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決明擺擺手：“那個不急。等需要的時候，我會告訴你。現在說了也沒用。”
    多紀霜菱挑眉，沒追問：“行。需要時，請隨時跟我開口。”
    她頓了頓，從和服袖袋裏拿出一個厚厚的紅色信封，塞到林決明手裏。
    “這是？”林決明捏了捏，分量不輕。
    “診金。”多紀霜菱語氣平淡，“我知道你們中國人的規矩，初次登門，紅包不能少。兩百萬，一點心意。”
    林決明眼角抽搐了一下。
    一點心意？
    紅色信封和紅包還是有區別的，不過林決明懶得計較這個了。
    他直接收下了。
    “謝了。”
    “天色不早了，”多紀霜菱看向窗外，“大林先生，金子小姐，不如就在寒舍留宿一晚？客房已經備好。”
    “啊！好啊！”金子萬代眼睛一亮，因為越是遠離東京，她就越不會被家裏抓到。
    “不用了。”林決明幹脆地拒絕，“針灸館那邊還有事，裝修需要驗收。我們得趕回去。”
    多紀霜菱也不挽留：“那好。我讓司機送你們。”
    “不用送我們回東京了，”林決明說，“開車太慢。麻煩送我們去最近的新幹線車站吧。”
    “可以。”多紀霜菱點頭，示意管家安排。
    很快，車子載著兩人駛離古宅，直奔車站。
    金子萬代有點小失落：“啊……真可惜，我還想體驗下住老宅的感覺呢。”
    “下次吧，總有機會的。”林決明隨口應道。
    到了車站，兩人買了最近一班回東京的新幹線票。
    坐進車廂，金子萬代望著窗外飛逝的風景，忽然想起什麽。
    “大林先生，”她轉過頭，“剛才那位多紀小姐……我好像有點印象。”
    “哦？”
    “以前跟著我父親參加一個酒會的時候，好像見過她。”金子萬代回憶著，“她當時真是人群的焦點呢……好厲害！跟那些大公司的社長、國會議員談笑風生，氣場十足！我父親還說，多紀家這位大小姐，是真正的商業奇才，年紀輕輕就掌控著家族很大一部分產業，手腕了得。”
    她語氣裏帶著毫不掩飾的羨慕：“真好啊……像她那樣，獨立、強大，掌控自己的人生的現代女性。不像我……”
    她的聲音低了下去，帶著一絲自嘲。
    “你？你怎麽了？”林決明看向她。
    “我啊，”金子萬代苦笑，“貴族女子大學，聽著好聽。但其實……我們這種學校，培養的就是未來的‘上流社會太太’。插花、茶道、禮儀、如何揣摩男人的心情……學一堆所謂的‘太太技能’。畢業之後？等待著我們的就是結婚，當全職太太，相夫教子。”
    她掰著手指數：“我認識的好多學姐，結局都是這樣。不管她們大學學的什麽專業——文學、經濟、藝術——最後都成了家裏的擺設。學的東西？根本用不上。偶爾有幾個‘叛逆’的，不想當金絲雀的……”
    她頓了頓，眼神黯淡：“要麽去拍那種片子……要麽去高級俱樂部當女公關……沒有更好的出路了。這就是我們的宿命。”
    林決明沉默地聽著。
    金子萬代平時看起來大大咧咧，性格外向，甚至有點任性，沒想到心裏藏著這樣的不甘。
    “所以……你才離家出走？”
    “嗯。”金子萬代點頭，眼神倔強，“我不想一畢業就被安排嫁給某個財閥的公子哥，然後一輩子關在籠子裏。我想……在結婚前，至少談一場轟轟烈烈的戀愛！一場……屬於我自己選擇的自由戀愛！”
    她忽然轉過頭，目光灼灼地看著林決明：“大林先生，你知道嗎？一開始，我對你其實……沒什麽特別的感覺。就覺得你是個不錯的醫生，人挺靠譜。但是……自從去了南之島之後……”
    她的臉頰泛起紅暈，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和激動：“我發現……你不一樣！真的不一樣！你勇敢、有擔當，你身上有種……讓人安心的力量！我……我控製不住地被你吸引！大林先生，我……對你是真的喜歡。不是那種欣賞的喜歡，是一想起就會心痛的那種喜歡。”
    她一口氣說完，胸口微微起伏，眼睛亮得驚人：“我知道這很突然，也知道你可能覺得我瘋了……但是，求求你！成全我吧！哪怕……哪怕隻是一場短暫的戀愛也好！讓我在回到那個牢籠之前，真正地活一次！擁有過美好的回憶，總比從來沒有擁有過強！不是嘛？”
    車廂裏安靜下來，隻有列車行駛的轟鳴聲。
    林決明看著眼前這個鼓起全部勇氣告白的女孩，看著她眼中閃爍的淚光和倔強的光芒。
    這一次，她可沒喝醉，完全是清醒狀態。
    她是個被寵壞的孩子，但也是個渴望掙脫枷鎖的可憐人。
    他歎了口氣，聲音溫和：“金子小姐……”
    “請叫我萬代！”她急切地說。
    “萬代，”林決明看著她，“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想反抗，想自由，這種心情我很能理解。如果你是想要談一場戀愛，我……可以答應你。”
    金子萬代的眼睛瞬間被點亮，如同盛滿了星光：“真的？！”
    “但是，”林決明語氣平靜，“我必須坦白告訴你。我……也有正在交往的人。”
    金子萬代眼中的星光閃爍了一下，但並沒有熄滅。
    她咬了咬嘴唇，隨即用力搖頭：“沒關係！我不在乎！我不需要你隻屬於我一個人！我隻要……隻要一點點時間！一點點屬於我們的回憶就好！我不會霸占你的，我保證！”
    她的眼神帶著一種近乎卑微的懇求和孤注一擲的決絕。
    林決明看著她，沉默了幾秒。然後，他輕輕點了點頭：“好。我相信你。”
    金子萬代的臉上瞬間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如同衝破陰霾的陽光。她伸出手，小心翼翼地握住了林決明放在膝蓋上的手。
    林決明沒有抽回。
    她慢慢靠近，仰起臉，閉上了眼睛，長長的睫毛微微顫抖。
    林決明看著她近在咫尺的臉龐，那上麵有期待，有緊張，有不顧一切的勇氣。
    他低下頭，輕輕吻上了她的唇。
    觸感柔軟而微涼，帶著一絲少女的馨香和決絕的顫抖。
    這個吻很輕，很短暫，如同蜻蜓點水。
    金子萬代睜開眼，臉頰紅得像熟透的蘋果，眼中卻盛滿了巨大的喜悅和滿足。
    她看著林決明，聲音帶著一絲夢幻般的呢喃：“大林先生……我們這樣……算是在交往了吧？我已經是你女朋友了嗎？”
    林決明看著她亮晶晶的眼睛，輕輕“嗯”了一聲。
    金子萬代笑了，將頭輕輕靠在林決明的肩膀上，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窗外，東京的燈火在夜色中飛速掠過，如同轉瞬即逝的煙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