫃說到這裏的時候，房間裏同時響起了一男一女兩個聲音，問的都是同一句話，正是不太明白的張虎和憐煙。
    王掌櫃抬起滿臉淚痕的臉，眼前回憶起當初姬掌櫃的神情，也說出了同樣一句話“這區別，可就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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