倉赫離開後，卡裏恩先安排好一些事宜，然後回到自己的辦公室，梳理著他剛才聽到的所有情報。
    在和倉赫對話的過程中，卡裏恩接收到了太多的情報，並且第一次了解到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如果倉赫前麵透露的情報全都是真的的話，那麽這次情報合作，卡裏恩無疑是獲益巨大的。
    因為他得到的這些情報，即便是人族聖階魔導師，也不一定能夠知曉。
    但合作涉及的內容越大，卡裏恩越不能輕易下決定。
    這次對話，卡裏恩起初是占主動的。
    因為是他先發現倉赫的身份和目的，並且點出斷崖瀑布就是精靈神界的進出口。
    但隨著情報交換的深入，倉赫漸漸就占據主動了。
    原因很簡單，卡裏恩和倉赫之間的信息不對等太懸殊了！
    以至於卡裏恩到後麵基本是在被動接收情報，這些意料之外的情報雖然對自己很有利，但也讓卡裏恩更難判定情報的真實性。
    他將所有情報都寫下來，並進行了一次全麵的梳理。
    隻不過他能夠參考的情報實在太少了，梳理之後也很難做出判斷。
    思考再三之後，卡裏恩傳送到了東郡鱷魚領。
    此時安德魯森公爵正在鱷魚城堡內靜坐休息，而維爾斯則是帶領著尖刀特戰隊和高戰組的士兵部署著城堡的防禦措施。
    卡裏恩來這裏，是希望可以在安德魯森公爵這裏獲取到一部分信息作為參考，來驗證倉赫那些情報的真實性。
    畢竟現在整個杜蘭特王國內，也隻有安德魯森公爵能夠為他透露這這高層次的情報了。
    閉目靜坐的安德魯森公爵感覺卡裏恩的氣息後，睜開眼睛，問道:
    “王都那邊如何？”
    “放心，那邊安然無恙！”卡裏恩答道。
    點了點頭，安德魯森也沒有過多擔憂。因為他也見識過加羅恩的「絕對防禦」在「增幅區」內有多堅固，哪怕是他安德魯森也無法破除。
    除非是聖魔導師出動，否則王都確實不會出什麽危險。
    “公爵先生您這邊無大礙吧？”卡裏恩走近問道。
    安德魯森的年紀已經很大了，卡裏恩也擔心他在戰鬥中出什麽事。
    “放心，我還死不了。”
    安德魯森拄著一根法杖緩緩站起身來，走到城堡的陽台，說道
    “看你專門過來，應該是有什麽事吧？”
    安德魯森知道，此次東郡突襲計劃，這個名為卡裏恩的年輕人，就是機械神教委派過來擔任指揮官的。
    他雖然看起來很年輕，但在機械神教內似乎地位很高，掌握了能夠進行空間魔法的聖物。
    不過之前幾場戰鬥，他都是通過機械神教的「傳音器」進行指揮的。
    如果是小事，他直接用傳音器通知就行了，直接跑過來，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
    卡裏恩跟著他走向城堡陽台，答道:
    “確實，因為這幾場戰鬥下來，我也意識到一些事情。”
    說著卡裏恩拿出一個盒子打開，裏麵放著的，是一截尾指骨。
    “這是擊殺金刀伯爵後獲得的「聖徒赫拉的尾指骨」。”
    安德魯森看了一眼後，笑道:“給我的？”
    “隻要對您的實力有幫助，這件聖物自然可以交給你。”
    聞言搖了搖頭，安德魯森說道:
    “還是不必了，我手頭上的「聖徒梅狄亞的頭蓋骨」，使用起來副作用已經夠我受的了，再加一件聖物，我的老命折騰不起。”
    蓋上盒子，卡裏恩看著陽台外忙著部署防禦的士兵，問道:
    “有一點我比較好奇，公爵先生是怎麽發揮出聖物的威力的？
    “按照常理，想要驅動聖物，都需要消耗信仰之力。像各個墮落伯爵的信仰之力，來自於他們各自封地內民眾的恐懼。”
    安德魯森聽到卡裏恩的問題後，沒有立即回答，而是直視著前方。
    好一會兒之後，他像是遺忘了前麵的問題，反問道:“聽說，你也是艾力森的學生？”
    聞言一怔，卡裏恩知道，艾力森長老是安德魯森公爵的學生，前者的「湮滅之手」，正是在後者這裏學的。
    一想起艾力森長老，卡裏恩的表情便有些許感傷，答道:
    “我不是艾力森長老的學生，但我接受過他老人家的教誨。他說過，整個帕洛斯學校內的學生，都是他的孩子。”
    安德魯森聽到這裏，臉上像是樹皮一樣的皺紋舒展開一些，說道:
    “五十多年前，我收他為學生的時候，他就是這副處處為人著想的性格了。
    “隻不過在黑暗籠罩的杜蘭特王國內，他這種性格的人，大多都活不長。
    “原本我是沒打算收他為學生的，畢竟我以前也算是墮落的代表人物，所以我並不怎麽喜歡他這一類人。”
    安德魯森的語速很慢，渾濁的眼睛直視著前方，似乎是陷入了回憶之中。
    卡裏恩見他這個樣子，也暫時不急著詢問前麵的問題，而是靜靜聆聽著他的回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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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不可否認的是，艾力森在暗元素魔法上的天賦很高，他能夠協助我進行很多禁忌魔法的實驗，包括「湮滅之手」。”
    聽到「湮滅之手」，卡裏恩微微側過頭，更加集中了注意力。
    在卡裏恩跟國王以及恪守派合作期間，他也搜集到了很多黑暗教廷以往的信息。
    越深入了解，卡裏恩也越意識到「湮滅之手」的強大。
    據說這個魔法是數百年前，一個即將步入聖階的獨立魔導師自創的。
    但是當時的黑暗教廷，可不允許有不聽令於他們的聖魔導師在王國內出現，在多次招納未果後，黑暗教廷出動多名聖魔導師聯合擊殺了這名獨立聖魔導師，並將他創造的魔法，改造成「湮滅之手」，歸入到黑暗教廷的傳承之中。
    “在近百年前，「湮滅之手」一直屬於不完整的魔法，能夠發揮的威力一直有限。”
    安德魯森繼續一邊回憶，一邊講述著:
    “後來我在晉升高階魔導師的時候，機緣巧合之下，選擇了「湮滅之手」作為我的儀式魔法。
    “但因為它的不完整，導致我很長一段時間內，停留在了六階。
    “不過在招收了艾力森作為學生後，他給了我很多幫助，我一邊教導他，一邊聯手改進這個不完整的魔法。
    “後來我成功改進了「湮滅之手」，並且以此步入了七階，但我跟艾力森，卻也因此反目成仇……”
    卡裏恩愣了一下，問道:“為何？”
    露出一絲苦笑，安德魯森說道:
    “為了改進「湮滅之手」，我走了黑暗之神的「亡靈」途徑，采用活人做試驗，甚至於連自己的女兒都因為我的試驗而遇難……艾力森無法忍受我的方式，選擇離開。後來又加入恪守派，舉旗向我討伐。”
    這個回答讓卡裏恩先是一驚，隨後才意識到，這個忠於王室的守護公爵，可並非是什麽善茬。
    除了普利七世和普利八世這兩任恪守派出身的國王之外，往前六任國王，可都是墮落派出身，大部分是嗜殺之徒，四處征戰。
    尤其是普利六世，殺戮最盛，先後征服了蠻國、阿邦國、沙棘國等等十幾個國家，才有了今天杜蘭特王國這麽大的版圖。
    而安德魯森公爵守護最長的一任國王，就是普利六世。
    在當時那種大環境，殺戮、拿活人做試驗，並不少見，甚至於這是絕大多數亡靈魔導師的必經之路。
    而安德魯森公爵，也不例外。
    “不用驚訝，我也從不認為自己是什麽好人，甚至該死一萬次。”安德魯森公爵閉上眼睛，繼續說道:
    “事實上二十多年前我被恪守派教宗特拉維斯擊敗時，就沒想過要活了。隻是我承諾過，要誓死守護王室，所以就苟活下來，等待著一場能夠為王室戰死的戰爭。
    “現在，這場戰爭到了，我也做好了隨時赴死的準備。”
    伸手扶著陽台的窗沿，卡裏恩表情有些複雜，像安德魯森這類人，他很難評判。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他該死，但也會讓自己死得有用。
    當然，他事實上剩餘的壽命也不長了。
    “四十年，我因為試驗獲得成功，從而順利晉升為七階魔導師，並且「湮滅之手」威力大增，使得我在戰場屢立戰功，成為了現在所謂的守護公爵……”安德魯森接著回憶著往事:
    “而艾力森離開我之後，努力探索著「湮滅之手」的另一條道路，雖然他取得了一些成就，但魔法等級卻一直無法晉升，停留在六階四十年之久。
    “他堅守著自己的本心，不想跟我一樣，為了力量走向墮落。所以後來幹脆放棄了晉升，轉而將心思放在教育上。”
    說到這裏，安德魯森睜開眼睛，側過頭看向卡裏恩，補充道:“至少在教育這方麵，他做得很成功。”
    卡裏恩聞言露出一絲笑意，點了點頭:“是的！”
    說完了艾力森後，安德魯森公爵又道:
    “你剛才問我，我的信仰之力從哪裏……”
    停頓片刻，他表情有些痛苦道:
    “我的信仰之力，來源我女兒的仇恨……”
    女兒的仇恨？
    卡裏恩疑惑道:“我記得你剛才說過，你的女兒因為你的試驗遇難了。”
    “是的……她叫洛思……”安德魯森歎息道:“為了強化「湮滅之手」，我使用了我女兒的血液作為媒介，因為血緣越接近，強化後的威力就更高。
    “試驗是成功了，但我女兒也因此變成了亡靈，而且保有智慧。
    “她無時無刻仇恨著我，而且還是保有理智的仇恨。成為亡靈的她不會傷害其他人，隻會對我展開針對性的報複。
    “我抵禦了幾次之後，不忍將她消滅，隻能將她封印在我們原先居住的古堡內，直至今日，她還被封印在那裏。
    “原本我是打算等她仇恨減退了之後，再將她引渡到冥界。但令我沒有想到的是，她的仇恨與日俱增，強化到我不敢應對。隻能一直封印下去。
    “更讓我意想不到的是，她的仇恨，反倒成為我力量的源泉。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說過，權柄是意念的集合，信仰之力其實就是意念投射到虛空後形成的無序力量。
    “而這種投射的意念，可以是正麵意義的，像崇拜、敬畏、喜愛等等；但也可以是負麵，像恐懼、仇恨、嫉妒等等……
    “而墮落派的魔導師，想要集合信仰之力，靠的就是負麵的意念，絕大多數靠的是恐懼。
    “而我其實也已經摸到一點聖階的門檻，能夠將指向我的仇恨，轉化為信仰之力。
    “所以才說，我的信仰之力，來自於我女兒對我的仇恨。”
    安德魯森的回答，讓卡裏恩覺得有些匪夷所思，這讓他對安德魯森公爵的印象又惡化了幾分。
    隻不過他的回答，也讓卡裏恩得以驗證，他之前從倉赫那裏得到的情報中，關於信仰之力的這一部分，是正確的，對方並沒有說謊。
    沉思片刻後，卡裏恩問道:
    “你可以收集虛空之中無序的力量，也就是說，你已經可以進入虛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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