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走了？”蘇白頓時火了：“你想害死我是不是，你知道今天他們去聖瑪麗時沒找到你就要帶我回巡捕房？”
    “許天意呢，那個傻笨粗不能讓你被人帶走吧？”劉一眼用手撐著床坐了起來，馬上搖了搖頭：“不能，帶走就不能來見我了。”
    “好，劉一眼！”蘇白站起身指著劉一眼吼了起來：“你不走可以，那是你的自由，但是我告訴你，我馬上就會離開聖瑪麗，離開上海，你就在這兒呆著吧，大都市十裏洋場，好好逍遙吧！”
    “嘿嘿，”劉一眼突然笑了：“我逗你呢，男子漢大丈夫一言九鼎，你讓我走，我能不走嗎？9月5日，一天也不耽誤！”
    “你混蛋！”蘇白氣得臉都漲紅了：“我有時間讓你逗著玩嗎？”
    “我錯了，行不行？”劉一眼大聲喊道。
    蘇白消了些氣，剛在床上重新坐下來，劉一眼又說：“回龍興好好逗你，這總行吧？”
    蘇白不再理他，由著他嘴上占便宜吧，反正他都要離開了。
    在劉一眼這裏待了半個多小時後，蘇白起身告別，並告訴劉一眼，9月5日前很可能沒時間來送他，咱們龍興見。
    “女人就是女人，這話你說過的啊！”劉一眼直點頭：“行，龍興見。”
    蘇白大大地鬆了一口氣，至少從目前來看，這家夥應該不會變卦了。
    萬綺麗也說劉一眼不會變卦，因為他是真心喜歡蘇白的，他不會在這個時候給蘇白添亂。
    如果他沒受傷的話，他一定不聽話，因為他有能力保護蘇白，但現在，他很清楚自己是個累贅。
    “挺好的一個男人，怎麽就當了土匪，那張嘴怎麽那麽煩人呢？”在回來的路上，萬綺麗自言自語道。
    蘇白貼著她的耳朵說：“我一定給你說這個媒！”
    她們沒去第五救護隊，李老師說過，張副院長需要自身完成消化，這時去，就算見到了他，恐怕也不會有好的結果，沒準還會被他酸一通。
    ……
    9月3日。
    明天有11名戰士離開聖瑪麗重返戰場，這對於聖瑪麗救護隊的人來說，簡直可以算得上是個節日了。
    一大早，蘇白就把許天意、杜醫生和苗醫生派了出去采買，幾位醫護人員也開始在院內提前做準備了。
    最近幾日的傷兵很少，主要原因是目前的主戰場在上海的北部，虹口這邊由於日軍退守到了江灣的日海軍陸戰隊司令部一帶，憑借著混凝土工事進行防禦，國軍的進攻受阻，進攻的頻次降了下來，戰鬥的烈度自然比前一陣子有所下降，因此傷兵就少了許多。
    周圍不少救護隊，還有軍方的戰地醫院，能被抬進聖瑪麗小學的就更少了，有時一天下來才三兩個傷兵。
    李老師沒有手術可做，有點閑不住了，昨晚他還建議蘇白將聖瑪麗救護隊轉移到更需要醫護人員的北線去，蘇白答應考慮一下。
    蘇白不想搬，相比於多救治幾個傷員來說，盤尼西林的正式投產更重要。
    李老師一大早就離開了聖瑪麗，蘇白沒問他去幹什麽，大概率又是去了第五救護隊。
    他說過要加入自己，自己雖然沒答應，但相信他也會幫自己做事，但願他能讓張副院長快一點完成自我消化吧。
    蘇白決定，明天就去張副院長，自己不能就這麽等著他消化，萬一他腸胃不好需要消化半個月呢？
    國軍這邊連憲兵團都準備上戰場了，這可不是個好訊號。
    留給自己的時間不多了。
    國府給各救護隊發槍一事，日本人肯定知道，再也不可能像前幾日那樣，頻繁瘋狂地攻擊這些救護隊和救援隊了。
    蘇白把萬綺麗也派了出去，讓她給羅品章打電話，打探些消息。
    萬綺麗中午才回來，這一陣子軍統忙得很，除奸抓特務，不亦樂乎。
    但是，傷亡也很大。
    由於站長在南京開會，羅品章還沒來得及向他報告，不過，他準備讓萬綺麗養好傷後繼續留在聖瑪麗救護隊。
    這個消息對於蘇白來說，絕對算得上是個好消息。
    把萬綺麗留在聖瑪麗，實際上就是留在蘇白身邊。
    蘇白和萬綺麗都認為，羅品章的麵子上還是有點放不下，不明說而已，實際上，他已經做好了向站長把盤尼西林和藍潔如的事情說明白的準備。
    在此之前，萬綺麗暫不歸隊。
    對於羅品章來說，公私兼顧。於公，如果盤尼西林經他上報並最後投入生產，哪怕大功記在那些當官的頭上，小功也得給他記一件。
    於私，當下軍統的任務繁忙且危險，可以保護心愛之人暫時安全。
    萬綺麗還從羅品章口中打聽到另外一個消息，王樹安不像許天意所說已經死了，他應該沒有死。
    當時擊中王樹安的正是羅品章本人，據他對當時場景的回憶，兩槍都沒打在能使王樹安頃刻間斃命之處。
    還有一個重要信息，據羅品章講，王樹安的身份很特別，日軍在上海的華界和兩個租界，甚至在上海外圍和周邊城市的活動都很頻繁，有為數眾多的行動小組或戰鬥單位，但王樹安與他們不同。
    他執行的任務性質雖然和其它特務分支差不多，也是綁架、暗殺、賄賂、策反……但不同的是，他好像隻針對藍潔如。
    策反胡鬆齋、賄賂勾結和施壓公董局及工部局，襲擊聖瑪麗、去廣慈醫院劫持受傷的萬綺麗，追蹤藍潔如，攻擊衛生局的運藥卡車……都與藍潔如有關。
    或者，更準確地說，都是圍繞盤尼西林進行的行動。
    他從不參與其他特務的行動。
    羅品章認為，日方極有可能專門為盤尼西林成立了一個臨時行動隊或行動小組，負責人就是王樹安。
    王樹安當然是假名，目前還沒辦法查到他進一步的資料，無法確定他的真實身份。
    這一次追殺王樹安純粹是偶然，是羅品章帶著他的組員辦另一件事時遇到了王樹安。
    這名組員就是前些日子和萬綺麗一起襲擊百利公司時行動小組的一員，他在行動前曾潛伏在百利公司附近摸過底，一眼就認出了王樹安。
    許天意說的沒錯，那天除了王樹安和他的司機外，全部被擊斃。
    聽萬綺麗說完，蘇白更氣憤了，她不是生王樹安的氣，她氣的是，連隻偷了些樣品、不曾做過一例臨床的鬼子都這麽重視盤尼西林，還特意為此成立了一個什麽鬼機構，咱們的人卻視而不見。
    “就是！”萬綺麗同意蘇白的觀點，她罵衛生署的官僚，罵憲兵的隱情不報，罵市府和軍方的人瞎了眼……就是沒罵軍統。
    蘇白給她補上了：“你們軍統也沒一個好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