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就隻有朱元璋罵人，哪有人敢這樣懟他，完全沒料到朱瞳的反擊會如此激烈犀利，更沒想到朱瞳竟然膽大妄為到這種地步。
    多年沒吵架實戰經驗的朱元璋，一時間被竟然懟懵了。
    臉色變得越發陰沉難看。
    若是目光可以殺人，他那淩厲的眼神早已將朱瞳剮了千百遍。
    不過朱瞳也不孬，一點兒都沒慫。
    雖然這個霸道的老頭氣宇軒昂，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身後那個年輕人長相儒雅隨和，眉宇間露出殺伐果斷的氣質，無一不透露著此人非富則貴。
    種種細節表明，這兩人來曆一定不凡，很可能是功勳貴臣。
    皇帝老兒朱瞳都不怕，還怕他的兩個打工仔？
    何況江寧縣就在皇城腳下，勳貴也不能以勢欺人，猥瑣欲為。
    自己乃是堂堂知縣，代表著朝廷的臉麵和權力，勳貴要是想惹事，他手下的捕快可不是吃素的。
    鬧大了，就算告到老朱那兒，也不怕吃虧。
    然而，朱瞳並不知道，老朱腦中正在浮現對一百種酷刑來招待他，淩遲、剝皮實草、五馬分屍、水刑……
    老朱心想著種種虐他的場麵，伴隨著呼吸愈發急促，臉色陰沉得都快滴出水來。
    朱瞳倒是這樣想的，這老頭跨過了元末亂世，到了明初也屬實不易，氣死他倒也有些過意不去，便也不想和他過多計較。
    於是揮揮手道“算了，我就不和你們計較擅闖官府的事了，沒事別搗亂，有事明天早點過來，我要吃飯了。”
    說著，瞥了侍女一眼，繼續道“妙兒，送客。”
    咯咯咯！
    朱瞳話剛落音，就聽到老頭牙關的響聲。
    這老頭的牙口真好。
    “呼呼！”
    “好香！”
    “你這烤的是什麽？”
    就在這時，一股烤肉的香味飄到朱標的鼻子。
    他嗅了嗅，自顧自走到炭火旁邊，看著上麵烤得滋滋響的肉串，端下來拿起一串問道“這些肉串烤得裏嫩外黃，色香俱全，卻不知道味如何？不知在下能否嚐一下？”
    朱瞳瞥了一眼這胖子都無語了。
    你的口水都快滴到我的肉串了，還假惺惺地問來幹什麽。
    不過他也不是小氣的人，聳聳肩說道“肉串而已，又不是什麽珍貴之物，你吃便是了。”
    朱標聞言也是不客氣，直接把手上的肉串伸向嘴邊。
    然後朝朱瞳豎起了大拇指，讚道“哇！兄弟，好手藝！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烤肉了，不知道你加了什麽佐料……”
    然而，在他話還沒說完，就被老頭一巴掌拍到腦後門，把他手上的肉串搶過來，罵道“吃吃吃！就知道吃，這狗官的東西能吃嗎？這吃的都是民脂民膏！”
    “艸，你個糟老頭子，本官哪得罪了你，開口閉口就狗官。”朱瞳的火氣再度被激起。
    “這肉串都是上好的羔羊肉，這鮑魚都比咱半個拳頭大，這酒清如泉水，還有這比貢品還精致的瓷器，哪一樣是你一個知縣的俸祿能夠享用得起的？我罵你狗貪官有錯了？”
    朱元璋臉色難得指著案桌上盛酒的瓷器，咬牙切齒道。
    之前的語言衝撞，他還可以忍，但說他貪汙就徹底觸碰到了他的底線，如果對方不給他一個滿意的交代，他就會一聲令下讓外麵都尉司的士兵來抓人。
    同樣，老朱的話也刺痛了朱瞳。
    當過貪官的人都知道，被說是貪官絕對是觸及到貪官的底線。
    朱瞳也不例外，怒道“艸！老頭子，你什麽意思，你是瞧不起當官的嗎？誰規定當官注定就要窮，就要吃不起肉，喝不起酒，用不起好東西？”
    “你以為當官的除了拿點俸祿就沒有其他方式搞錢了嗎？”
    “要不是看你年紀大，我早就捶你了!”
    朱瞳的話剛落音，朱標愣住了，朱元璋的心髒仿佛被狠狠的捶打了一下，心痛得不能呼吸一樣。
    實錘了！
    考滿第一的知縣竟然是個貪官。
    大明難得的一個人才，如果是懶政，隻要把政務處理好，朱元璋還能勉強容忍。
    但對貪官，他是極度的厭惡和仇恨，絕對無法容忍。
    朱元璋年少時，正因時任官員貪汙腐敗，不肯開倉放糧、賑濟百姓，害他的父母兄弟活活在他眼前餓死。
    貪官，就是他的殺父弑母戕兄仇人！
    殺一個有能力的貪官，他隻會感到可惜，可因為對朱瞳那莫名的親切感，所以他就有了莫名的心疼。
    但又不能不殺，殺父仇人不共戴天！
    在老朱眼中，朱瞳已經是個死人了，隻是那一點莫名的親近感，讓他不忍親睹誅殺朱瞳的場景，等他離開後，隻要吩咐手下的人一句，朱瞳就會被剝皮楦草。
    “老實說，當官除了比普通百姓日子過得好點，真的不是一條好出路，要不是我有點手藝活，靠著這點俸祿，別說天天吃肉了，就連以後買房子娶老婆都難啊。”
    不過剛才朱瞳想了想，沒必要跟一個老頭較勁，轉過身子喝了口水消氣，並沒有看到他們兩父子陰晴未定的臉色。也沒想到這樣撒完氣後的吐槽的話，倒也讓老朱寬慰了少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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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或許他還有的救？
    聽到朱瞳搞錢的方式不是靠貪汙，朱元璋心中的殺氣值降低了不少，但也依然不忿道“朝廷待遇苛刻？一個農戶日曬雨淋，還要服徭役，稅前年收入不過二十石，而你一個七品知縣一個人的年入九十石，還另給六十貫俸鈔，是百姓一家的收入五倍有餘。”
    “要這還算苛刻，那天底下就沒有比當官更輕鬆的事情了！既然你覺得朝廷對你苛刻，為何不辭官滾蛋，還賴著不走，是不舍得手中的權力吧？不少貪官用寫得像狗屎的字來換金子，在我看來你那所謂靠手藝賺來的錢，也是靠著知縣權力換來的吧？”
    “哼！咱最瞧不起你們這些當官的，口是心非！”
    但朱瞳接下來的話，直接讓朱元璋啞口無言了。
    “嗬！你以為想辭官就能辭官的啊？之前曾秉正辭官被殺才多久，墳頭草都還沒長高，誰還敢辭官，就算有人敢辭官，吏部敢批嗎？”
    “別說得知縣收入很高一樣，在江寧縣這樣的百姓一抓一大把。還有，我的其他收入，還真的跟手中的權力毫無關係。”
    “老實說，當這知縣，有時候還挺困身的，嚴重降低了我的生活質量，可想辭官也辭不了，哎！”
    朱瞳攤了攤手，一臉的無奈。
    回想起幾個月前，胡惟庸一案殺了三萬多人，嚇得大量官員要告老還鄉。
    本來官員被殺得太多，都不夠用了，活著的官員還想辭官？簡直是癡人說夢。
    那朝廷還要不要運轉了？
    正好曾秉正是第一個要辭官的，而且還得罪過他，於是就用曾秉正來殺雞儆猴。
    事後，他又給吏部下達了命令，任何官員要辭職，必須要經過他的審批。
    朱瞳這副無奈樣子，在朱元璋看來是在狠狠地打自己的臉。
    好疼！
    ……
    （明朝則規定四品之下的官員可以適當經商，官職過高的官員從商則要受到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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