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一聲震耳的槍響劃破清晨的寧靜，不等蘇衛民開口吩咐，向元明已經對著對講機怒吼道：“行動！”
    別墅內瞬間響起玻璃碎裂的“嘩啦”聲，陽光順著破口湧進屋內。
    無數特警隊員如同獵豹般從各個窗口翻進，黑色的作戰服在光影中劃出利落的弧線。
    不過幾秒鍾的功夫，客廳就被從四麵八方鑽出來的特警隊員層層包圍，黑洞洞的槍口齊刷刷對準中心，可當他們看清倒在血泊中的張文鑫時，所有人都僵在了原地，連呼吸都下意識放輕了。
    蘇木臉上的驚愕像被凍住一般凝固著，瞳孔微微放大，半晌才緩緩抬起手，按了按發緊的眉心，苦笑著自語：“張文鑫啊張文鑫，你還真是到死，都不忘踩我一腳。”
    “001，現在是什麽情況，收到請回答！”
    特警隊員的耳麥裏，向元明焦急的聲音劈啪作響。
    此刻他正死死抱著蘇衛民的腰，雙臂肌肉緊繃，任憑對方如何掙紮都不肯鬆手，阻止他往別墅裏衝。
    突如其來的槍響也驚動了趙慶波等人，他們紛紛從遠處跑過來，伸長脖子直勾勾往別墅裏瞅，盡管被警戒線擋著什麽也看不見，可那份焦灼的窺探欲像是刻在骨子裏的本能。
    郭明洋的眼底還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興奮，心裏暗暗翻騰：該不會是蘇木被張文鑫殺了吧？
    別墅內，一名特警隊員回過神，有些錯愕的對著耳麥回複：“目標人物已死亡。”
    “重複，目標人物已死亡。”
    別墅外，原本死死抱住蘇衛民的向元明突然鬆了手。
    這一下猝不及防，讓正奮力掙紮的蘇衛民猛地一個趔趄，屁股重重摔在地上，沾了滿褲腿的灰塵。
    他憤怒地瞪了向元明一眼，顧不上拍灰就掙紮著要爬起來往別墅衝。
    “蘇書記，張文鑫死了。”
    向元明的聲音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驚恐，硬生生將他釘在原地。
    蘇衛民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那裏，過了好一會兒才緩緩轉過身，聲音幹澀的問道：“是……是張文鑫，還是蘇木？”
    “張文鑫。”向元明的語氣無比篤定，每個字都砸得很實。
    “呼——”蘇衛民長長吐出一口氣，緊繃的身子瞬間垮了，一屁股又坐回地上。
    直到這時，他才感覺到剛才那一摔似乎震到了腰椎，一陣火辣辣的疼順著脊椎往上竄。
    聽到向元明說張文鑫死了，趙慶波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他下意識的看向向元明，脫口而出：“不可能！”
    “他手裏有槍啊！”
    “要死也該是蘇木死吧，怎麽會是他死呢！”
    向元明沒理他，快步上前扶起蘇衛民，然後轉身大步流星走進別墅，皮鞋踩在玄關的地板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趙慶波失魂落魄的站在原地，臉色慘白如紙，嘴唇哆嗦著，嘴裏不停嘟囔：“完了，這下徹底完了……”
    郭明洋也瞬間明白了其中的凶險，心裏忍不住暗恨趙慶波：要不是你非拉著我來明州，自己怎麽會撞上這種倒黴事？
    可是他忘記自己以往總是巴結著趙慶波希望有案子的時候讓他帶上自己。
    向元明走進別墅，剛站在玄關就看到了躺在沙發上的張文鑫，鮮血染紅了深色的坐墊，觸目驚心。
    而蘇木依舊像尊雕塑似的坐在對麵的沙發上，背脊挺得筆直。
    向元明快步上前，蹲在蘇木身旁，聲音放得很低：“蘇市長，你沒事吧？”
    “呼——”蘇木吐出一口濁氣，像是剛從水裏撈出來一般，胸口劇烈起伏著。
    “張文鑫……他自殺了。”聲音裏帶著難以掩飾的顫抖。
    向元明瞥了一眼對麵的張文鑫，作為老刑偵，現場的細節瞞不過他的眼睛，槍口的角度、濺落的血跡、死者的姿態……他知道蘇木沒有說謊。
    可當時別墅裏隻有他們兩個人，又沒有監控，這局麵實在棘手。
    “蘇市長，這下麻煩了。”向元明苦笑一聲，眉宇間擰成個疙瘩。
    蘇木勉強扯出一個笑容，眼底卻沒什麽笑意：“確實麻煩了。”
    “張文鑫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我沒想到他竟然會這麽做。”
    他頓了頓，聲音裏帶著一絲無力。
    “我想阻止，可是根本來不及。”
    向元明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語氣帶著安撫：“我知道，我都知道的。”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從外麵傳來，蘇衛民跌跌撞撞的跑到蘇木身邊，上下打量著他，急切的問：“怎麽樣？”
    “你有沒有受傷？”
    說著就伸手要在他身上檢查，指尖都在發顫。
    蘇木有些別扭的站起身，躲開了他的手，低聲道：“我沒事。”
    蘇衛民歎了口氣，這才將目光投向沙發上的張文鑫，眼神有些恍惚。
    承平年代，見過這種場麵的人寥寥無幾，他是真沒想到，張文鑫會這麽“硬氣”。
    “元明，封鎖現場，先不要動任何東西。”
    蘇衛民的聲音有些沙啞。
    “等我給衛國書記匯報。”
    說完，仿佛受不了屋裏濃重的血腥氣，他轉身大步走了出去，腳步有些踉蹌。
    蘇木站在原地，深深看了張文鑫一眼，那眼神複雜難辨，然後拍了拍向元明的肩膀，也大步走出了別墅。
    向元明望著他的背影，眼神裏充滿了憂色，蘇木的麻煩，恐怕才剛剛開始。
    一走出別墅，蘇木站在院子裏，抬頭眯起眼睛看向頭頂刺眼的陽光，陽光透過睫毛在臉上投下細碎的陰影。
    他長長吐出一口氣，胸口的憋悶似乎消散了些，可心頭的沉重卻絲毫未減。
    而此時，蘇衛國的辦公室裏，所有人都沒離開，空氣仿佛凝固了一般，靜得能聽到自己的心跳。
    當蘇衛國桌上的電話突然響起時，葉明哲下意識的站起身，隨即又頓在原地，手指緊緊攥著衣角。
    蘇衛國看了他一眼，起身拿起電話，沉聲說道：“喂，我是蘇衛國。”
    接下來是長達兩分鍾的沉寂，他隻是靜靜聽著，臉上沒什麽表情，隻有握著聽筒的指節微微泛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