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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漁現在很慌。
    她甚至想發消息問自己哥哥,問他是不是動手了。
    她還不想自己的警察事業就這麽走到盡頭。
    白天她教訓過混混,晚上他們就來蹲她想反打她,半夜其中一個就死了。
    白天她才從混混口中問出他們的計劃,半夜另一個也死了。
    “不是為了你。”容巡安撫了她緊張的心情,“你不是安樂鎮的人,在這裏根本沒有熟人,誰會為了你殺人?而且第二起案件之前犯罪嫌疑人就應該知道你是警察,李俊他們更不可能對你下手。”
    很有道理。
    夏漁安心了,她收回了讀檔的手。
    要真是這樣,她就讀檔,再也不來安樂鎮。
    季隊同意容巡的說法,他點頭附和:“最大的可能是死者的計劃被犯罪嫌疑人得知,但他並不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以為是鎮上的某人。”
    可以暫且往這個方向偵查。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個殷沉的嫌疑更高了誒。”夏漁提取所有線索中都出現過的人,“李俊他們蹲守我一直到一兩點,期間給萬坤打過電話,在交談過程中或許泄露了他們的計劃,被恰好在這裏送外賣的殷沉聽見了。”
    李俊這群人在安樂鎮臭名遠揚,看到他們聚在一起,正常人都會覺得他們想使壞。
    殷沉或許也是這麽認為的。
    於是他湊近,聽見了他們想給誰一個教訓。他可能不確定這個人是誰,但有了一次就有無數次,總有一天,他們會對其他人下手。
    所以他決定直接鏟除隱患。
    “那麽作案手法就可以得到完美的解釋了。”城信縣的法醫說,“挖眼是因為他們時常用下流的眼神看其他人,割喉是因為他們時常說出惡心的話。”
    “問題是,他是為了誰?根據鎮長的說法,他和誰都不親近。”
    季隊翻看著目前的資料,信息量太大了,要在其中提取重要信息可真難。
    他看向容巡,招手說:“小容,你記性好,你來看。”
    夏漁也在看,一邊看一邊導入刑偵日誌。
    看到其中一份時,她眼睛一亮。
    正要伸手時,一隻手也按住了那份資料。
    她抬頭,是容巡,兩人的目光相接。
    他忽然開口問:“假設……有人傷害了你最親近的人,你會怎麽做?”
    夏漁不假思索地回答:“全都殺了。”
    容巡:“……我記得你是優秀畢業生吧?”
    “人生可以重來,但忍一時會越想越氣。”
    夏漁無所畏懼,反正她可以讀檔,讀檔後她又是一名三好青年。
    沒再管容巡,夏漁迅速看完程皎的筆錄。她來到季隊麵前,說明情況:“殷沉每周三都會去花店買花,以他的經濟實力和他本人的性格,這個舉動難以解釋。”
    確實很可疑。
    季隊沉思:“按照你們說的,犯罪嫌疑人之所以會頂風作案,是因為看到你們兩個上門詢問程皎,或許是不想讓程皎被懷疑。”
    “不過這些都是推測。”季隊繼續分配工作,“凶器和雨傘還在鑒定中,你們多多走訪,死者的手機還沒有找到。”
    夏漁表示收到。
    她喊上容巡一起去,後者這次拒絕了她,說自己要去幫忙查死者的通話記錄。
    夏漁看了一會兒。死者工作沒有,但業務繁忙,一晚上電話都不停。
    容巡邊看邊做記錄,將其畫成了圖。
    一旦確定殷沉為調查方向,仿佛所有證據都接踵而至。
    通話記錄表明他在案發前給死者打過電話;
    帶血的雨傘有些破爛,是殷沉從垃圾堆裏撿來的,他的同事看到過他打這把傘;有路人看到過案發當晚他從垃圾堆經過……
    不過這些都不是直接證據,無法證明是他殺的人。
    夏漁琢磨了一下,殷沉常買的花是茉莉花,案件名的後綴是“茉莉花開”。
    沒跑了,犯罪嫌疑人就是他。
    夏漁決定去見殷沉一麵。她一個人不能單獨行動,這次容巡做完了工作,和她一起。
    他們是在一家小攤處找到的殷沉,彼時他正蹲在街邊吃盒飯。
    一邊吃一邊注意手機,隻要有派單他就接。
    他們的身份鎮上的人都知道,看到他們來,殷沉隻愣了一下,就站起來,雙手捏著衣角,緊張卻不顫抖地說:“警官好。”
    單從外表看不出來他有可能果決地殺害兩名被害人。
    容巡:“借一步說話。”
    把人請到一邊的石凳上,容巡直接就問:“你和程皎是什麽關係?”
    殷沉頓住。
    容巡很有耐心地等他開口。
    .
    兩人的目光在半空中接觸,互相能夠看出對方眼中的情緒。
    殷沉到底還是開口了:“她幫助過迷茫的我。”
    如同鎮長所說,他從小被欺負到大,他不會反抗,也沒有人給他撐腰,大家都覺得是理所當然。
    但是程皎不同。
    一次被萬坤他們打後,回家路上,他碰到了程皎,她遞給了他一束茉莉花。
    “不管是黃昏,還是初露曙色,茉莉花總是白的。”程皎向他伸出了手,“未來一定會變好的。”
    未來一定會變好。
    他一直堅信不疑。
    還沒等到殷沉從自己的情緒中脫離出來,容巡直白地問:“所以你想殺死萬坤他們?”
    按道理說,容巡問話的地點和內容都不符合規定。但他深知夏漁什麽都看不出來,也不會說出去。
    夏漁確實看不出來,她很認真地記錄進自己的刑偵日誌裏。
    動機很明顯了,殷沉是為了程皎才犯的罪。他以為萬坤他們會對程皎下手。他連程皎被懷疑都接受不了,更別提看到程皎被威脅。
    殷沉沉默。
    容巡要問的問完了,夏漁趕緊補上:“你認識這個人嗎?”
    她拿出甘宏富的照片。
    這個問題可以回答,殷沉搖頭。
    “那鎮上有沒有生人來過?年齡大概在四五十歲左右,穿得還挺大牌。”夏漁沒忘記自己來安樂鎮的主要目的。
    不管有沒有答案,問問又沒有害處。
    這次殷沉點頭了,他說:“他姓周,住在好再來旅館。”
    他記得這位周先生,不光是因為周先生神情瑟縮,還有住在周先生隔壁的那位少年總是用誇張的語氣說:“這個人要完蛋啦。”
    因此他印象深刻。
    夏漁:!
    她立馬站起來,對容巡交代:“你幫我給季隊告個假。”
    然後風風火火地朝著好再來旅館跑去。
    這個案子已經差不多了,更重要的還是她的主線任務。
    好再來旅館就在花店對麵,也是顧澤漆所在的旅館。
    夏漁詢問老板的時候,顧澤漆就坐在後麵的沙發上支著下巴看著她。
    沒有搭理他,夏漁從老板的口中得知了這位周男士的姓名:周朋。
    沒聽過的名字。夏漁搜索了一下“周朋”的名字。
    和甘宏富一樣,周朋也是一名企業家,不過規模比較小,僅限於城信縣。
    “之前和周先生聊過,聽他說是覺得我們這裏風景不錯,來散散心。”老板解釋了為什麽周朋會來安樂鎮,“不過我還是納悶。”老板忽然放低了音量,“我懷疑他其實是躲難來的,他入住之前還交代我,如果有人問起他,通通說沒見過。”
    這也是為什麽老板對周朋還記得如此清晰。
    周朋是前幾天退的房,夏漁翻開日曆一對,恰好是發現甘宏富頭顱那天。
    很難不聯想。
    和平江環繞整個和平市,城信縣屬於上遊。如果從這裏拋屍,確實有可能送到下遊的市中心。
    離開旅館,夏漁給傅鬆聲打了個電話。
    後者過了挺久才接電話,那邊很嘈雜,似乎還有各種罵聲。
    傅鬆聲這邊才處理完“死亡櫻花案”的取證,可惜的是依舊沒有什麽線索,隻能讓轄區內的分局先接手調查。等“江邊浮屍案”結束,他們才有精力處理。
    看到是夏漁打的電話,他走到人少的地方,問接通了電話。
    他對這位新人有了一定的印象。聽話,但不多。這麽久了,一個電話都沒打過。讓她協助辦案,她直接加入,仿佛忘記自己是屬於哪個部門。
    不過這也說明她事業心重,做事妥當,沒有確切消息就不會匯報。
    夏漁沒忘記先問候一波:“傅隊,最近過得怎麽樣?”
    傅鬆聲:“……說正事。”
    看來寒暄僅限於調查問話,其他時候直接說正事。
    夏漁記住了,她把調查來的信息說了一遍。
    傅鬆聲邊聽邊記,等她說完,他已經整理出重點。
    “很重要的信息。”傅鬆聲說,“祥和鎮那邊我派其他人去,你先調查一下周朋,讓季隊協助一下……那邊的案子怎麽樣了?你應該能夠騰出時間吧?”
    夏漁覺得現在就差證據,用不上她了:“可以,我等會就去和季隊說一聲。”
    然而計劃趕不上變化。
    她剛找到季隊,後者麵色凝重,見她來才緩和一下,說:“殷沉和李浩不見了。”
    李浩,也是混混的一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