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陶莫彤，陶士安和莫淑玉的長女，陶莫睿的姐姐。從小到大，我一直是老師和家長眼裏的好孩子，妹妹眼裏的好姐姐，朋友心裏的好夥伴。可是到底好不好，隻有我自己知道。
    我是個比較早熟的女生，也是個把秘密都裝在心裏的女生。初中二年級的時候，我喜歡上了大我一屆的男生鍾晨。鍾晨是學校裏臭名昭著的壞學生，小小年紀，無惡不做，除了皮相好，一無是處。不知道為什麽，我對他很是迷戀。
    為了能和鍾晨在一起，我也考進了鍾晨所在的三類高中，然後順理成章的，成了鍾晨的女朋友。我不漂亮，也不擅言談，不知道鍾晨為什麽會喜歡我。後來，鍾晨對我說，他喜歡我，是因為我夠乖，不粘人。
    和所有校園戀人一樣，我們的戀情瞞著家長老師同學和朋友。所以，沒有人知道我早戀了，除了鍾晨社會上的一些狐朋狗友。我們偷偷的約會，我用省吃儉用的錢幫他買生日禮物，他教我抽煙喝酒打架飆車。
    我徹底變成了兩麵派，一麵是乖孩子好學生，一麵是鍾晨的小太妹女友。鍾晨的朋友時常調侃我說，陶莫彤，你要是長的再漂亮點，一定會有很多男生喜歡。的確，我不漂亮，普通的扔到人群裏都挑不出來的那種女生。
    和鍾晨交往將近一年的時間，無論是牽手還是接吻，都是我主動的。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那麽賤，喜歡鍾晨到一點自我都沒有，他讓我做什麽，我就乖乖的去做什麽，從沒有異議。鍾晨最擅長做的事，就是給我畫餅，期許我美好的未來，讓我充饑。
    高中二年級的初秋，鍾晨已經有一段時間沒有找過我了。我們的相處方式就是這樣，他不找我，我也絕不主動找他。那天外麵下著雨，我下晚自習後，一個人漫不經心的向著家的方向移動，心裏想的，還是鍾晨。
    當鍾晨從學校側門的小樹林裏跑到我麵前時，我嚇的差點喊救命。我第一次看到那麽狼狽的鍾晨，滿身的泥濘，帥氣的臉上也劃著一道道的傷痕。我心疼的想問鍾晨到底怎麽了，鍾晨隻是像個賊一樣，問我有沒有錢。
    我將攢了兩個多月的飯錢，120多塊錢，全都給了鍾晨。鍾晨拿了錢又匆匆忙忙的走了，甚至沒有一句解釋或安慰的話。
    一個月後，學校對鍾晨做了通報批評開除學籍處分。具體原因，好像是夥同校外的社會青年打架鬥毆。我聯係不到鍾晨，亦不知道他的近況。後來，聽他的同學說，鍾晨和校外的四名社會青年，將25中的一個男生打成了植物人。現在鍾晨應該在拘留所裏。
    初冬的時候，聽說鍾晨被判勞動教養五年，被處民事賠償十萬元。鍾晨於我，一下子變得是那麽陌生，關於他的消息，我也都隻是聽說，多麽希望聽到的都是假的，我寧願他不愛我了，也不願意他有任何意外。
    我去鍾晨表哥孫旭開的天堂渡口酒吧，找到了孫旭，我知道，他能給我最準確的消息。孫旭說，陶莫彤，你聽到的都是真的，你和小晨不是一路人，離他遠點，省得以後哭都找不調。小晨的一生可能都毀了，可是你還有很好的未來。
    彼時，我喝著孫旭給我倒的檸檬水，眼睛直愣愣的看著孫旭，他的忠言我一句也聽不進去。我除了是個早熟的女生，還是個死心眼兒一根筋，不撞南牆不回頭，就算撞了南牆也不肯回頭的女生。
    孫旭終是被我看的不耐煩了，狠狠的說，陶莫彤，你怎麽這麽軸呢，早晚有一天，你是要吃大虧的。我依舊直視著他，淡淡的說，就算吃大虧，也是以後的事，現在帶我去見鍾晨，我要聽他親口對我說事情的全部。我覺得，我的聲音都變得飄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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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孫旭開車載我去了位於郊區的青少年看守所。孫旭去辦理探視的手續，我一個人坐在外麵等候區的長椅上，心情異常平靜。我想，不就是五年嗎，我等鍾晨，就算是十年，我也等，必竟，我是那麽愛他。用了全部力氣去愛的一個人，以後都不會再有了。
    再次見到鍾晨，隔了一層厚厚的玻璃。曾經像流川楓一樣的碎發，被剃成了小光頭。身上穿著一身看守所桔色的衣服，他看上去瘦了好多，但眼睛裏是平靜的，沒有了往日的戾氣。鍾晨平和的看著我，然後示意我拿起我麵前的電話。
    鍾晨用從沒有過的溫和對我說，彤彤，我們分手吧，因為我從來都沒有愛過你。我不是個愛哭的女生，但聽到鍾晨的那句話後，眼淚卻是拚了命的湧出來，忍都忍不住。我說，我不相信你不愛我，你說以後我們要一起上同一所大學，然後在同一個城市工作，大學業你就娶我的。
    鍾晨竟然笑嗬嗬的對我說，彤彤，那些都是騙你的，我們根本就沒有以後。知道我為什麽會在這裏嗎，因為被我們撂倒的那孫子，碰了我愛的女孩。之所以會跟你在一起，是因為麵子上，我需要個女朋友，但我不能耽誤了她的學業，而你又那麽迷戀我。
    我哭的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心像是被人放在鐵板上燒來烤去一般，疼到已經流不出血來。鍾晨還在繼續說著，仿佛我的眼淚完全不存在一般。他說，我的一生一世，都許給了那個女孩，所以即便現在身陷囹圄，也不後悔。你借我的那126塊7毛錢，我會讓表哥還給你的，從此我們兩不相欠，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獨木橋，不要再來看我，也不要再煩孫旭表哥了。
    至今仍想不起來，我是怎麽從看守所裏走出來的，好像是被孫旭抱上車的。回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流眼淚，就像要把身體裏的水分全都流幹一樣。孫旭說，麵也見了，該說的也說了，事實總是傷人的，回去好好學習吧，你還太小，不適合碰感情。
    我仍舊兀自的哭著傷心著，心裏還希翼著鍾晨還是很愛我的，怕傷害我才編謊話騙我的。孫旭像是看透了我的內心，邊開車邊說，別傻了，小晨心裏就沒有你，你之於他，不過是路人甲。小晨喜歡的女孩我見過，很漂亮，和小晨青梅竹馬。被小晨他們修理的那個男生，因為強行吻了那女孩，才招來殺身之禍的。
    孫旭太殘忍，連我最後的希望都破滅了。我知道該死心了，可那顆不安分的心，還在疼著，掙紮著不肯死去。許久後，我聽見自己說，我不是路人甲，我是他的飛蛾。孫旭奇怪的看著我，他說，你很有自知之明，比喻的很準確。
    一直以為，我和鍾晨的愛情，是花褪殘紅的青杏，經過風吹雨打，總有成熟的一天。原來我們的愛情，隻是顆青杏，在還沒來得及成熟的時候，就凋落了。留下的，隻有酸酸澀澀的感覺，沒有一絲的甜蜜。
    拒絕了孫旭執意要送我回家的好意，一個人從天堂渡口往家走著。眼淚已經流幹，眼睛幹幹澀澀的，轉動一下都會疼。失了愛人，我還有家人，不能讓他們擔心我。我說過，我是一個把所有秘密都藏在心裏的人。
    到家時，爸媽已經收攤回家，睿睿在寫作業。媽媽問我，彤彤，誰欺負你了，眼睛怎麽腫的像桃似的。我向媽媽露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聲音平靜的說，學校組織去大禮堂看電影了，演的是孤女的故事，太感人了，就哭成這樣啦。
    爸和媽都笑了，爸說，姑娘，瞧你那點出息，看個電影能把自己哭成那樣，真是隨了你媽。媽也笑了，她說，我的姑娘不像我像誰啊。睿睿一直瞪著大眼睛看我，她說，姐，以後不要再看那些沒營養的電影了，還得花錢買眼藥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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