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9章 豔俗公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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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世前的齊江山,其實就是無數小鎮作題家中的一個縮影。他出生在一個普通的十八線小城市,父母都是勤勞樸實的工人,家庭條件並不富裕。
小時候的齊江山,性格內向,不善於與人交流。不過他這老實的性格,倒是讓他在末世後的龍國廬州朝廷裏留下了一個好名聲。
他是個好人,也是個窩囊人。不過他做人做事倒是很講義氣,所以這次武新宇提名他做通訊部的部長,自然也沒幾個人反對。
齊江山從政治立場上來說,他不該算是帝黨核心圈子裏的人。因為他原本就是,末世前是金陵大學通訊安全領域,最年輕的副教授。所以他應該算是,武廿無義父呂修良的手下,也就是和被炸死的張強,被活埋的的胡春江,被槍斃的王大林,以及現任廬州軍陸軍航空兵司令李清泉,科技部長林衛華,以及那位著名噴子顧問錢正直,都屬於帝黨中的投誠派資深派)官僚之一。
可是資深派官僚又把他當做帝黨核心圈的邊緣人物。其實按道理來說,其實與武廿無任命的參謀總長趙麗麗,駐gpa全權代表徐有青,三峽都督裴記,原第八軍的孫小龍,廬江守夏勇,平江守備崔敏,這類被武廿無從新兵訓練出的帝黨骨幹是有區別的。
因為那些都是金大過去的學生,而他是金大過去的老師。所以裴記那群人對他也不冷不熱的隻是叫他“齊老師”。可他又怎麽混到了,末世之初武廿無接收張建國給的,那五千新兵隊伍裏去了呢?
這原因就太複雜了。末世之初,在楚天占據金陵大學的時候,他就明確反對楚天的統治。按照他預想的劇情,楚天會驅逐他,讓他跟著老校長呂修良走。
可是呢,那群占據金大的學生,讓他們上網打遊戲還行,真要是讓他們維護設備,維持網絡在惡劣情況下維持網絡的正常運行,那就太難為他們了。所以楚天奪權後,並沒有放他跟著呂修良走,而是讓他專心當個機房維修工。
那時他的情況,與李清泉有所不同了。畢竟人家李清泉是野戰軍的師長,轉業後才去的金陵大學。楚天當然優待李清泉,那是指望著李清泉給自己訓練軍隊呢。而他齊江山,在楚天眼裏就是個"網管"。
可是,他又怎麽變成一個新兵了呢?原因很簡單,楚天想搶武廿無得老婆安娜的時候,齊江山在楚天的指揮車裏。
就在安娜一槍崩了楚天的時候,齊江山一看自己這邊大勢已去就想跑。可是最可悲的是,楚天其他手下也都是那麽想的。所以到處都有人在四下亂竄,哪裏也都有人相互推搡。
而後,在呂修良帶著改裝後的裝甲巴士,衝出來救自己幹兒子的時候,局麵徹底失控了。
當時他穿著神王軍的製服到處亂跑,頭頂上就是機槍子彈的呼嘯聲,身邊就是四散奔逃的同伴。還沒等他喊出那句“校長別開槍”的時候,他就被武廿無那輛裝甲巴士撞飛了。
等他再醒來的時候,就看到一個髒兮兮的流民女人,用呆滯的小眼睛盯著他問道:“軍爺你沒事吧。”
那個當時稱呼他“軍爺“的女流民,就是他現在的老婆,顧美美。顧美美雖然叫美美,但是她長得一點也不美,甚至還有些猥瑣。當時顧美美有老公,那個男人叫什麽他記不得了。隻記得病殃殃的,出氣多進氣少,說不了三句就開始咳嗽,沒幾天也就死了。
當時正是末世初期,很多夫妻因為無力生存,所以就選擇了"拉幫套"。顧美美身子弱,那些戰場昏迷的俊俏士兵都被膀大腰圓的女人搶走了,所以她就撿了齊江山回來。
此時的齊江山那雙北歐小牛的皮鞋剛踏上半山別墅區的大理石台階,感應燈便順著雪鬆小徑次第亮起。智能門鎖識別到虹膜的瞬間,防彈玻璃門無聲滑開,暖橙色的室內光像融化的蜂蜜般漫出來,將他肩上的雪粒烘成細小的水霧。玄關處鋪著整塊的卡拉拉白大理石,左側玻璃展櫃裏擺著武廿無賞賜的一塊“為人師表”的獎章——這是末世前在金陵大學任教的官員都有的獎勵。
他剛一走進自己家那足有八十平米的寬敞客廳,就聞到一股嗆人的煙味兒。緊接著,便聽到了他老婆顧美美推著麻將骨牌的聲音,“嘩啦嘩啦”,在這安靜的客廳裏顯得格外刺耳。
齊江山皺了皺眉頭,走進客廳,看到顧美美正坐在麻將桌前,和幾個朋友一起打牌。她嘴裏還叼著一支雪茄,煙霧繚繞,讓整個客廳都彌漫著一股難聞的味道。
顧美美那幾個閨蜜居然還在不停地嗑著瓜子,或者挫著花生皮。全都丟在那高檔的身毒國手工地毯上。甚至還有一串從玄關一直連到桌前的腳印。
齊江山看到豔紅色絨毛裏嵌著的瓜子殼時,他都無奈了,甚至可以說是絕望——媽的,這個家和別人家不一樣,沒有所謂的傭人,可都是他打掃啊。
四個女人圍坐在烏木麻將桌旁,骨牌相撞的脆響混著咖啡機的蒸汽,在中央空調的循環風裏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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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算死回來啦。”顧美美翹著腿斜靠在真皮沙發上,身上是件水綠真絲旗袍,衩口處卻補著兩塊靛藍粗布——那是她嫌旗袍開衩太高,自己動手改的。她左手夾著進口雪茄,右手捏著枚翡翠麻將,指甲蓋上周周都去廬州最高級沙龍做的美甲,此刻卻沾著半片瓜子殼。見齊江山進門,她用麻將敲了敲嵌著智能麵板的桌麵,“這是我閨蜜菲菲,采兒,那個是小花,她們老公都沒了。今天就算我發善心,你就把她們幾個收了當姨太太吧,也省得你成天到晚在外邊褒貶我,說是不讓你納妾。”
三個女人齊齊轉頭,身上的羊絨開衫都是廬州紡織廠特供的米白色,領口別著小巧的通訊部紀念徽章——那是顧美美找關係給閨蜜們討來的。
顧美美走到哪裏,都一直帶著那三個奇葩。還美其名曰“富貴了不能忘記姐妹”,這次幹脆把他也都給饒進去了。
納妾,他能不想嗎?可是這幾塊料還是算了吧。平日裏他被顧美美管著不敢納妾,好歹別人還能同情他一下。現在再娶進來這幾個歪瓜裂棗的女人,別人還以為他有什麽特殊愛好呢。
齊江山解開羊絨大衣,露出裏麵熨燙整齊的淺灰襯衫,他本能的按了按自己怎麽也壓不下去的那兩撮毛。此時他的眼鏡片在暖氣中蒙上白霧,他剛想擦擦霧氣。
顧美美直接不耐煩地罵到,“恁個鱉孫,瞧把你急的。她們三個天天來,你沒見過啊!”
齊江山的太陽穴突突直跳。他咬緊牙關,手指捏成了拳頭,指甲深深陷進掌心。顧美美的那幫閨蜜,簡直就是他噩夢的具象化。她們一個個醜得讓人不忍直視,卻還一天到晚晃蕩在自己眼前,這日子他齊江山受夠了。
可是顧美美用她那小眼睛一瞪,他就瞬間沒了脾氣。於是訥訥的說:“督帥在外邊打仗,我在後方娶小老婆,怕...怕是,不妥吧。”
顧美美看齊江山那副慫樣,哼了一聲,隨後“咚”的一聲,而後將麻將牌重重的拍在在桌麵上,不耐煩的說道:“督帥知道恁個鱉孫是誰啊?不是我當年,看到呂老在金陵招兵,就勸你去試試。能輪得到你當這個副部長?”
齊江山被迫點了點頭,可是眼前灰蒙蒙的看著難受。於是他剛掏出眼鏡布,可手指剛觸到眼鏡腿,就被顧美美一記眼刀剜了回來。三個閨蜜像被按了暫停鍵的土雞,齊齊扭過腦袋,瓜子殼從咧開的嘴裏簌簌掉落。
穿鵝黃羊絨衫的菲菲最先反應過來,像是雞爪子一樣的手掌拍在麻將桌上,震得翡翠骰子蹦進咖啡漬裏:“齊部長,你別看我們沒那些闊太太白,我們嬌生慣養的緩些日子,也就好看了。而且我們都是老實女人,沒有歪心思!”她抬手擼了擼鬆垮的袖口,就像是在說——看樣子他齊江山今天要是不從了她們,少不了一陣聒噪。
“鱉孫你磨嘰啥呢!”顧美美刺耳的宋省話穿透客廳,將他拽回現實。他慌忙扯了扯永遠壓不下去的額角碎發,那兩撮倔強的頭發從大學時就跟著他,哪怕末世後用上了高級發蠟,也總在暖氣房裏翹起,像極了他在官僚體係裏的處境——努力融入卻始終帶著不合時宜的棱角。
“罷了,罷了,就這樣吧... 自從我被督帥開車一個甩尾撞飛後,這條命好像就不是我的了。”齊大部長這樣想著,就隨口應承道:“行吧,不過明天督帥就要回來,開網絡安全會議,我去準備些資料。”
顧美美冷哼一聲,無奈的拍出一張幺雞,斜眼蔑了下齊江山,隻是輕飄飄的說了句,“別廢話,趁老娘心情好。說吧,今晚誰陪你?”
齊江山當然不可能說別的,隻是沉聲說道:“今晚我睡得晚,你就讓她們先休息吧,晚上我睡你那屋。”
齊江山這話一出口,顧美美先是愣了一下,隨即臉上浮現出一抹得意的笑,她掃視了一圈自己的閨蜜,那眼神仿佛在說“瞧見了吧,我男人還是聽我的”。菲菲、采兒和小花則是一臉的失落,不過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顧美美手腕一翻,翡翠四筒“啪”地拍在烏木桌麵上,四個靛藍圓圈在落地燈的光斑裏晃成兩對眼鏡片。她蹺著的腿突然伸直,腳尖勾住齊江山的小腿跟往前一帶,齊江山踉蹌著就要往前栽,鼻梁上的眼鏡滑到鼻尖,正好對上牌麵上的四個圓圈——活像給這“四眼田雞”量身定製的靶心。
這個“賢惠”的女人,今天居然格外嫵媚的笑道:“哎呀,行啦。你們男人嘛,像貓兒似的。我可不學那個《紅樓夢》裏的鳳姐,璉二爺納個妾還得像是防賊似的。今晚你要找你的平兒,還是尤二姐,亦或是多姑娘,隨你的便兒。隻求你別像個毛頭小子似的,擾了我的夢。”
其實顧美美還挺好的,給他找的這三個女人,倒算是窮人眼裏的美女。且不說那個,刻意貼了末世前剩下的雙眼皮貼,還用木碳畫了眼線,穿著淺色毛衫的菲菲。
就是那個高顴骨白皮膚的采兒,不看她肥厚的下眼瞼,以及那雙被顧美美穿得脫絲勾線,甚至邊緣都卷起來的黑絲襪。就單單看,她那對水汪汪的大眼睛。末世前也都是可以說“屌絲勿進”的經濟適配版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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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聽呼啦啦的一陣雜的洗牌聲響起,那一塊塊骨牌撞擊聲中,被四雙泡得發白的雞爪子推得上下翻飛。這時齊劉海的小花,被齊江山看得有些發毛,畢竟以往來的時候,齊部長都是客客氣氣的,也從來沒有像是現在這樣打量她。
於是被齊江山盯得有些不自在的小花。講毛衫的高領拉起來,恰好擋住她那滿口齙牙。此時的小花在所有人看起來,倒是能算個班花或者廠花的水平了。
“齊、齊老師……”她突然捏著嗓子開口,指尖把毛衫高領扯得幾乎要埋住半張臉,露出的睫毛在眼下投出顫動的影,像被驚起的蝶翼。骨牌碰撞聲在耳畔炸開時,她膝蓋不自主地往回收,羊絨褲腳在地毯上蹭出細碎的響,露出腳踝處那圈洗得泛白的鬆緊帶——那是顧美美穿舊了賞給她的,此刻正絞出幾道深痕。
菲菲用塗著劣質甲油的指甲戳了戳她後腰,彩兒的麻將牌“嘩啦”掃過桌麵,在她僵直的脊背投下晃動的光影。
小花真的那麽美嗎?不是,當然不是。小花隻是最糟糕情況下的最優解。就像他被太子爺安排當這個通訊部的部長,這倒不是末世前的“人事即政治”的公式失效了,而是極端的情況需要新的公式來進行表達。就像牛頓力學在接近光速時失效需要相對論修正。遇到曼德博分形,不能再用洛必達法則,而是用分形的迭代公式。
所以要總結末世後的官場,說是“人事即政治“這條黃金法則坍塌了,是可以的。因為它太片麵了,且理想化了。說“人事即政治“依舊是官場的主旋律也行。
畢竟“人事即政治”,就是一句最沒用秘書體廢話。它隻能闡述宏觀低速的規律,因為它羅列出的就是一串異常不嚴謹的遞減數列:羊水>派係>社交>能力。
這破玩意要是都能概括政治鬥爭,那麽政治就是小孩子過家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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