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誰是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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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龍吟搖著扇子不再多說地轉身繼續在前麵走,我正要跟上去,見楚鳳簫仍在原地怔著,便偏頭問他“怎麽了?你不去後花園看看麽?”
    楚鳳簫望向我,眸光暗了一暗,也未多話地邁步跟了上去。
    來到後花園發現胡澤夫腳印之處,一名衙役正守在那裏防止破壞現場,楚龍吟便招手將楚鳳簫叫至麵前,道“師爺來看看這些腳印,可能推測出什麽來麽?”
    他這是在鍛煉楚鳳簫的觀察力以及讓他積累些經驗,楚鳳簫便依言過去蹲在地上,仔細看了一陣,道“這些腳印是由石室方向過來的,深淺不一,似乎有些踉蹌,且並沒有在此處駐足的跡象。看這裏有些淩亂,還有石頭滾過的痕跡以及草被壓過的痕跡,顯然胡澤夫走至此處時不小心踩到了碎石頭上而滑倒,那封遺書是在這裏被發現的,很可能是胡澤夫滑倒時掉出來的,由於夜色太黑,以至他並未察覺。”
    他邊說邊沿著腳印往前走,我們便在他身後跟著,聽他接著道“胡澤夫摔倒之後爬起身繼續走,腳印一直到這條石子甬路上便沒有了,甬路另一邊的土地上並沒有腳印,可見胡澤夫是沿著甬路繼續向前走的,而這條甬路是通向……”
    那名衙役連忙接口道“是通向胡府內宅的,胡澤夫的弟弟胡澤人及其妻胡夫人皆住在內宅。”
    “胡澤生和孫光俊呢?”楚鳳簫順口問道。
    “在與內宅緊鄰的客宅。”衙役道,“若要去客宅,從這條甬路過去隻能先穿過內宅。”
    “內宅與客宅之間可有院牆相隔?”楚鳳簫又問。
    “有,牆高六尺(即兩米),中間有一小門,每到子時便由胡府管家上鎖,至早晨卯時四刻(即六點)方開。”衙役答道。
    “如果從石室直接到客宅,需要走哪條路呢?”楚鳳簫繼續問道。
    “那便要走與此相反的方向,從那一邊繞過這後花園方能到達。”衙役比劃了一下。
    “由此可見,胡澤夫昨晚從石室出來,原是要往內宅去的。”楚鳳簫轉過臉來望向楚龍吟,“寅時一刻時,胡澤夫尚在石室內,寅時四刻時,我們方才推測他已遭殺害,即是說胡澤夫在此期間曾經走出過石室想要到內宅去,緊接著被人殺害並遭分屍,而後凶手將其屍運回石室內。”
    “但這其中卻有幾個疑點說不通胡澤夫的鼻孔中有軟枕上的絲狀物,頸間又有勒痕,勒痕先放一邊,隻說那軟枕上的絲狀物卻是如何造成的?人不可能將自己用東西捂死,而這絲狀物又顯然是胡澤夫曾遭人用軟枕覆麵使得幾近窒息而拚命呼吸造成的,那麽這一舉動究竟是在胡澤夫自行勒頸之前還是之後?是在他出得石室之前還是之後?以及勒頸究竟是否是胡澤夫自縊造成的?”
    “總而言之,用軟枕覆麵、勒頸、出得石室這三點很難推斷究竟誰先誰後,以及心口處致命刺傷是在何處發生的,以上才是本案的難點。大人怎麽看?”楚鳳簫說畢,望著楚龍吟笑眯眯傾聽著的臉。
    楚龍吟用扇柄敲敲自己的頭,笑道“大人我已經聽得腦中一團混沌了。小七兒,你去叫人查查,胡府除了胡澤夫的軟枕是藍色絲棉製的之外還有誰的也是。另外問問胡府內宅裏的人,昨夜有無看到胡澤夫前往內宅來。速去速回。”
    衙役小七兒領命後跑著去了,不多時又跑回來複命道“回大人,府裏除了胡澤夫外並無人使用藍色軟枕,屬下們問遍內宅下人,皆說昨晚並未見胡澤夫去了內宅。”
    “胡夫人和胡澤人的貼身丫頭小廝也都問過了麽?”楚龍吟道。
    “問過了,皆說不曾見過胡澤夫。”小七兒答道。
    楚龍吟將扇子敲在手心裏“難不成胡澤夫還去而複返,又回到了石室中?”
    “會不會是途中遇到了凶手,兩人便一起回了石室呢?”楚鳳簫也皺著眉邊思索邊道。
    “小天兒怎麽看?”楚龍吟忽又問向我,眼睛裏的壞笑之下竟還有一絲絲期待的意味。
    我想女人終究是感性動物的緣故吧,在這兩個男人冷靜理智地分析案情的時候,我的心思其實一直還留在胡澤夫的那封遺書上。一個鬱鬱不得誌的男人,因身材肥胖而遭人嘲笑,又因膝下無子導致妻子紅杏出牆,做人有太多無奈,有時不能看老天看命運,要看自己有沒有勇氣麵對和改變。隻可惜胡澤夫堂堂七尺男兒,就這麽……哎,等等。
    “如果那封遺書是真的,”我抬眼迎上楚龍吟的目光,“抱定了必死之心的胡澤夫還怎麽可能睡得著?寅時一刻,巡夜小廝看到的床上的胡澤夫真的睡著了麽?”
    “或者,遺書是假的,那時的胡澤夫已經死了。”楚龍吟亮亮的眼睛看著我,“不,沒有死,致命傷是胸前的刺傷,而那榻上並無任何的血跡。即是說,他當時其實是……昏過去了。”
    “昏過去了。”我不由自主地接話,卻不料竟與他異口同聲了,惡寒地打了個激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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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難道那時他已經自縊了?隻是為何沒能縊死?”楚鳳簫走了幾步過來,立到我和楚龍吟之間,“既然他已自縊,凶手又何苦再刺他一次並且將他運到他處分屍,又費勁地運回來?”
    “噯噯噯,我是懶得再想了,這大熱天兒的!”楚龍吟搖著扇子走了開去,對那小七兒道“去,告訴其他人,重點搜查一下胡澤人及胡夫人的房間。”
    小七兒忙回話道“回大人,胡澤人的房間已經搜過了,並無異樣,隻是胡夫人因悲傷過度仍在昏迷,屬下等不好進去,隻得等胡夫人醒來後再檢查了。”
    “胡府沒去請大夫麽?”楚龍吟問。
    “請了,大夫也隻說是受驚嚇過度,若胡夫人不醒過來,也沒辦法用藥。”小七兒答道。
    這廂正說著,忽見此前拿了胡澤夫遺書去驗證筆跡的那小廝回來了,至楚龍吟麵前躬身道“大人,那遺書筆跡經驗證,確定為他人仿冒!”
    “哦?”楚龍吟笑起來,並未覺得驚訝,因這答案已在預料之中,“鑒定之人怎麽說的?”
    “鑒定人說,遺書通篇字體與胡澤夫字體幾乎完全一致,差點讓他也以為這是本人真跡無疑了,隻是在其中一字上露了餡兒,便是遺書裏那一句‘營營八載卻無建樹’的‘建’字,與胡澤夫原跡出入甚大。隻是鑒定人也不明其原因,考量再三,仍認定此書乃偽造。”衙役稟道。
    楚龍吟哈哈笑起來,道“他不明原因,我卻明這原因!胡澤夫的父親名為胡建,因而他若在家寫字時總會避諱這個‘建’字,從不寫它,但在公署裏辦公事卻不可任意避諱,因此這個建字隻能在他寫過的公文裏找到,卻無法從他在家中留下的字跡裏找到,凶手仿了其它字卻仿不來這個字,隻好囫圇混過去——去,讓這胡府裏凡是會寫字的都來寫寫這個建字。”
    那衙役領命而去,楚龍吟回過頭來衝著楚鳳簫笑道“如今知道這遺書是偽造的了,小鳳兒,你再來說說你的想法罷。”
    楚鳳簫道“遺書是假的,說明凶手正是打算按遺書上所寫的那樣,偽造一個胡澤夫自縊的假象,將遺書塞入他懷中,待其他人發現屍體時便也能發現這遺書了。隻是不知為何胡澤夫沒能被殺死,於是跑出了石室想要去內宅——或許是去叫人,或許是去追凶手,由於天黑,不小心在此處摔了一跤,便把懷中遺書掉了出去。在此之後也許他找到了凶手,凶手見事情敗露,隻好用釘狀物捅死了他,隻是將其分屍並運回石室這一做法仍無從解釋。”
    楚龍吟又笑向我道“小天兒呢,你怎麽想?”
    “會不會……”我轉動著眼睛,一個大膽的想法冒上心來,“將胡澤夫分屍並運回石室的——另有其人?!”
    一時楚龍吟和楚鳳簫兩對晶亮的眸子一齊閃了一閃,楚龍吟大掌一伸兜在我的後腦勺上,險些把我兜個踉蹌,聽他笑道“好小子,這一次若當真被你說中,老爺我賞你一天不必在麵前伺候——同子衿調換調換,伺候咱們楚二爺去,如何呢?”
    算他有自知之明,知道我昨兒才剛同他鬧了一場,心裏正不待見他。
    楚鳳簫看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經過核對筆跡,證實了那封遺書是胡澤夫的親弟弟胡澤人所寫,而他正是因父親的遺產問題而對自己的親哥哥起了殺心。於是在昨日,他有意向胡澤夫透露了其睡在石室的時候胡夫人與孫光俊在內宅偷情之事,兩人約好寅時初刻於石室碰麵,一起前往內宅捉奸——這便是為什麽胡澤夫囑咐那長隨不必伺候的原因了。
    於是寅時初刻時,胡澤人依約來到石室,胡澤夫主動將門打開,胡澤人趁其不備用軟枕捂住其口鼻以圖將其殺死,然而畢竟是他的親哥哥,胡澤人多少有些手軟,見胡澤夫不動彈了便以為他已經死去,而後便按照自己事先仿好的遺書中所寫,將胡澤夫的頸子用腰帶纏住,係於榻欄上,正在此時,那巡夜的小廝從外麵經過,胡澤人聽到腳步聲後慌張躲入榻下,待那小廝走後才將胡澤夫的“屍身”推到地上,偽裝成“半臥身位”的自縊狀態。
    由於胡澤人過於緊張,偽裝完畢後就匆匆地跑出了石室回到自己房中,正回想方才行事有無疏漏之處時才猛地記起自己隻顧逃離現場,竟忘了事先想好的偽造密室的環節。於是隻好再次跑回石室去,隻將門開了道縫,拿了那閂門的鐵棍做成了密室——想是由於內疚亦或害怕,他並未往石室內看上一眼,因此他並不知道當時室內是否已經有了胡澤夫的殘屍。
    換句話說——胡澤人不承認是他肢解了胡澤夫,分屍凶手果然另有其人!
    聽罷胡澤人的供述,楚鳳簫道“如此一來事情就明朗多了——想來是胡澤人並未能真正捂死胡澤夫,所做的自縊假象也不足以令其致命,因而在胡澤人第一次逃離現場時胡澤夫便醒了過來,於是追出門去,之後便遇到了真正的凶手將其殺害並拖往他處分屍。而胡澤人返回石室時並未向內看過便將石室弄成了密室,以致真凶不得不將屍塊從窗口拋下。——如今便隻剩下了一個問題真凶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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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夫人?”楚龍吟挑眉。
    “胡夫人一介弱女子,有力氣殺得掉如此肥胖的胡澤夫並拖往他處分屍麽?”楚鳳簫似是反問又似是自語地道。
    “唔,說來也是,”楚龍吟搓搓下巴,“胡澤夫險些被自己的親弟弟殺死,自然是先找弟弟算賬,一時肯定是顧不得自己妻子與人通奸了。”
    “甚至他許會認為這不過是胡澤人騙他開門的借口,就更不可能先往胡夫人那裏去了。”楚鳳簫也道。
    兩個男人再度陷入思考,楚龍吟伸腿踢了踢我的屁股,道“老爺我不問你,你就連個屁都不放一聲的?說說,你那小腦瓜兒裏可還有什麽新的想法兒沒有?”
    我拍拍屁股,道“為什麽凶手非要將胡澤夫的屍體運回石室中來呢?除非是他絕不能將屍體留在殺人現場,而隨意拋屍也恐被府中值夜下人早早發現從而懷疑到自己的身上。將屍體運回石室的話,既可擴大嫌疑人的範圍,也有利於掩蓋第一殺人現場,所以我認為這就是凶手不得不把屍體運回石室的原因。”
    “至於他為什麽要費勁地將屍體肢解——會不會是因為,胡澤夫太過肥胖,憑凶手的力氣無法扛動屍體,所以,必須要將胡澤夫肢解了才能一部分一部分的轉移屍體呢?”
    楚龍吟哈哈大笑,向楚鳳簫道“老二,你我想了半晌這分屍之因,卻未曾想到這一點上去!雖然無憑無據,倒也不失為一個新的推斷方向!”
    楚鳳簫沉著聲道“若是普通男子負擔胡澤夫這樣的體重雖然可能吃力些但也不見得扛不動,而以小天兒的說法來看,便推翻了你我方才的推論,嫌疑人便落在了胡夫人的頭上。且這麽說來,回想方才在石室內看到的胡澤夫心口的那處致命傷痕,除了像釘狀物刺的之外,竟也極像女子發簪留下的刺痕。”
    “不論怎樣,”楚龍吟笑著看了我一眼,“待胡夫人醒來,必要細細地查過她那房間才是。”
    之後,衙役們在府中小湖裏撈到了夥房遺失的菜刀,並且在胡夫人房中的廁室裏發現了殘留著的半個指甲蓋兒那麽大的血跡——據說這就是分屍現場,胡澤夫從昏迷中醒來本欲直奔胡澤人處與他算賬,卻誰料到了內宅正看見孫光俊悄悄地摸入胡夫人的房間——身為男人哪個受得了戴綠帽子?當即火撞腦門便先奔了胡夫人的房間而去。
    胡夫人為掩護孫光俊開溜與胡澤夫纏鬥,失手用簪子捅死了胡澤夫,她那幾個忠心耿耿的陪嫁丫鬟便替她出了主意,要將胡澤夫的屍體運回石室中以免被人懷疑到胡夫人的頭上,然而正如我所推測的那樣,胡澤夫實在是太胖了,胡夫人與丫鬟們都是嬌滴滴的弱女子,根本抬不動他,且就算能抬動也走不了多遠,很容易就會被值夜的下人看見。
    於是主仆幾個一不作二不休,偷來夥房的菜刀硬是將胡澤夫大卸八塊,並用油紙包好暫時放在花籃子裏麵,且連夜衝刷了廁室裏的血跡。由於胡夫人的幾個丫鬟很是熟悉府裏巡夜的時間規律,很輕易就避開了巡夜小廝,將屍塊從石室天窗扔了進去,回去房間後再將包屍塊的油紙包處理掉,然後惴惴地等著胡澤夫的屍體被發現的那一刻。
    唔……誰說女人膽子小?被逼急了也是潛能無限啊……
    幾時我也充分挖掘一下潛能,分一分楚龍吟的屍,棄之狗盆、豬圈、糞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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