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掌櫃認真的對著王掌櫃說道“賬不是這麽算的，有了按日這兩個字，那區別可就大了。”
    “什麽區別？”
    “說的太多，你也不會明白，就拿咱們的這次借貸債務來說吧，你找我借了三百兩銀子，約定十日歸還，利息一分五，對吧？”
    王掌櫃心情忐忑的回答“沒錯，這合約也是這麽寫的，我承認。”
    “好”姬掌櫃接著說“合約上麵的解釋條款，就是我剛才給你講解的那一條，你也承認，當時就在合約上寫著，隻是因為你自己粗心大意，和我沒關係，所以你也沒意見吧？”
    王掌櫃本想否認，但是看著桌子上的那張合約上，自己紅彤彤的手印，隻得低頭說“唉，你說的沒錯，都怪我。”
    姬掌櫃讚許的點點頭“嗯，是條漢子，你還是很勇於承認自己的錯誤的嘛。”
    “別說那些沒用的了，你就說，現在怎麽還你的錢？就算按照那行小字，無非就是利息翻倍，我算下來是九十兩銀子，為什麽不對？”
    “當然不對”姬掌櫃一副理所應當的說道“撇開按日計算這兩個字，首先，你是按照一個月計算利息的，這就不對，咱們的合約上可是寫清楚的，借款十日，利息一分五，也就是說，這三百兩銀子，十天的利息就是四十五兩，你怎麽算出來一個月才九十兩的？”
    這句話徹底擊垮了王掌櫃的心理，對著記掌櫃大喊道“你胡說，上次咱們給那個周財借錢，也是按照一個月的時間，計算利息的，我當時二百兩的本錢，才拿了二十兩啊！”
    姬掌櫃擺擺手道“王掌櫃，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一碼歸一碼，我們做這行的，根據每個人的資產信用不同，放出去錢的利息，可是不同的啊，一切都要按照合約辦，你就是說破大天去，也不能讓全天下放貸的人，用同一個利息進行借貸吧？”
    姬掌櫃這句話，又說的王掌櫃啞口無言，心裏麵明明覺得自己好像被坑了，但是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合約，當時上麵還真的寫著，“借款十日，利息一分五”這幾個字，根本沒有寫月息兩個字。
    王掌櫃被接連的變化，搞的都快瘋了，腦子中一片空白，那些數字在眼前亂漂，怎麽也算不清，自己到底應該還多少錢，隻得喘著粗氣問“好了，姬掌櫃，我一輩子沒借過錢，確實不懂你們這裏麵的行道，你就直接說，我一個月到底該還給你多少利息？”
    隻見姬掌櫃隨手拿起一旁的算盤，一陣劈裏啪啦的計算，然後這才笑容滿麵的說道“說的太多你也不懂，我就簡單說一下吧。”
    然後，指著算盤上的數字“三百兩銀子，十天的利息是一分五，也就是說每天的利息四兩半，按照合約，超過期限利息翻一倍，那就是每天的利息是九兩整。”
    “什麽？這麽高？”王掌櫃一臉的不敢相信。
    結果，姬掌櫃擺手示意，不要打斷他的話題，繼續說道“每天九兩的利息不是固定的，因為按照合約解釋，當天利息沒有歸還的，利息進入本金一起計算利息，所以，超期的第一天，你欠我三百零九兩銀子，第二天是三百一十八兩三錢，以此類推，現在已經超了六天，這樣算下來，去掉零頭，你目前欠我一共三百五十八兩二錢二厘銀子。”
    說完，姬掌櫃還佯裝關心的提醒道“以後要每天按時歸還利息，不然的話，利息可是會產生利息的哦，如果一個月的話，估計比原來的借款，還會多一點。”
    看著王掌櫃心酸的訴說出當時的場景，一旁的張虎和憐煙已經被姬掌櫃的利息驚呆了，而呂小偉也不禁在內心感歎，誰說古人的數學不好，這t的指數級增長都算出來了。
    王掌櫃說到這裏，一邊擦著悔恨的眼淚，一邊哭訴道“各位大人，小人雖然有點貪財，但是這次上了周財的當，最主要的還是貪財，想賺點小錢，可是姬掌櫃的借款利息是真的黑啊，從那以後，我就每天拚命節省，晚上就把小店的收入拿去清償當天的利息，每天就是九兩銀子，都快把我的家底掏空了，就連老婆的嫁妝和首飾，也被我悄悄的當了。。。。。”
    “等會，”呂小偉打斷道“你和那個姓姬的算完利息後，你每天都咬著牙去清償利息？”
    王掌櫃不明白，眼前的呂大人為什麽對借款利息這麽關心，但還是老實的回答“是啊，大人，按照姬掌櫃的算法，如果我當天不清償利息，第二天那些利息也會生利息的啊，再說，白紙黑字的有我的手印，這賬也賴不過去，所以我就每天去清償利息，這沒什麽問題吧？”
    問題大了！呂小偉心裏暗想，或許，你一直不清償利息，還沒鬧鬼這件事呢，隻是麵對都快哭成淚人的王掌櫃，呂小偉並沒有向他解釋。
    眼看王掌櫃還在那裏絮絮叨叨的後悔，嘴裏念叨著不該貪圖人家的利息，不該相信不熟悉的周財之類的話，呂小偉揮揮手道“王掌櫃，你準備一下文房四寶，然後描述一下姬掌櫃和周財的相貌，本官先給他們畫個像，方便暗訪調查的時候，認錯人或者打草驚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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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見呂小偉對於自己的事情，如此的重視，都已經開始畫像緝凶了，王掌櫃應了一聲，就急匆匆的出門去前台，找自己平常記賬的筆墨紙硯。
    一炷香的功夫後，王掌櫃看著呂小偉已經畫好的人像，感歎不已的回答“大人真是妙筆生花啊，畫的和真人一模一樣！”
    呂小偉看著王掌櫃驚訝的表情，心中暗道開玩笑，係統給的走筆成真技能，別說你這個沒見過世麵的小小掌櫃，就是和朝堂之上的那些繪畫大家想比，也毫不遜色。
    呂小偉出言打斷了癡癡看畫的王掌櫃“你先去休息吧，既然女鬼已經抓住，說明你的客棧是安全的，下麵的事情，本官來處理，不過，本官警告你，不管這件事最後結果如何，你從這件事中一定要吸取教訓，要知道，飛來的不一定是橫財，很大概率都是橫禍！”
    王掌櫃沒想到，眼前的呂大人不但解決了自己客棧鬧鬼之事，話裏話外的透露出，準備幫自己解決欠債的問題，剛剛止住的淚水，又開始激動的熱淚盈眶，哐哐磕頭道“大人教訓的對，小人今生一定銘記在心！”
    說著，王掌櫃唯恐眼前的大人不相信自己的決心，還舉起三根手指發誓“我發誓，假如這次能夠在貴人的幫助下，順利度過這個坎，今生一定日行一善，如有違背，天誅地滅！”
    呂小偉剛聽到貴人兩個字的時候，還暗自笑話，自己還是小看了這些自稱草民的人，在不確定自己會不會幫忙的情況下，發誓的時候，居然耍了個小聰明，把自己稱呼成貴人。
    對此，呂小偉也並不介意，但是聽到後麵發誓，今後日行一善的時候，還是說到了呂小偉的心坎裏麵，覺得這個王掌櫃算的上一個好人，也不枉費自己幫他這一回。
    想到這裏，呂小偉給王掌櫃吃了一顆定心丸“好了，你先去休息吧，這件事本官一定查個水落石出，必定不讓歹人的奸計得逞。”
    王掌櫃千恩萬謝的出門而去，憋了好久的張虎搶著問道“大人，王掌櫃的徒弟小李子不是說，這個鬧鬼的事，是姬掌櫃指使的嗎？可是我還是有一點不明白。”
    “嗯？哪裏不明白？說說看。”
    “這個姓姬的，他都已經設下圈套，騙王掌櫃借了他的錢，就他那個利滾利的算法，不出兩個月，王掌櫃應該就沒錢還了，這個店不是就歸他了嗎？為什麽還要搞這麽一出戲？”
    呂小偉讚許的點點頭“嗯，有長進啊，還能聽出來，借錢的事是姬掌櫃的圈套，你卻忽視了一句話，王掌櫃天天歸還利息，那要等到猴年馬月，才能得到這個客棧啊？”
    張虎訕訕笑道“大人英明，不過，您就別拿我開涮了，就是個傻子來，聽了這麽一圈下來，也明白了吧，我老張好歹跟了大人這麽久，這點事還能不明白？”
    呂小偉自從聽了王掌櫃那句日行一善的發誓，心情大好，近兩年辦了這麽多的案子，這次的案子第一是沒有人命摻雜在裏麵。
    第二是終於親眼看見，自己這麽不辭辛苦的到處幫百姓伸冤，總算是能夠把這些正能量傳播下去，對於這個社會也算是盡到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所以，呂小偉繼續調侃張虎道“這就自滿了？還傻子也能明白，那我考考你，按照那個姓姬的計算利息方式，假如王掌櫃二十天不歸還利息，這利滾利的應該欠姬掌櫃多少錢？”
    張虎當場傻眼了，吭哧吭哧的掰著指頭，嘴裏念念有詞的算了半天，然後兩手一攤，求饒道“大人，您就別開玩笑了，我老張自小習武，是個粗人，就連識字都是這幾年跟著大人學的，這種坑蒙拐騙的把戲，我可算不出來。”
    呂小偉轉頭又看了看旁邊的憐煙，也是滿臉通紅的左顧右盼，唯恐呂小偉問她答案。
    呂小偉笑著說出答案“一共是五百四十一兩捌錢三厘。”
    聽到答案的張虎和憐煙驚呆了，他們當時聽見王掌櫃訴說的時候，心中早已知道，那麽計算的話肯定不會少，但是沒想到，僅僅二十天後，僅僅利息就達到了二百四十一兩之多。
    兩個人同時睜大眼睛，看著呂小偉，脫口而出“這麽多？大人您不會算錯了吧？”
    呂小偉長歎一聲“錯不了，如果到了二十四天的時候，利息直接就會超過本金的，光利息應該是三百零九兩八錢四厘，確實夠黑的。”
    張虎和憐煙滿臉敬佩的看著眼前的呂小偉，自從跟了自家大人後，不管是命案現場，還是今天遇見的這種聞所未聞的計算方式，呂大人不但全都精通，而且還每次都能指出其中的問題。
    兩人的心中都在想，這位比仵作還精通驗屍，比三司還會斷案，就連那些放驢打滾利息的市井伎倆，也都難不倒呂大人，怪不得人家能夠年紀輕輕就進士及第，果然如坊間傳說，中了進士的讀書人，都是天上星宿下凡啊。
    呂小偉卻根本顧不上管張虎和憐煙的心思，心中對王掌櫃和小李子的供詞又細細捋了一遍，發現並沒有明顯的矛盾，基本可以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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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來，就是案件偵查階段了，這個案子的關鍵人物，除了姬掌櫃之外，就是那個借了王掌櫃六百兩銀子，然後消失的周財了。
    按照呂小偉的估計，這個周財應該是和姬掌櫃是同夥，一起誘騙王掌櫃鑽進這個圈套的。
    但是其中有一點讓呂小偉有點想不通，記得王掌櫃當時說過，他剛開始也不相信周財生意失敗，然後跑路消失，還專門找了一個馬車行的車夫，去鄰縣打聽了一下，結果車夫說消息是真的。
    那麽問題來了，這個車夫也是姬掌櫃買通的嗎？可是，當時王掌櫃說的清清楚楚，他是臨時起意，才決定雇傭車夫打聽消息的，那麽姬掌櫃又怎麽能確定，王掌櫃會找車夫打聽消息呢？還精準的找到那個車夫，又收買了他？
    不過，呂小偉一直有一個特別好的習慣，無論什麽案子，既然其中有疑點想不清楚，那就用最直接的辦法，從證據入手，或者直接找到當事人問話。
    想到這裏，呂小偉開口向張虎和憐煙安排工作“張虎，你明天早上，帶上王掌櫃，借口咱們要租用馬車，把當時幫助他去鄰縣打探消息的車夫先傳喚過來，本官有話要問。”
    “是，大人。”
    “憐煙，你一會去問一下姬掌櫃的家在那裏，然後帶上這兩幅畫像，今天晚上潛行進去瞧瞧，看看那個名叫周財的人，是不是躲在姬掌櫃家裏。”
    “是，義兄。”
    說完，呂小偉自顧自的感歎“希望周財不要跑太遠，不然為了這麽一個小小的案子，還得多花點功夫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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