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6章 憲兵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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廬州綜合治理委員會,教材選定委員會辦公區,三號會議室,此時正值二月下旬,春節時的鞭炮聲才剛稍歇,窗外街道上還飄著爆竹殘留的刺鼻土硝味,廊簷下的冰楞時不時「啪嗒」墜地,驚飛窗台上的麻雀。
我的座位距離空調出風口距離恰好合適,溫度也定在了人體比較舒服的22攝氏度,這樣既可以穿著單薄些的衣服又不至於冒汗。
溫度這玩意兒給人的感覺,其實挺怪的,這二月的室溫二十度就是大家穿著襯衣侃侃而談,到了四月就感覺有些燥得慌,到了五六月,那就是隻有用空調才能維持的清涼感了。這就像是今天開的這場會一般的荒誕。
“也就是說,歐洲歸化過來的三類技術人才對子女的教育問題的要求是.... ”我將眼前這份68頁的文件翻到概覽頁,看了一眼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才繼續說道,“也就是他們要求自己的居住區保持相對獨立,子女的教材必須維持他們母國的課本,還要求進行他們的母語教學,必須允許他們子女的言論自由,以及不得進行龍國傳統文化教育?”
我念到這裏,手指劃過「言論自由」四個字時,我忽然想起末世前刷到的短視頻:唐人街的華人家長舉著「保留中文教育」的標語,在異國議會前抗議。現在角色對換,我捏著文件的指尖竟有些發顫,像極了大二那年我給初戀王美芳買個金鐲子時,攥著少得可憐的薪水,還在金店裏那群貪婪的富太太們色眯眯的上下打量時的尷尬。
“別扭。”我低聲嘀咕,空調出風口的熱風突然變得灼人。胡寧的鋼筆在對麵沙沙作響,他總愛用三戰前的派克金筆,寫出比書記員更精彩的會議記錄。“就像這恒定的22c到了夏天會悶出痱子,”我抬頭看向會議室角落的歐洲裔顧問,他們正往紅茶裏加第三塊方糖,“歸化就代表你們願意和我們做一家人,我會給孩子們適應的時間,也會保留你們的文化傳統,但拒絕拒絕所在國的傳統文化教育,是絕不可能的。”
陽光穿過冰淩,在他們卷曲的金發上折射出細小的彩虹,讓我想起金陵大學博物館的琉璃擺件——通透是通透,可擺錯了展櫃,早晚得被碰碎。胡寧放下鋼筆,拿起他那個瓷麵上「為人民服務」的字樣被磨得發亮的保溫杯,輕抿了一口,並沒有說話。
幾個來自歐洲的歸化顧問,也隻能是無奈的一攤手,畢竟這種事大家都知道對方的要求是對的,也都理解各自的難處,但誰先退一步,退多少?那差別可就大了....
我摩挲著文件邊緣的燙金花紋,那些字母突然變成看得我心裏發堵,不過文化磨合這種事倒也不急於這一天,於是我對所有人保持微笑說:“這次遷移三類技術移民,涉及四十到五十多個國家,255到288種語言,其中官方語言就有24種。咱們保留他們過去的教育方式是不現實的。那麽我有些想法,大家記一下,私下也討論討論,爭取拿出個章程來。”
說到這裏我拿出自己的筆記本,快速翻開,然後說:“首先我覺得可以開放一些,歐洲傳統授課的私人學校,孫部長你們可以和財政部的同僚一起,討論一下,也考慮一下,讓他們辦類似於大馬城邦聯合體管理下的華小模式是不是可行?但是咱們必須考慮本土的適配性...至於咱們教材選定委員會,必須確定一件事,那就是華語教材作為必修教材要選好,要讓他們的孩子慢慢的對咱們有文化認同感。”
最後我歎了口氣,“言論自由的邊界必須一視同仁,咱們是篩選了技術難民,但不是請了殖民主,這個態度要擺正。”
“督帥... 不... 組長——”孫宇這時看我把話講完了,於是便迫不及待的提出自己的想法說了出來,“——咱們真的不能這樣搞,因為他們這不是一個簡單的民族融合問題。而是咱們接收的幾乎是歐洲最有本事的那批人。他們不是一個民族,而是一個高收入的階級。”
我一聽不由微微皺眉,然而那幾個歐洲顧問剛起身示意自己回避,我卻擺擺手讓他們坐下,孫宇這句話講得倒是有些水平,我挑了有能力的人,而這類人到哪裏都是高薪,他們身處海外,必然是不希望斬斷和母國的文化關聯。
可要是讓歐洲文化的私立學校變成了“高級學校”.... 到時候人家全息屏幕教學,我們的公立學校還在用黑板,那可就不是文化飛地的事了,而是本土的龍國人也有可能去混歐洲文化圈。這不是哪個文化更有吸引力的問題,而是老百姓都會學習有錢人做派的問題。
“元首... 不可以走阿美利加國的老路啊——”這聲音的主人說話聲音有些怪,我轉身看向顧問團,此時陽光映得ucien archand的鏡片發白,幾乎完全遮住了他的瞳孔,“——阿美利加國還在的時候,他們即使吸納了大量猶太精英,而且讓猶太人都已經英文化姓名。但是沒有去除他們的民族特點,導致猶太出錢,盎撒人賣命的現實,還因此孕育出了大量陰謀論,間接導致社會階層的撕裂。我的意見是,來了就要華文姓名,否則就滾。以後就叫我李重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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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眼前的李重光,他則毫無壓力的看向四周那些同為歐洲顧問的同僚。這位研究遠東史的教授,解釋道:“我覺得,咱們是有核心優勢的,龍國在末世前已經用「絕地天通計劃」抽空了靈脈,所以根本不用擔心靈脈汙染。咱們完全可以強迫他們真正的歸化。而且啊,如果不讓外語的名字變成恥辱,反而成為特權,那麽華裔歸國人才怎麽辦?老百姓根據膚色辨認權貴嗎?那不是成種姓製度了嗎?”
“督帥我覺得「歐洲文化學校」後患無窮啊。哪有過繼的孩子不改姓的!”這次說話的人是我征討遼東時接納的歸化民「崔恩姝」,她來自高麗共和國,用極快的語速說,“絕不可以像是末世前那樣,開放私立學校了,咱們需要統一思想,不可以消解咱們集體主義價值觀的核心優勢!”
我看著眼前這些急於表態的顧問們,如果再不表態的話,也許孫宇和胡寧這類沒有明確表態的人,就成外裔顧問們眼中的漢奸了,“各位專家以曆史為準繩,來考慮當前的問題... 這很好,也很有遠見。這樣吧,我為大家調撥一些專項資金,咱們大家都做個調研。胡老... 你研究一下我想法的可行性。恩姝你和重光也要把你們的主張落到實處,畢竟咱們都是給民眾服務的。隻不過咱們提供的產品叫社會環境。”
會議定下了目標,專家和官僚自然也就紛紛離開了會場,我看到有個皮膚黝黑,還穿著一套白西裝的人,以手扶額,似乎是在思考些什麽,並沒有急著離開——這人叫nadir benhaddad來自突尼斯,看到我走過去時,費力的揉了揉眼睛,才起身說:“領袖您好,我..... ”
我一看就知道,這個突尼斯人有什麽不好的回憶了,於是示意他坐下,才開口:“有想法?我今天剛好有空,可以聊聊.... ”
在看到他手腕上的念珠時,我大概猜出了原因,不過我還是盡量用平和的聲音問,“怎麽了?你可是老人了,跟我這個武主任還不好說嘛?”
他不是專家,而是留學生,一個來自突尼斯,且末世前在金陵大學就讀的留學生,還是我給呂修良當作訓部主任時,帶的第一批新兵。他與已經混到督三峽事的「裴記」不同,benhaddad屬於對龍國官場水土不服的那種人。所以現在就在教育部成教司混日子。
我看到他輕輕地揉搓著,自己那外翻的嘴唇,過了好一會兒才聽他說,“督帥,廬州的牛羊肉太貴了,我們根本吃不起,現在我媽媽病了.... ”
好吧,果然如此。我建立的便民超市主要就是服務「一夫一妻一妾製」家庭,豬肉每人每天限購二斤,老百姓也都是家境好點的,買肥肉榨油,窮點的人家就拿著身份證明給富貴人家做豬肉代購去了。牛羊肉不能說沒有... 但是到他這裏,恐怕隻能去淮南商超這類私人超市購買。但那價格也太刺激了點。
“你不是能吃大肉嗎?還沒再找個人嗎?有沒有問一下你過去陪讀的那幾個女生?以目前政策,隻娶一個老婆還是太難了點。”我之所以這樣問,主要原因是我真的太忙了,根本沒仔細了解過他的生活。
在我的印象裏,這個小家夥挺特殊的,末世初期,因為是被安排了陪讀的留學生,所以楚天根本不拿他當個人,所以他就自己帶著願意跟他走的那兩個女「同學」出去末日求生了。可是在末世後的金陵沒荒野求生兩天,他就發現原本憑本事找來的獵場就被大大小小的勢力占據。
他帶著那兩個女陪讀住了一個月,就徹底沒了謀生的方法,他看楚天被我和安娜殺了,又看到呂修良那個老校長征兵,就跟著一路來了廬州。
那迪爾·本哈那德聽到我的問題,苦澀的搖了搖頭,“我結婚了,對方也是穆民,所以就不讓我吃大肉咯,甚至還洗了胃。那兩個陪讀就別提了,她們把您給我的獎金早就卷了個幹淨。我原本也說納個妾,可別的女孩一聽說要洗胃,各個跑得比兔子還快。”
“哦,這樣啊。我給你找一個?”我倒不是自己家女人多就看不得,一夫一妻的家庭,而是雖然末世後到現在的末世曆武廿無,男女比例也差不多50.6和49.4,但是吧,是個人就知道哪朝哪代權貴階層生育資源都是泛濫品,而底層的生物資源都是稀缺物。所以總是有人單身... 除非男人能生孩子,或者像是黃鱔那樣....
那迪爾·本哈那德聽到我的話,露出一口小白牙,連連苦笑著搖頭:“不... 不不,我是真的沒有能力,也怕了...督帥,您... ”他頓了頓,似乎鼓足勇氣,才試探著說,“督帥.. 要不您借我點錢?我的「淮南放心貸」逾期一周了。”
他這句話直接給我整懵了,啥玩意兒?我的成交司副司長混到擼小貸了?廬州票六千多塊呢,吃點雞,鴨,魚也不至於混到這種份上啊。而且找我借錢... 好像末世後就沒這經曆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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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好在,我還真的有工資,過去當作訓部主任的工資卡我一直沒交了每月也大概有6000塊上下的工資。另一張卡是普通裝甲兵的工資大概有2000塊月薪。這兩張卡一年就是元,五年下來就是四十八萬。還好今天我帶了那部私人手機,要不然我這個領袖還真就尷尬了。
可是才剛一掏出手機,就聽到一陣急促的鈴聲響起,還是fdr那段熟悉的演講,我接電話的瞬間,就聽到電話對麵傳來一陣溫柔的女聲:“您好,武主任是嗎?”
武主任?應該有好幾年沒有人,這樣稱呼我了。熟人嗎?想到這裏,我就試著用平和語氣問道:“是,您哪位.... ”
“哦,武主任,我是「淮南放心貸」的業務員小李,我今天給您打電話是因為今天是個還款日,我猜您應該是太忙,忘記了,你看有沒有必要開通自動還款業務呢?”這個所謂的小李,一通話術下來我腦子居然感覺有些懵,可小李聽到我沒說話,卻開始了善意提醒。
隻聽她尷尬的陪笑了一下,繼續解釋道:“是這樣的,您17日淩晨三點為,原網名桂花姐,現在網名來財妹妹的主播刷了量子航母,於17日上午九時起就為來財妹妹分別刷了16艘航母,以及後續補充了十艘航母。隨後您分別在18日為來財妹妹,打了三輪pk,投入了200條殲星艦。19日..... ”
我一邊聽,一邊從小黑的手裏接過一支鋼筆,快速寫出了理想數字:6000+2000)x12x5=元)
雖然我是領袖所有消耗都有內務部供給,但花錢的地方倒也不能說沒有,於是我快速打開廬州銀行app 才發現,自己原本賬戶的餘額隻有元,也就是我在17日淩晨三點用了5000刷了一艘量子航母,以及柳青在九點pk 開始前刷16艘航母的時候,我的私房錢就已經告罄了。也就是柳青那次pk時後續的十條航母開始,就已經是在拿我擼小貸打pk了。
可笑我當天回家還誇她,沒有報複那個丁大頭做得對,結果這一通算下來,從17日淩晨,到現在20日短短三天,用了我將近三百萬廬州票。現在應該怎麽說呢?尷尬... 太他媽的尷尬了... 等等,不對啊,淮南商會怎麽敢和我要錢呢?別說我是領袖了,就單單是李潔的老公,淮南商會的姑爺,也不該要到我的頭上吧.... 而且現在負責淮南商會生意的就是金瑤啊,她瘋了嗎?
我捏著手機的指尖驟然發力,鋼化膜在掌心發出細碎的呻吟。廬州銀行app的餘額數字像團火,燒得我太陽穴突突直跳——廬州票,別說幫本哈那德還借款,連淮南放心貸的最低還款額都不夠。
“武主任?您還在聽嗎?”小李的聲音從聽筒裏滲出來,帶著職業性的甜膩,“您累計透支287.3萬廬州票,違約金按日息3計算,現在總共欠......”
“閉嘴。”我打斷她,餘光瞥見本哈那德攥緊的袖口——那上麵磨出的破洞,和我作訓服上的勳章形成荒誕對仗。陽光穿過會議室的冰淩,在他黝黑的手背上切割出細小的彩虹,讓我想起金陵大學博物館裏那些被碰碎的琉璃擺件。
“您知道我是誰嗎?”我把手機懟到唇邊,故意壓低聲音,模仿當年作訓部主任訓兵的腔調。
小李那邊沉默了三秒,突然爆發出一陣咯咯的笑:“武主任,您別開玩笑了,我這邊有您的身份備案——作訓部主任武廿無,你別真以為弄個假名,就覺得自己是領袖了......”她報出的數字讓我後頸發涼,那是我刻意隱瞞的凡人身份。
本哈那德突然站起身,白西裝袖口滑落,露出腕間的念珠。“督帥,您......”他的喉結滾動著,外翻的嘴唇哆嗦得像片枯葉,“要不我還是找別人借吧......”
“坐下!”我吼得太用力,震得空調出風口的灰塵簌簌落下。小李在電話那頭驚呼,背景裏傳來鍵盤敲擊聲。我盯著app裏的餘額,負287.3萬這個數字突然變成無數把尖刀,紮進我想起的每個畫麵:劉桂花扭動的腰肢、丁大頭油光滿麵的臉、柳青刷禮物時興奮的尖叫。
“小李,”我的聲音突然軟下來,像塊被雨水泡透的破布,“你聽我說,我是......”
“我們能確認,您的賬戶操作的,ip地址顯示在督帥府西廊道。”小李的語氣陡然變冷,“武主任,我在重複一遍,17日淩晨三點十七分,您在督帥府花園裏給‘來財妹妹’刷了第一艘航母。別以為您和督帥重名就能賴賬,像您這種人我見得多了。不還錢我們就去憲兵隊風化科投訴!”
隨後那個憨憨,居然直接把我電話掛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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