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經不記得那種失魂落魄的日子是怎麽熬過來的了。偶爾會去天堂渡口酒吧坐一兩個小時，看著孫旭忙碌，從他那裏聽一些關於鍾晨的近況。想要從心裏徹底戒掉一個人，真的是太難了，我一次次的縱容自己去刻意探聽關於鍾晨的消息，每一次都在心裏告訴自己，這是最後一次。
    臨近高考的時候，我將所有時間都用來學習。雖然午夜夢回的時候還會哭著醒來，雖然鍾晨的影子還時常在腦子裏徘徊，雖然心裏還在滴血，但是，我學會了偽裝，學會把所有情緒都掩在笑容後麵，學會不再去天堂渡口，關閉耳朵，不再聽任何有關鍾晨的消息。
    除了孫旭，沒有人知道我到底經曆了怎樣一個破繭的過程，而孫旭和我，是沒有任何交集的陌路人。他曾試圖替鍾晨還我那126塊7毛錢，我拒絕了，不論是初戀還是什麽，凡是使我感到成長的學習，都是要交學費的，我花126塊7毛錢，學會了不再相信愛情，學會不再輕易對人交出真心，這於我來說，也許是因禍得福吧。
    如願的考入理想大學，學了在別人眼裏有些腐朽的漢語言文學專業。身邊又多了新朋友，孫旭偶爾會來學校看我，也僅僅是在咖啡廳坐一坐，聊幾句。我們的關係很奇怪，不是朋友，不是路人，甚至除了彼此的名字和鍾晨，其他的一無所知。我們開始閉口不再提鍾晨這個人。
    大學畢業，由於我所學專業局的限性太大，就業成了我最大的難題。孫旭推薦我去他朋友的會議服務公司工作，他說，我隻負責牽線搭橋，你若是有實力，自然會留下，若是沒有實力，就算是我祖宗，他也不會用你。
    我心裏對孫旭是有著感激的，天知道我多需要這樣的一個機會，我必需要工作，要努力掙錢，要改變我的現狀。我去了那家叫啟明的會議服務公司麵試，公司不大，但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負責麵試我的，是人事部的經理。
    他們需要一名客戶代表，確切的說是需要一個有眼色的，打雜跑腿的人。這和我的專業沒有半毛錢的關係，唯一吸引我的，是每個月兩千塊的工資，這於我而言，是高工薪。人事經理是一位四十歲左右的中年女子，她說，雖然你的專業和外表，都不太適合做客戶代表，但你夠機靈，相信能彌補你的不足。
    我順利的進入啟明會議服務公司，成了一名客戶代表，心裏清楚，若是沒有孫旭，就算我有三頭六臂，也拿不到如此高的薪水，也進不了這樣的公司，必竟，我是一個豪無工作經驗的新人。
    孫旭的朋友彭課，是啟明會議服務公司的老總，我是進公司後第三天見到他的。三十多歲的年紀，身材略微發福，清清爽爽的樣子，眼神很是犀利。我站在他的辦公室裏，麵對這樣一個人，竟然有些緊張，呼吸都幾乎要停止了。
    彭課用一種我無法理解也無法看明白的眼光審視著我，過了好久，他用略顯洪亮的聲音對我說，雖然我對你的初步印象不太滿意，但孫旭是靠譜的人，他推薦你來，你一定有異於常人的優點，我拭目以待。
    連續一周，我的工作都隻是幫忙碌的同事買午餐，替部門同事複印資料，給上門的客戶泡茶，取展會用的展板……如此清閑的工作，讓我有一種占了彭課很大便宜的罪惡感，必竟兩千元對我而言，是高工薪。所以，我盡量的多做些別人不願意做的工作，讓自己能心安理得一些。
    一周以後，我的部門主管劉顏蕊，安排我單獨去香格裏拉酒店，見一位很重要的客戶。她說，彤彤，你別緊張，這裏有一些資料，看過之後，足以應付客戶，你要做的，是把客戶的具體要求記錄明白，回來交給策劃中心的人就可以。
    說不緊張不害怕，那是騙人的，但我已經學會將各種情緒都掩藏在笑容後麵了。所以，在香格裏拉的中餐廳內，見到那位宋險峰的客戶時，我向他露出了我最燦爛的微笑。沒有太多的寒暄，我從宋險峰的眼中，看到了不信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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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說，我們區財政部組織一次省內大規模的財務人員培訓，預計人數是三百人，培訓時間是三天，培訓後，安排一次為期兩天的旅遊活動。需要你們安排的是培訓場地，參會人員的住宿，餐飲，還有旅遊活動。
    我認真的記錄著他的每一句話，像上學時做筆記一樣。宋險峰是那種很有氣勢的人，每一句話都是不容質疑的，和這種人談話，壓力非常大。他說，小陶，你別隻是記我的要求，我還沒決定和你們合作呢。說說我們的要求，你們能做到不。
    我盡量不卑不亢的問他，會議想安排在幾星的酒店？與會人員的住宿、餐飲都想按什麽標準安排，需要我們代買紀念品否，旅遊活動的地點，是不是已經有了合適的目標？我覺得自己問的已經很專業了。
    宋險峰臉色很難看，他說，這些問題是需要你為我提供解決方案的，不是要我給你答案。如果這些問題，我都自己解決了，找你們會議服務公司做什麽？你現在需要告訴我你們能提供什麽樣的標準，價格是多少，你們會議公司的這方麵收費怎樣，而不是問我這麽多白癡的問題。
    盡管我已經全力隱藏自己的情緒了，聽了宋險峰的一席話後，我的臉還是如火燒過一般，手發抖，整個人都陷入一種難堪中。即便這樣，我還是向宋險峰露出了燦爛的微笑。我自己都嫌棄那樣假的微笑。
    我平穩一下自己的情緒後說，宋主任，我剛獲得這個職位不到半個月，對好多的細節和規則還不是很懂，當然，這並不能成為我工作失誤的借口。感謝您能如此真誠的指出我的不足，如果可以，希望您能給我個機會，明天我會給您滿意的方案。
    宋險峰考慮一下說，並不是所有人都能給你第二次機會的，明天再來時，記得帶一個比你明白的人來，否則我會考慮換一家會議服務公司合作。如何走出香格裏拉中餐廳，我至今仍是失憶的。
    回到公司，我沒有告訴劉顏蕊全部的經過，隻告訴她，明天需要再次會麵。然後我一個人跑到策劃中心，借來了會議策劃的相關資料，又向劉顏蕊借了公司各項收費標準的條例。決定用一夜的時間，將這些都記進我的腦子裏。人有時候，寧肯身體受累，也不能讓臉上發燒。我不會給宋險峰第二次汙辱我的機會。
    第二天，我早早的到達香格裏拉中餐廳，安靜的等宋險峰的到來，這單合同，我勢在必得，隻為彭課那句拭目以待。宋險峰到的時候，不冷不熱的說一句，沒帶個明白人來，你確定能說明白嗎？
    我依然微笑，然後很謙卑的回答他，沒問題。待宋險峰落座後，我將連夜為他製定的三套方案拿出來供他選擇，然後又詳細的分別為他講解每套方案的利弊和價位，最終幫他選擇了一套即合適又經濟的方案。
    從頭到尾，我都保持微笑，因為曾經鍾晨說過，陶莫彤，你長的不漂亮，再不會笑，就更醜了。宋險峰明顯有些驚訝的看著我，然後半開玩笑的說，成長的很快嘛，真是士別一日，就當刮目相看啊。
    宋險峰又同我敲定了合同的一些細節，然後順利的簽定了三百人會議培訓的合同。分別的時候選他說，小陶，好好努力，你是個很有靈氣兒的年輕人。我輕快的走出香格裏拉中餐廳，喜悅的心情無法掩飾。我一直都知道自己是千裏馬，隻是沒遇見我的伯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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