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五章 達延汗的言外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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紹布、朝魯看到了入城關的傷兵,臉色變得極是難看。
劉勝笑著對紹布等人道:“我們王總兵說了,願以俘虜換俘虜,早年間小王子掠走大明百姓不少,希望小王子在收到大明的善意之後,將被俘的大明百姓放歸回來。”
紹布臉色蒼白,現在還真是進退兩難。
可劉勝沒給紹布拒絕的機會,言道:“你們出關吧,我們會將這些人送至關外,一個時辰後,你們來接他們。”
紹布、朝魯等人幾乎是被趕了出去,隨後便是大明軍士背起傷兵,跟著出了城關,至城關北百餘步外,將傷兵放在地上然後折返回城關。
戚景通站在城牆之上瞭望,沒有發現韃靼大規模騎兵的影子,不過倒是看到了一些哨騎在遠處遊走。
哨騎將領蘇威這次聰明了,眼見明軍城關有了動靜,驅馬上前觀察,眼見明軍不斷送出傷兵來,而那傷兵又是韃靼人,蘇威不淡定了,率先跑去通報。
達延汗聽聞消息後,臉色頓時難看起來。
按理說,自己人回來了是好事,可在這個關頭,達延汗如何都高興不起來。
顯然,這是一招**裸的陽謀!
不接這些傷兵回來吧,這不是寒了人心,那底下的將士還怎麽看達延汗,還如何為達延汗賣命?
可若是接這些傷兵回來吧,不僅需要派人手照顧,分散力量,還會因為這些傷兵的哀嚎、痛苦影響軍心,若這些傷兵裏再死幾個,那這士氣還如何維持?
娘的,派使臣去談放回巴爾斯,怎麽滴就放了這麽一群人回來!
達延汗再為難,也不敢放任不管,看向火篩:“去,將人全接過來,安置到後營。”
火篩領命。
傷兵,傷兵,火篩還以為許多隻是受了一些傷,養一段時間就痊愈,還能繼續上戰馬殺敵。可誰成想,接過來的傷兵清一色都是殘疾,殘疾的程度哪怕是再輕的,那也是沒了什麽戰力。
“大明!”
火篩咬牙切齒。
很明顯,這些傷兵是大明精心挑選出來的,目的是削弱韃靼軍心!
牧仁感知著身下的毛氈與堅實的大地,不爭氣地直流淚。
自己還能活著回到草原,呼吸草原的風。
負責照看傷兵的軍士都楞見牧仁哭,不由皺眉:“都是草原上出去的漢子,為何要流淚?你們也是,身為精銳,怎麽就落得這個地步?”
牧仁哽咽:“你是不知道,明軍那從天而降的火器是何等厲害!我們想要戰鬥,可身邊卻沒有一個明軍,拔刀四顧,隻有殺人的火器……”
另一個傷兵道:“我倒是見到明軍了,可他們隔著老遠便用火銃突突我們,許多騎兵摔下馬,根本沒接近明軍的機會,我這雙腿,是被戰馬給踩斷的……”
“還有我這雙眼,是被明軍的火器炸沒的,原本隻瞎了一隻眼,可明軍裏的大夫他娘的是庸醫啊,竟將我這隻好的眼珠子給摘走了,嗚,我看不到了……”
“什麽庸醫,明軍就是故意的,我手指頭被炸沒了兩根,他們說我大拇指也傷了,硬生生給切了,可惡至極!沒了大拇指,我這還如何射箭!”
傷兵在控訴,在流淚,在委屈。
消息在口口相傳。
隻三天,明軍擁有恐怖火器的消息就傳遍了韃靼營地,連同屠夫軍醫的惡名,一並讓韃靼軍士不安。
麵對這種情況,達延汗沒有任何好辦法,這個時候人少,振奮軍心也沒什麽用,隻能等待。
四月二十日。
文都蘇、火篩帶人迎候,看著遠處浩浩蕩蕩而來的騎兵,火篩鬆了一口氣:“四台吉來了,我們手中的力量總算是足夠了。這段時日可不好熬。”
“是啊,都睡不安穩。”
文都蘇回了句。
明軍雖然在關內,可他們不一定一直在關內,畢竟對明軍來說,出關的關口有很多,若明軍突然調動騎兵出現在野狐狸之外,對達延汗發動一場突然襲擊,那在人心惶惶、士氣低落的當下,情況還真不好說,尤其是明軍擅長詭計,一波接一波增兵也不是不可能打退達延汗帶來的這些軍隊。
好在擔心是多餘的,明軍並沒有出手,現在阿爾蘇來了,也不需要擔心明軍出手了,主動權重回達延汗手裏。
阿爾蘇催馬而至。
文都蘇、火篩等人上前行禮。
阿爾蘇微微點頭,問道:“現在什麽情況了,三台吉可回來了,大明是什麽態度,父汗打算怎麽做?”
麵對一連串的問題,文都蘇歎道:“三台吉目前還在大明手中,派使臣去看過,有傷勢但應該無性命之憂。至於接下來如何做,還需要四台吉與大汗商議才能決出。”
阿爾蘇麵色凝重,跟著文都蘇等人抵達汗帳,對達延汗行禮:“父汗,兒臣回來了。”
達延汗起身,迎接阿爾蘇:“看來你並沒有魯莽,古北口那裏確實不適合進取,這一路奔波,累了吧?”
阿爾蘇眼眶濕潤:“兒這點疲憊不算什麽,倒是三哥他——”
達延汗擺了擺手:“放心吧,巴爾斯遲早會回來的,隻不過他這次如此慘敗,倒是讓整個韃靼蒙羞,這鴻吉台(等同太子)的位置——你可要好好做事才是。”
鴻台吉?
阿爾蘇眼神中閃過一道精芒,趕忙道:“兒臣願領兵破關,救回三哥!”
父汗這是說三哥不行了,準備讓自己接班成為下一任大汗!既然是我接班,那自然需要豁出命好好表現表現。
達延汗含笑點了點頭:“不急,先帶人下去好好休整,回回炮馬上就要造好了,石頭彈也差不多了,用不了多久,就會有你上場的機會。”
阿爾蘇笑了。
宴會起,香肉的氣息四溢。
阿爾蘇大快朵頤,一幹將官也有說有笑,渾似巴爾斯的失利陰影已完全散去。
砰砰——
匠人揮舞著錘子,將木頭卯合在一起,身後是一道高大的影子,比尋常兩層樓還高。一尊尊回回矗立著,掛著的兜囊如同黑漆漆的眼睛,盯著南麵的獾兒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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