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4章 馬基雅維利的小故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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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淮省·廬州·督帥府內。剛聽完最新一期《趙哥聊政經》的我,真是有點無奈,好好的話怎麽到了這種人嘴裏聽著就那麽怪呢?可是實話實說,那玩意是真他媽降智。也是真夠爽的,他居然把我和漢高祖劉邦做比較。
    記得那個弱智直播時,拿出一本很厚且有著英文封麵的百科全書,對著鏡頭很嘚瑟的一挑眉,拍拍那深棕色的皮質封麵說:“兄弟姐妹們,那群看整天看《廢墟裏的星光》的傻逼公知們,不是說咱們整天就會說‘贏麻了’嗎?作為你們的資深嘴替。我這次拿的不是三戰前的老課本,也不是咱們的新課本。而是那群公知說的精神故鄉——阿麥利卡寫的遠東史。”
    而後趙哥就直接“嘩啦啦”的翻開那本比他腦袋還厚的書,不無得意的說道:“你們看黑紙白字寫著,‘劉邦從公元前209年起兵,到公元前202年稱帝,統一天下用了7年。’足足七年啊,那時候咱們龍國多大?609萬平方公裏。而咱們督帥從末世曆元年起兵到末世曆四年,一共用了不到四年,現在恒河流域都有咱們駐軍。所以咱們督帥不是“天命之子“,是什麽呢?”
    現在想起來,這感覺怎麽說呢?雖然知道那個二流子是胡扯蛋,因為劉邦有劉邦的曆史局限性,我也有我的曆史局限性。這種簡單類比就像是關公戰秦瓊一樣的荒誕。但是這種破玩意聽著不光有點上頭,甚至讓我還隱隱的有點得意。
    算了,算了,就拿《趙哥聊政經》類比成科學和科幻的區別吧。就像是《十八體》那本小說的作者大張連數學和物理學的區別都搞不清楚。
    就像是水滴那個概念,在數學中,絕對光滑通常用來描述幾何形狀的完美性,就像是理想化的圓形或球體。可是,在物理學中,任何物體的表麵都存在微觀粗糙度。
    所以吧,我也和自己手下的科學家們聊過,他們寧可看蘭陵笑笑生的作品也不看《十八體》這種理論堆砌的玩意。
    此時我這個“天命之子”,正捏著半塊硬邦邦的青紅絲月餅,剛啃一口那幹燥的餅皮就順著嘴邊簌簌掉渣。這種專門給普通士兵發的中秋禮品,無論是青紅絲月餅,還是五仁餡,吃起來都像是啃磚頭似的。尤其是五仁月餅的核糖碎,就像像刨開的石膏板,碎屑混著糖精味卡在喉縫,每吞咽一次都像吞進半勺建築用砂,隻要往下一咽就硌得喉嚨傳來一陣陣灼痛。
    我之所以吃這玩意,倒不是柳青說的那樣“有什麽自虐傾向”那麽簡單。也不是我喜歡吃這個破玩意或者沒有好東西。更不是想和誰同甘共苦,而是我還想要清楚士兵是什麽樣的生存狀態。就像是我最近在聽《趙哥聊政經》那類無腦民粹大棋論欄目,來了解輿論走向是一個道理。
    我不想當什麽皇帝,更不想搞什麽“文字獄”,可是想要做點事出來,不統一思想,而後形成合力——無疑是癡人說夢。此時辦公桌角那盞舊台燈趴在軍用地圖上,暈黃光圈剛好圈住,恒河汙染區的紅色標記,就像塊永遠結不了痂的傷口。
    手機震動,彈出科普直播推送,屏幕光映在咬了一半的月餅上,我放下月餅,點開推送。此時屏幕內正在播放著,張玄之團隊的首席量子材料工程師,劉三維,去廬州第一小學搞科普的直播。那個總把白大褂穿成病號服的書呆子,此刻對著鏡頭笑得比哭還難看。
    我記得這是文化部長張越和教育部長孫宇,以及科技部的林衛華,三位部長牽頭還被反複討論後,才批準的“前沿科學家進校園”活動。這個活動原本的最佳人選是張玄之那個小胖子。可自從他上次被感染後,那沿著嘴角分裂出的四道貫穿整張臉的恐怖傷疤,別說去學校教書了,就是出門都困難。
    伴隨著廬州第一小學校長龔琳琳,把劉三維的一長串名稱念完後,整個教室靜的落針可聞。隨後手機屏幕中的劉三維局促地捏著衣角,額頭上細密的汗珠在慘白的燈光下閃著微光。他麵前的孩子們,有的摳著指甲,有的轉著鉛筆,還有的幹脆趴在桌上,對這位突然出現的“首席量子材料工程師”毫無興趣。隻有幾個好學生模樣的小孩,勉強撐開手掌,機械地拍出幾聲脆響,在這死寂的教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同學們,”劉三維的聲音透過手機揚聲器,帶著一絲電流的雜音,“今天我來給大家講講,什麽是二維材料。二維材料.... ” 他指著身後的全息投影,上麵是一個不斷旋轉的、由無數個六邊形組成的蜂巢狀結構,每個六邊形都閃爍著幽藍的光芒。
    這時一串彈幕飄過,彈幕a:“臥槽,金瑤真瘠薄可怕,趙哥前幾天剛罵了他。今天短視頻請他,就給我推這個逗比講科學。”
    彈幕b:“這人誰啊!聽了半天榮譽稱號,老娘我聽得都乳腺增生了。”
    彈幕c:“還能是啥,公知給孩子們洗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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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本能的發了條彈幕,“這個人是督帥很重視的一個科學家。”
    彈幕d:“你懂個鳥的督帥,有趙哥懂嗎?人家罵金瑤都沒事,你罵一個我看看?我看你就一太監。”
    彈幕e我:“都是被弄過來科普的窮屌絲,裝什麽精英啊。”
    我無奈的苦笑一陣,幹脆懶得理這群人,反而將注意力放在直播上。隻見屏幕中竄起七八個舉得老高的小手,最前排紮羊角辮的小姑娘扯著嗓子喊:“我知道!是《十八體》裏能壓扁星球的二向箔!趙哥聊正經說過《十八體》那本小說了,隻要在三維空間丟出去,就能把所有東西都碾成照片。”
    “小朋友們,二維金屬不是小說裏的二向箔——”他的聲音被電流雜音撕成碎片,身後實驗室的量子屏障模型在鏡頭裏晃成模糊的藍,“它的厚度隻有幾個原子,三戰前咱們用它做柔性電池,其中的石墨烯和鉍、錫、鉛、銦和镓……”
    看到這裏我就知道完了,劉三維那個呆子,居然又像是和我說話那樣開始講天書了。後排男孩看到這個木訥的老師好像很好欺負,於是跟著起哄:“叔叔騙人,二向箔能把人壓成畫!”劉三維的眼鏡滑到鼻尖,鏡片上的反光遮住了眼睛,我猜他此刻一定在盯著天花板數裂縫——就像我每次在安理會聽到“人權高於維度安全”時的習慣性動作。
    我手中的煙卷在煙灰缸裏燒出寸長的灰,這是內務部仿末世前高焦油老款中華做的卷煙,煙勁衝得鼻腔發疼,卻能讓我在淩晨三點還盯著文件時不至於睡著。煙灰簌簌落在筆記本上,紙頁上“文明退化指數”的推演公式旁,不知何時被我畫滿了克萊因瓶和二向箔的簡筆畫,筆尖在“科學娛樂化”那欄戳出了破洞。
    此時的彈幕現在已經瘋了,剛才那個罵我的女人,發了一條語音彈幕還了我——“看見沒,這就是你說的科學家。”
    我的天,怎麽她這動靜那麽像金瑤呢?於是我私信她問道:“瑤瑤?”
    對方直接不耐煩的回了一句,“別掛個督帥的變聲器就在那扯淡,老娘我叫劉桂花。要約500,沒錢滾蛋!”
    這句話把我罵得一愣,我也是真沒別的想法,就隻是本能覺得她那聲音像是金瑤。
    不過放下我這邊的情況不談,手機對麵的劉三維依然在徒勞解釋著:“二維金屬是真實存在的材料,和小說裏的降維武器完全不同的……二向箔,那是故事的東西,就像是武俠小說的飛天遁地一樣,是假的!”
    穿藍校服的男孩突然舉手:“那叔叔你這麽厲害,怎麽還騎自行車?《十八體》裏的作者大張都開豪華防彈車!難道是督帥不公平嗎?我看你就是反督帥,就是趙哥說的公知!”
    而後不知從哪裏傳來的一聲“打他”,無數本《我是宇宙統治者》和《十八體》那類的小說,劃出一道道拋物線,鋪天蓋地的朝著,我手下科學家的腦袋狠狠地砸了過去。
    看到這裏,我直接關了直播間,一個電話就給孫宇打了過去,這是我一路提拔起來的心腹自然也不用慣著他,直接開口罵道:“孫宇你是不是腦子有病?小學生的科普都是怎麽搞的?居然讓科學家在那裏挨打?我告訴你,現在馬上給我到事發地去。我現在就要見到那個學校的校長!”
    電話對麵傳來孫宇的聲音時,其中還混雜著一些孩子叫嚷,隻聽他大聲說:“元首放心,我已經到了門口了。這就衝進去保護住劉三維。”
    掛斷電話,打開直播,看著憲兵們舉著防暴盾牌把劉三維保護了起來,我懸著的心才落下。確實不能再縱容這種輿論發酵了。科幻小說和雞血小視頻都是同一種玩意,他們看起來是用通俗的語言,為民眾搭建了一麵看向科學和國際時政的窗戶,可是那麵玻璃卻是他媽的哈哈鏡。
    現在我麵臨的是高維度生物的入侵,這種需要將輿論將全人類力量擰成一股繩的時候,無論是《趙哥聊政經》無腦打雞血,還是《十八體》歪曲科學概念,亦或是《廢墟裏的星光》那種無病呻吟,都不是有效的輿論工具。現在我麵臨的不僅僅是能炸死巫師的雲爆彈,還要有一個指引大家的東西。
    這東西必須要有國際化的視野,還要在外敵入侵前這段相對穩定的時間,不能過度刺激資產階級。我要在各種現有的思想中找到一個最大公約數。否則,不等古神打來,人類最後一塊淨土也就亂了。
    現在其實也挺好辦,更不太好辦。因為我早就有解決他們的辦法了。不用殺李玄,也不用踩趙哥。其實給《十八體》頒個獎,既能捧紅本土科幻題材,又能給偽科學和時政類欄目製造一條排水渠。到時候自然有資本會推大張開直播,畢竟文化多元才能讓社會安定。
    甚至我可以利用廬州,襄城,滁州,等地的高效網絡基站,重新讓末世前高爽感的設計類網遊再次發布。畢竟比起嘮嘮叨叨的談話類主播,年輕人更喜歡網絡遊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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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網絡遊戲和偽科學小說的組合拳,既可以避免突然給趙哥的頻道打“18+”的符號,讓一般人覺得,我這個督帥嫌他們o ,又可以直接疏導這股泥石流。
    等到網絡遊戲也失控了,到時候再推行分級製度,應該也就水到渠成的事了。可代價就是犧牲大量的效率和金錢,所以我一直覺得讓老百姓可以吃到廉價烤腸,喝到一塊錢一瓶的飲料才是關鍵。
    這些策略說到底,還是錢和人,可這些又不會憑空變出來。罷了,我還是先去學校看看吧。
    一小時後,廬州第一小學操場。我站在警戒線外,看著孫宇正扯著校長龔琳琳的袖口,後者的金絲眼鏡歪在鼻梁上,珍珠項鏈在劇烈喘息中甩出淩亂的弧線。劉三維的白大褂領口裂開三道口子,露出蒼白的鎖骨,那裏還貼著張學生丟來的《十八體》書簽,邊角的鎏金花紋刺得我眼眶發疼。
    “督帥閣下,這完全是意外——”龔琳琳的聲音像被掐住的鴨子,“我們本想組織科幻主題班會,誰知道孩子們把課堂當成了《趙哥聊政經》的線下分會場......”
    我的戰術靴碾過滿地狼藉的小說封麵,指尖捏住那張三戰前的阿美利加遠東史書頁——不知哪個孩子撕下來折了紙飛機,機翼上還歪扭地寫著“督帥必勝”。遠處傳來消防車的鳴笛,大概是哪個好事者報了警,可在這量子屏障籠罩的城市,連警笛聲都帶著機械的鈍響。
    “意外?”我轉身時,風衣下擺掃過警戒線,金屬卡扣撞在防暴盾牌上發出清越的響,“當你們把《十八體》列為課外閱讀推薦書目時,就該想到孩子們會把石墨烯聽成二向箔。”孫宇的喉結劇烈滾動,他知道我在暗指教育部去年那紙荒唐的“科幻興國”文件。
    劉三維被塞進救護車時,突然從破碎的白大褂口袋裏摸出片石墨烯樣本。那薄如蟬翼的黑色物質在陽光下泛著虹彩,像極了雅典灣戰役時,Θ7翅膀掃過時空褶皺時留下的量子殘影。他忽然朝我伸出手,指尖還沾著學生投擲的橡皮碎屑:“督帥,二維材料的電子遷移率......”
    “閉嘴。”我打斷他,看著醫護人員將他推進車門,“先學會用孩子們能聽懂的話說話。比如告訴他們,石墨烯電池能讓玩具車跑得更快,而不是扯什麽量子隧穿。”救護車的藍光掠過他呆滯的臉,我忽然想起張玄之常說的話:“科學家的舌頭,是比古神觸手更危險的武器。”
    手機在褲袋裏震動,是金瑤發來的加密信息:“邱國章的碼頭股份已轉給趙哥,新的‘趙哥海鮮’品牌正在注冊。”附帶著一段監控錄像:趙哥站在邱家大宅前,對著鏡頭展示剛到手的碼頭文書,胸前的“督帥必勝”文化衫被海風吹得獵獵作響,像麵滑稽的軍旗。
    “督帥!”孫宇突然拽住我胳膊,他的領帶不知何時鬆開,掛在脖子上像條瀕死的蛇,“要不要借此機會整頓文化市場?把《十八體》和《趙哥聊政經》全部——”
    “全部封殺?”我冷笑一聲,轉身走向停在操場的直升機,螺旋槳的氣流掀起滿地碎紙,“然後讓老百姓隻能在教堂聽神父念叨七皇創世?”靴跟碾過那架寫著“督帥必勝”的紙飛機,機頭的蟠龍紋在泥地裏留下模糊的印記,“去告訴文化部,給《十八體》頒發‘末世創新獎’,獎金從趙哥的碼頭股份裏出。再讓遊戲公司重啟《星鏈指揮官》項目,把量子屏障建模成可操作的防禦係統。”
    孫宇的眼鏡片泛起霧氣,他大概沒聽懂我在說什麽,但還是忙不迭點頭。直升機的轟鳴聲中,我看見警戒線內,幾個小男孩正蹲在地上拚湊被撕爛的科幻小說,他們的手指在碎頁間穿梭,像在重構一個他們理解的世界——那裏沒有克萊因瓶,沒有分形病毒,隻有督帥開著石墨烯戰車,碾平所有會飛的巫師。
    當直升機升入雲層,廬州城的量子屏障在下方展開,像塊被揉皺的克萊因藍玻璃。我摸出半塊沒吃完的青紅絲月餅,餅皮在機艙暖氣中變得更加堅硬,卻突然覺得這粗糙的口感,比趙哥的甜言蜜語更實在。也許正如劉三維在直播裏沒說完的話,二維材料的價值,從來不在理論的完美,而在能被握在掌心的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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