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掉馬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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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轉眼幾日過去,去往仙室山的快馬終於又進了京城的城門。
    守在城門口的探子趕緊把消息傳回去。
    大皇子府上,兄弟兩人正坐在涼亭中下棋,下人進來耳語一番,大皇子聽完,揮揮手讓人退下。
    “老九回來了。”
    四皇子捏著棋子的手一頓,然後扔回了棋笥。
    “這下可熱鬧了。”
    “也不知道父皇什麽時候能把你放出去。”
    “快了。”
    大皇子一點也不急,還拿起了一粒白子,發現棋盤上沒變化,催四皇子。
    “該你下了。”
    四皇子皺著臉:“哎呀哥,這都什麽時候了,你還有心思下棋啊。”
    大皇子依舊盯著棋盤,淡定道:“你啊就是太心急,到什麽時候,這棋也得下啊。”
    “快點下。”
    四皇子可沒那個耐心,撐著桌子起身道:“不下了,我出去打聽打聽。”
    “哎!”
    大皇子剛想攔住他,發現抬個手的工夫,四皇子就已經隻剩下背影了,無奈地搖搖頭,然後一手執白一手執黑,自己跟自己下了起來。
    事實上,心思浮動的何止四皇子,那日宮宴在場的,都在默默地關注著九皇子一行。
    而風暴中心的九皇子本人卻顯得十分淡定。
    不淡定的另有其人。
    宮門口,禦林軍正在帶人搜他們三個的身。
    楚王世子緊張得出了一頭一臉的汗。
    九皇子看了他一眼,微笑著提醒道:“堂兄,你太緊張了,鄒統領一直在看你呢。”
    楚王世子正在用手帕擦汗,聞言將手帕挪走,果然對上了鄒統領鷹一般銳利的視線。
    四目相對,鄒統領笑了笑問:“世子很熱嗎?”
    隻是慣例搜個身而已,居然這麽緊張。
    不會是帶了什麽不該帶的東西吧?
    鄒禮懷疑地看著楚王世子。
    楚王世子趕緊放下手帕,訕笑著解釋:“熱倒是不熱,就是從仙室山回來這一路快馬加鞭的,本世子這身體吧,就有點受不住。”
    ?
    九皇子和裴誠齊齊看向他。
    為了摘除自己的嫌疑,竟然公然承認自己虛?
    世子,你也太拚了吧。
    連鄒禮看他的眼神都變得奇怪,揮手讓兩個禦林軍又查了他一遍,確認真的什麽都沒有,這才放他們進去。
    過了宮門沒到一刻鍾,楚王世子又掏出手帕,憂心忡忡地擦起了汗。
    九皇子卻淡定得彷如閑庭信步。
    “堂兄,要不你還是讓太醫看看吧,別諱疾忌醫啊。”
    “我!”
    楚王世子惱怒道,“我這都是因為誰啊!”
    話落對上九皇子的視線,想起這位可是敢對著族譜開大的暴君,頓時覺得自己是不是聲音太大了,態度太凶了。
    他趕緊恢複成一派溫良的樣子,和聲細語地說:“我這不是替你擔心嘛,你說陛下要是看到你這……哎!”
    說著,視線掃過九皇子的帽子,愁眉緊鎖,唉聲歎氣。
    楚王世子的態度轉變得太生硬了,九皇子怎麽會感覺不到,頓時心中生出許多疑慮。
    其實早在幾日前,他剛見到楚王世子和裴誠的時候,就已經產生了懷疑。
    他中秋都不回京,料到了皇帝和安嬪會不高興,也做好了皇帝會派人申斥他的準備。
    但沒想到,他等到的不是傳旨的太監,而是楚王世子和都尉府指揮使。
    楚王世子會來,九皇子勉強能理解。
    兒子遲遲不回家,老父親派個侄子過去逮人,這很正常。
    可是都尉府指揮使為什麽會來?
    這可是父皇手裏最得用的一把刀,平時都是用來抓貪官大官的,派他出京來找自己,這不是大材小用嗎?
    九皇子自認他隻是一個個再普通不過的皇子,遠不像大哥二哥那樣,在朝中一呼百應,他有什麽值得父皇重視的嗎?
    而且這兩人對他的態度也很奇怪。
    他向前看時,走在前麵的裴誠察覺到這股視線,脊背會立刻變得僵直。
    他看向旁邊,楚王世子低眉斂目,始終和他保持著三尺以上的安全距離,避嫌的姿態做得足足的。
    看他倆的表現,九皇子差點就以為自己是犯了什麽滔天大罪,皇帝把他叫回來,就是要治他的罪呢。
    他好笑地搖搖頭。
    心說怎麽可能。
    “我就是出個家而已,應該罪不至死吧。”
    楚王世子沉默了一下。
    “不好說。”
    九皇子震驚:“??”
    楚王世子表情複雜,眼神中充滿了滄桑。
    “總之……你自求多福吧。”
    *
    “逆子!”
    皇帝宣九皇子到文德殿覲見。
    九皇子進去不過片刻,就傳出了皇帝氣沉丹田的怒喝聲。
    殿外,楚王世子趕緊捂住耳朵,搖頭歎道:“果然不出我所料。”
    他就說吧,九堂弟真是作了個大死啊。
    本來九皇子正如常地向皇帝請安,皇帝也平靜地將他叫起。
    經過幾日的糾結鬥爭,皇帝已經做好了麵對‘燕武帝’的準備,不至於一見麵就發火。
    可九皇子剛起身,皇帝就發現:嗯?不對勁。
    以防是錯覺,他還眯起眼仔細看了看,發現真的不對。
    “老九,你帽子底下是什麽?”
    九皇子摸了摸帽子,很自然地摘下帽子給皇帝看。
    “是光頭啊,爹。”
    一顆鋥光瓦亮,坦坦蕩蕩的,光頭。
    “……”
    皇帝緩緩地閉上了眼。
    *
    閑著沒事,謝昭叫上同樣沒事幹的十二皇子,準備一起去花園裏走走。
    十二皇子答應得很爽快。
    每天在屋子裏煮茶看書也挺無聊的,尤其上次在謝昭麵前丟了臉,導致十二皇子對煮茶也不太熱衷了。
    不如出去鬆快鬆快。
    不過他們倆也沒想到,從一個假山轉角走出來,就撞上了剛回京的九皇子。
    對方正坐在湖邊的大石頭上,望著水麵發呆,身後圍了足足兩排挎刀的錦衣衛,看得人頭皮發麻。
    謝昭轉頭去看十二皇子,正巧十二皇子也看過來,用眼神問他“怎麽辦”?
    謝昭無奈地聳聳肩。
    都正麵撞上了,還能怎麽辦,打個招呼吧。
    兩人不情不願地走過去,喚道:“九哥。”
    “嗯?”
    九皇子抬頭,看到他們倆,淡淡地笑道:“十一,十二,你們倆又長高了。”
    謝昭:“嘿嘿,就長了一點點。”
    這話不完全是客套。
    十五六歲的男孩正處在長身體的階段,前兩天晚上,謝昭還久違地又體會了一次生長痛。
    大概比他剛穿過來時,長高了一二厘米的樣子,自然難免開心。
    不過,謝昭眼尖地發現九皇子臉上有些青紫,不由得疑惑地問。
    “九哥你這臉上……難不成外麵有哪個不長眼的,欺負到了你頭上?”
    誰啊?
    敢這麽作死。
    跟閻王有親戚嗎?
    九皇子垂下眼,點了點嘴角,疼得他嘶一聲,尷尬地笑了笑說:“不是,這是父皇打的。”
    “嗯?”
    “哦。”
    謝昭和十二皇子先是疑惑,緊接著想起皇帝把九皇子叫回來的原因,不疑惑了。
    “父皇可能也是……一時沒辦法接受。”謝昭艱難地安慰道。
    你都快把他兒子殺光了,他打你一頓也實屬正常。
    十二皇子:“……其實我們也挺難接受的。”
    兄弟們處得好好的,誰知道混進來個變態。
    九皇子有些驚訝:“你們倆消息還挺靈通。”
    “啊?”
    不是大家都看到了嗎?
    九皇子再次摘下帽子,給了兩個弟弟一些小小的震撼。
    “父皇確實不太能接受,可是沒辦法,我覺得比起和尚來說,道士多少有點六根不淨。”
    謝昭震驚地看著九皇子光溜溜的腦袋,連嘴巴都忘了閉上。
    他喃喃地問:“哪一根不淨?”
    九皇子淡定回道:“發根。”
    *
    謝昭沒想到,這個最晚見到的九哥居然是個佛係青年,身上自帶一種創死所有人的美感。
    他一點也不避諱別人看到他光溜溜的腦袋,和臉上被皇帝打出來的淤青。
    甚至再次見麵時,他手上還拿了一串佛珠,身上也充滿了檀香,麵容平靜而悲憫。
    若不是身上還穿著紅色的袞龍袍,恐怕會被當成哪個寺廟跑出來的僧人。
    這不純純的京圈佛子嘛。
    你好潮啊九哥。
    時隔半個月,升平樓的屏風終於又有了動靜,皇帝第一時間把所有人召過來,對外就說自己又想老兄弟們了,再聚一聚。
    這次所有皇子都到齊了。
    所有人第一時間尋找九皇子的身影,然後就看到了某個醒目的光頭。
    要不怎麽說,謝昭佩服九皇子呢。
    幾十個人歡聚一堂,他連個帽子都不戴,往那兒一坐,比皇帝都坦然。
    十皇子震驚地摸了摸,謝昭趕緊把他的手拿下來。
    別亂摸,你再給摸包漿嘍。
    十皇子:“不是,九哥,你去的不是仙室山嗎?這怎麽還……”
    仙室山不都是道士的嗎?
    “哦,仙室山不太適合我,我就去五台山了。”
    說著,九皇子還用拿著佛珠的手朝他倆行了個單掌禮。
    “哎哎哎。”
    謝昭和十皇子慌裏慌張地雙手合十回了一個。
    真是罪過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