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陽光透過窗戶照進我妻公寓。
    林決明揉著有些發脹的太陽穴起床。
    他快速洗漱完畢，下樓時正好碰到在廚房忙碌的我妻菊苣。
    “早啊，林君。”我妻菊苣遞給他一杯熱牛奶，“金子小姐還在儲物室睡，看樣子昨晚的酒勁還沒完全過去。”
    “麻煩你照顧她了。”林決明接過牛奶，“我待會兒要去趟針灸館，聯係裝修公司。另外……今天還有件事要出遠門。”
    “哦？需要幫忙嗎？”我妻菊苣問。
    “不用。”
    他快速吃完早餐，前往王氏針灸館。
    針灸館一樓大堂一片狼藉。
    破碎的玻璃、翻倒的桌椅、散落的醫療器具……昨晚的暴力痕跡觸目驚心。
    林決明歎了口氣，拿出手機開始聯係之前合作過的裝修公司。
    “光子，”他一邊撥號一邊對武藤光子說，“待會兒裝修公司的人會過來。麻煩你留在這裏，跟他們溝通一下需要修複的地方，主要是大門、窗戶、還有被砸壞的家具。另外，幫我盯著點，確保他們按質按量完成。”
    “明白，bOSS。”武藤光子點頭，眼神銳利地掃視著現場。
    九點鍾，多紀霜菱派來的車準時到針灸館門口。
    林決明跟裝修公司負責人交代清楚要求，簽署簡單委托合同，然後準備離開去赴多紀霜菱的約。
    身後傳來一個清脆又帶著點迷糊的聲音：
    “大林先生！請等等我！”
    林決明回頭一看，金子萬代居然從我妻公寓門口跑過來。
    她頭發還有些淩亂，臉上帶著宿醉後的紅暈，但眼神已經清亮了不少。
    “金子小姐？你怎麽過來了？其他人沒告訴你今天針灸館不開門嘛？”
    “我吃完早飯，一出門就看見你在這邊。”金子萬代跑到他麵前，微微喘氣，“你要出門嗎？帶上我吧！我一個人待在這裏也沒事做。”
    她說著，露出一副可憐兮兮的表情。
    林決明看著她，又看了看旁邊的武藤光子。武藤光子麵無表情，眼神似乎在說：你自己看著辦。
    “我要去的地方……可能不太方便。”林決明試圖婉拒。
    “沒關係！我保證不添亂！”金子萬代立刻舉手發誓，“我就當你的小跟班！幫你拎包，開車門，端茶倒水！我都可以！”
    “金子小姐，你當我跟班？這樣不合適吧？你可是大小姐啊。”
    “不不不，我現在隻是一個打工族。你是我的bOSS。我對現在的處境，還是有清晰認知的。”
    林決明看著她一臉期待的樣子，想到昨晚她的遭遇，心一軟：“好吧……不過，到了地方，你別亂說話。”
    “收到。”金子萬代開心地跳了一下，麻利地鑽進了車的後座。
    車子駛出東京市區，朝著多紀家位於郊區的老宅方向開去。
    “大林先生，我們去哪兒啊？”
    “見一個病人。”
    “好像很重要的樣子。”
    “對，老客戶。”
    “那……需要我做什麽嗎？”
    “不用，你就跟著我就行了。”
    “哦……好的。”
    車子行駛了近三個小時，窗外的景色從城市的高樓逐漸變成了鬱鬱蔥蔥的山林和田野。
    中午一點左右，車子拐進一條小路，在一家看起來古色古香、掛著“山珍亭”招牌的鄉村飯館前停了下來。
    司機轉過頭，恭敬地說：“兩位，這裏是多紀家族在山區的產業。小姐吩咐，請兩位在此用午餐，稍作休息。兩點後我們再繼續上路。”
    “好。”林決明點點頭，和金子萬代一起下了車。
    飯館不大，但環境清幽雅致，木質結構散發著淡淡的鬆香。
    穿著樸素和服的女侍將他們引到大堂一個靠窗的座位，窗外是潺潺的溪流和茂密的竹林。
    “哇，這裏環境真好！”金子萬代深吸一口氣，臉上帶著輕鬆的笑意，“感覺整個人都放鬆下來了！”
    “確實是個好地方。”林決明也讚同道。
    女侍很快端上了菜肴。
    菜品不多，但都是山野風味，看起來新鮮誘人。有烤得滋滋冒油的鹿肉串、清炒的山野菜、鮮美的菌菇湯，還有一盤顏色深紅、紋理特別的肉片。
    “兩位，請慢用。”女侍介紹道，“這是本店的特色，山熊肉刺身和熊肉鍋。熊肉是附近獵戶合法捕獲的，非常新鮮。”
    “熊肉？”林決明已經不是第一次吃熊肉，再次吃到，感覺有點懷念。
    “我喜歡這個菜。我開動了！”金子萬代眼睛一亮，毫不客氣地夾起一片薄如蟬翼的熊肉刺身，蘸了點特製的醬汁，送入口中，“嗯！果然很新鮮。”
    “不錯。”林決明點點頭，又夾了一筷子山野菜，“這個也不錯，很清爽。”
    兩人邊吃邊聊，氣氛輕鬆了不少。
    金子萬代似乎完全忘記了昨晚的驚嚇和醉酒，胃口很好。
    “大林先生，”金子萬代忽然放下筷子，臉頰微微泛紅，有些不好意思地看著林決明，“那個，昨晚在居酒屋……我是不是喝多了？有關昨晚的記憶，我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了……”
    她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林決明的表情：“我……有沒有說什麽奇怪的話？或者……做了什麽失禮的事情？我每次喝醉了，就容易口無遮攔，說了什麽不該說的，或者做出什麽讓人困擾的事情……真的很抱歉！”
    林決明看著她窘迫又真誠的樣子，想起昨晚她那番熾熱的表白，心中微動，但麵上依舊平靜：“金子小姐，你昨晚確實喝了不少。不過，沒說什麽奇怪的話，就是一直說謝謝我們救了你，然後……就睡著了。”
    “真的嗎？”金子萬代似乎鬆了口氣，但眼神裏又帶著一絲不確定的探究，“就……隻是這樣？沒有……說別的？”
    “嗯，就是這樣。”林決明肯定地點點頭，低頭喝了口湯。
    金子萬代盯著他看了幾秒，見他神色坦然，才終於放下心來，拍了拍胸口：“那就好那就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我又發酒瘋說了什麽胡話呢！還好沒出醜！”
    “不會。”林決明笑了笑。
    十分鍾後，大門被推開，幾個年輕人說說笑笑地走了進來，看樣子也是來用餐的客人。他們就在林決明他們隔壁的桌子坐下。
    金子萬代原本放鬆的笑容瞬間僵在臉上！
    她猛地低下頭，幾乎把臉埋進碗裏，身體也微微繃緊。
    “怎麽了？”林決明察覺到她的異樣，低聲問。
    “糟了！”金子萬代的聲音帶著一絲驚慌，壓得極低，“是玉川惠理子！我世交家的朋友，要是被她看到我在這裏……她肯定會立刻打電話給我爸的！”
    林決明順著她剛才的目光瞥了一眼隔壁桌。其中一個穿著時髦、打扮精致的年輕女孩，正和同伴談笑風生，並沒有注意到他們這邊。
    “別慌。”林決明迅速冷靜下來，他放下筷子，站起身，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能讓金子萬代和旁邊的女侍聽到，“金子小姐，陪我去一下洗手間吧。”
    “啊？哦！好！好的！”金子萬代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連忙站起身，低著頭，緊緊跟在林決明身後。
    兩人快步走出大堂，林決明刻意遮擋著其他人的視線，沒有引起隔壁桌的注意。
    林決明沒有走向洗手間的方向，而是直接拉著金子萬代穿過走廊，拐進了後廚旁邊的一條小通道。
    “這邊！”林決明低聲說，他剛才進來時就留意過飯館的布局。
    他推開一扇不起眼的木門，外麵是一條鋪著碎石的小路，通向飯館的後院和停車場。
    “快走！”林決明拉著金子萬代，快步沿著小路走，繞過了飯館的主體建築。
    金子萬代心跳如鼓，緊緊抓著林決明的手腕，跟著他一路小跑。直到他們繞回停車場，看到車子還停在那裏，她才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呼……嚇死我了！”她拍著胸口，心有餘悸，“差點就被發現了！大林先生，你反應好快啊！”
    林決明鬆開她的手，笑了笑：“小事情。看來這裏也不能待了，我們回車上去吧。”
    金子萬代站在車邊，看著林決明平靜的側臉，心中湧動著複雜的情緒。
    “大林先生……”她輕聲喚道。
    “嗯？”林決明轉過頭。
    金子萬代看著他，臉頰緋紅，眼神亮晶晶的，帶著一種豁出去的衝動。她忽然踮起腳尖，飛快地在林決明的臉頰上親了一下！
    柔軟的觸感一觸即分。
    林決明完全愣住了，僵在原地。
    金子萬代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臉瞬間紅得像熟透的番茄。
    她後退一步，雙手捂著臉，聲音帶著懊惱和羞澀：“啊！對不起！剛才我實在控製不住自己！我就是……太感謝你了！剛才……剛才好險，謝謝你幫我解圍！”
    林決明摸了摸被親的臉頰，看著眼前這個手足無措、滿臉通紅的女孩，心中無奈又好笑。
    他歎了口氣，語氣溫和：“金子小姐，下次……別這樣了。”
    “嗯！嗯！我知道！對不起！”金子萬代連連點頭。
    隨後，兩人走向停著的車子。
    司機在路邊的椅子上坐著抽煙，看到他們這麽快回來，有些驚訝：“兩位這麽快就吃完了？”
    “嗯，臨時有點事，先回來了。”林決明含糊地說。
    “兩位不打算休息了嗎？那我們繼續上路吧。”
    “可以。”
    車子重新發動。
    車廂裏，金子萬代縮在後座，臉朝著窗外，隻留下一個通紅的耳根對著林決明。
    車廂裏一片寂靜，隻有引擎的轟鳴聲。
    開了四個小時，下午五點多，進入神戶市山地。
    車子緩緩駛入一片幽靜的日式庭院。高大的樹木掩映著古樸的宅邸，顯得莊嚴肅穆。
    一位穿著和服的老管家早已在門口等候。看到林決明下車，他恭敬地鞠躬：“兩位好，請問是大林先生嘛？大小姐已等候多時！”
    “有勞。”林決明點頭。金子萬代也趕緊下車，好奇地打量著周圍的環境，小聲嘀咕：“這種保存完好的百年老房，不多見了……”
    管家引著兩人穿過曲折的回廊，來到一間寬敞的和室。、
    多紀霜菱已經等在那裏。她今天穿著一身素雅的淡紫色和服，更襯得氣質清冷。
    看到林決明身後的金子萬代，她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訝異。
    “大林先生，歡迎光臨。”多紀霜菱微微頷首，聲音清冽，“這位是？”
    “哦，這位是金子小姐，我的……助理。”林決明麵不改色地介紹。
    “助理？你的助理可真多啊，每次都不一樣。”多紀霜菱挑了挑眉，顯然不太相信，但也沒多問，“金子小姐，你好。”
    “多紀小姐，你好！”金子萬代連忙鞠躬，有點緊張。
    “兩位一路辛苦，請先用些便飯吧。”多紀霜菱示意管家上菜。
    很快，侍女們端著一個巨大的漆盤走了進來。當她們小心翼翼地將漆盤放在榻榻米上時，林決明和金子萬代都愣住了。
    漆盤上，竟然躺著一位隻用布條包裹關鍵部位的年輕女子！
    她的身體被精心擺放在盤中，肌膚白皙如玉，身上點綴著各種精致的壽司、生魚片、水果和鮮花；生魚片覆蓋在胸前的起伏上，壽司貼著腰線，水果裝飾在腹部和腿間……這赫然是傳說中的“女體宴”。
    林決明隻覺得一股熱氣直衝腦門，尷尬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放。
    這種“大餐”，過去隻在網絡視頻裏見過。親眼所見，心裏多少有點不舒服。
    躺在桌子那個可是個活生生的人，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林決明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
    他拿起筷子，盡量不去看那具作為“容器”的身體，隻專注於夾取上麵的食物。
    金子萬代倒是很放得開，一邊吃一邊小聲評價：“嗯，這個金槍魚很新鮮，海膽壽司也不錯！大林先生，你嚐嚐這個！”
    她對此倒是十分適應，大概已經吃過好幾次了。千金大小姐嘛，肯定見過大世麵。
    半個小時後，吃飽喝足。
    “大林先生，”多紀霜菱站起身，“請隨我來，祖父在內院等候。”
    “好。”
    金子萬代也想跟去，被多紀霜菱一個眼神製止了：“金子小姐，請在此稍候。”
    金子萬代隻好乖乖坐下：“哦……好吧。”
    林決明跟著多紀霜菱穿過幾道門廊，來到一間更加安靜的和室。
    室內彌漫著淡淡的藥香和線香的味道。
    一位須發皆白、麵容清臒的老人半躺在榻榻米上，身上蓋著薄毯。他眼神有些渾濁，但看到多紀霜菱進來，還是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霜菱……你來了……”老人的聲音有些虛弱。
    “祖父，”多紀霜菱快步上前，跪坐在老人身邊，握住他的手，“我請了大林先生來看您。”
    “現在？”老人目光轉向林決明，帶著一絲好奇，“這位是……”
    “祖父，這位是林決明醫生，從中國來的。”多紀霜菱介紹道。
    “中國？”老人渾濁的眼睛似乎亮了一下，“中國來的醫生啊……嗬嗬，就是你之前提過的那位吧？對於醫院的記憶，我好像還有點印象。”
    林決明上前：“多紀老先生，你身體恢複得怎麽樣？”
    “還好，感覺好多了，至少能出院了……麻煩你給我檢查一下吧。”老人微微點頭。
    林決明仔細觀察老人的麵色、舌苔，又為他仔細號脈。脈象沉細無力，尺脈尤弱，舌質淡胖，苔薄白。
    結合多紀霜菱之前描述的病情（主要是精神萎靡、食欲不振、四肢無力、畏寒怕冷），林決明心中有了判斷。
    “多紀老先生，”林決明溫和地說，“你主要是腎陽虧虛，脾失健運，導致氣血不足，身體虛弱。我給你針灸一下，疏通經絡，溫補陽氣，會感覺舒服一些。”
    “針灸？”老人似乎有些興趣，“好啊……很久沒試過了……”
    林決明取出針灸盒，消毒銀針。
    他讓老人平躺好，選穴以關元、氣海、足三裏、腎俞、命門為主。手法輕柔而精準，撚轉提插間，老人緊皺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唔……”老人發出一聲舒服的喟歎，“暖暖的……感覺……有股熱氣在肚子裏轉……”
    多紀霜菱在一旁緊張地看著，看到祖父表情放鬆，眼中閃過一絲希冀的光芒。
    林決明專注地行針，溫熱的艾條懸灸在幾個主要穴位上方。
    十五分鍾後，林決明收針。
    老人已經沉沉睡去，呼吸平穩，臉色似乎也紅潤了一些。
    “大林先生……”多紀霜菱的聲音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我祖父他……”
    “隻是睡著了。”林決明輕聲道，“針灸能暫時緩解他的不適，但要根治，還需要配合溫補腎陽、健脾益氣的中藥長期調理。我待會兒開個方子給你。他現在想起什麽來了嗎？”
    “已經能認得家人了。但還是有點……遲鈍。總體是有好轉的。所以我才又一次麻煩你大老遠趕來。除了你，我也沒辦法依賴別人了。”
    “多紀小姐，此話言重了。”
    “對了，大林先生，你昨晚說的‘私人麻煩’……現在可以告訴我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