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8章 體麵(5)
字數:4582 加入書籤
末世曆五年五月中旬的荊楚省漢寧市,幹部家屬院,清晨的鴿子成群結隊的在空中震動著翅膀帶動著鴿子哨那此起彼伏的嗡鳴聲,回蕩在這座曾經淪為荊楚偽帝國首都的蒼穹之上。
鴿子哨雖然沒有穿透厚重的防彈玻璃,可林薇在一種悶熱粘膩的不適中醒來。意識回籠的瞬間,她立刻感受到胸口沉甸甸的壓迫感——老陳那隻布滿勞作痕跡、指節粗大的手,正隔著薄薄的睡衣布料,搭在她並不飽滿的左側胸脯上。掌心的溫熱透過布料傳來,帶著一種不容忽視的存在感。
那掌心的溫度,以及指腹隔著薄尼龍麵料傳來的摩擦,讓身體瞬間僵硬的林薇,屏住呼吸。她微微側頭,小心翼翼地觀察枕邊人。晨光透過劣質窗簾的縫隙,勾勒出老陳的側臉。他睡得很沉,嘴巴無意識地微微抿著,嘴角甚至有一絲孩子氣的放鬆。這個“抿嘴”的小動作,是林薇觀察到的老陳熟睡時的特征——代表他真的睡熟了,不是裝睡。
指尖無意識的揉捏讓林薇頭皮發麻,一股難以言喻的燥熱和抗拒感從被觸碰的地方蔓延開。她試著極輕微地挪動身體,想在不驚醒對方的情況下擺脫那隻手,但老陳的手掌隻是隨著她的動作下滑了一點,指腹粗糙的皮膚甚至無意識地在她胸側邊緣蹭了一下。
林薇的心猛地一跳,幾乎要叫出聲。她強壓下喉嚨口的驚呼,試探性地、用極低的氣聲喚了一句:“陳叔?” 聲音輕得像歎息。回應她的隻有老陳均勻、帶著輕微鼾聲的呼吸——這讓她緊繃的神經稍微鬆弛,昨夜那場噩夢般的接風宴立刻湧入腦海。
林薇知道老陳是個老實人,不會做這種小動作。以至於一開始對方私下對她說,不願意破壞她周明遠的感情,答應拉幫套也是為了留個給尚政監通氣的口子。
在襄城歇腳的時候,也是她要求必須同房睡,對方才答應的。其實她的主動,一方麵是報恩,另一方麵也是知道,自從周明遠撞破了荀克軍那件事時,刀哐當掉在地上的瞬間就再也回不去了。
可是這種事卻也是急不得的,所以他們就約好了先是一起睡,適應適應彼此。所以那天她吻了老陳,甚至也用自己冰涼的手指讓那個老鰥夫心滿意足時說出了那句,「有媳婦真好,這滋味我都快忘了。」
就在林薇正因為腦子裏回蕩著那句「有媳婦真好」,差點嗤笑出聲的時候,老陳卻說了句,讓她既覺得溫暖又夾雜著幾分嗔怪的「行,怎麽不行?沒聽我媳婦說我是個棒小夥嗎?」
這句話來自於他們昨夜第一次到漢寧時的接風宴上,那裝修浮誇的酒店包間中,此時林薇還記得那彌漫著濃烈的酒氣和地方特色菜肴的辛辣味。作陪的除了司法局幾個副手,還有幾位過去就在濱海任職的“技術骨幹”,以及幾位明顯帶著本地口音、作風更粗放的官員江北口音為主,夾雜一兩個北方腔)。
一開始的時候濱海係的官員們端著架子,淺嚐輒止,對勸酒多是矜持推脫,說著“濱海那邊現在不太興這個”、“意思到了就好”。但本地官員和北方官員不買賬,勸酒詞一套接一套,什麽“入鄉隨俗”、“感情深一口悶”,矛頭很快集中到新來的林副局長身上。
那時一個滿臉紅光的江北口音局長王局),拍著老陳的肩膀,嗓門洪亮:“老哥哥,好福氣啊!林局年輕有為,又這麽漂亮!您這年紀…嘖嘖,晚上還行不行啊?可得悠著點,別累壞了!” 桌上爆發出一陣曖昧的哄笑。濱海係的人也跟著笑,但眼神裏帶著點不易察覺的輕蔑。
那時林薇的臉瞬間漲得通紅,屈辱感和保護欲交織。她看到老陳放在桌下的手攥緊了,指節發白。就在老陳要開口時,林薇搶先一步,臉上擠出一個近乎挑釁的笑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蓋過笑聲:“王局說笑了,我家這口子,身體好著呢!比一般小夥子還棒!” 這話一出,連勸酒的人都愣了,隨即爆發出更大聲、含義更複雜的哄笑和叫好。
可這江北風格的酒桌上“比小夥還棒”的代價,就是代表著“比小夥還能喝“,以及林薇願意遷就老陳。所以這句話像打開了潘多拉魔盒。
勸酒的目標立刻轉向了“比小夥還棒”的老陳。“林局都發話了,老陳哥必須證明證明!”“來,幹了這杯,給嫂子看看你的小夥實力!” 老陳沒多話,悶著頭,一杯接一杯地替林薇擋酒。林薇看著他迅速漲紅的臉和越來越遲緩的動作,心揪成一團,卻無法阻止。那些酒,仿佛也灌進了她自己心裏,又苦又澀。
酒桌上的她還記得,在離開襄城賓館時老陳就握著她的手小聲說,“丫頭,江北人不禁逗,最愛起哄了。到時候可別護著我,省得被灌了酒出洋相。”誰知道竟然一語成讖。
林薇看著老陳被越灌越凶,輕輕但堅定地按住老陳要去拿酒杯的手,在眾人差異的目光中,此時穿著一套得體的套裝裙的林薇,笑道:“哎呀,各位領導,快饒了他吧!” 林薇的聲音帶著懇求,又有點嗔怪地看向勸酒最凶的王局等人,“我家這口子啊,是真不能這麽喝了。臨出門前,小小那孩子抱著他爺爺的腿,眼淚汪汪地千叮嚀萬囑咐,‘爺爺,到漢寧不許貪杯!要是喝多了難受,我…我就告訴幹娘去!’ 這孩子,把他爺爺看得可緊了。”
在座眾人都知道陳小小的幹娘,亦或是幹爹說的都是尚政監的崔洪·崔如意女士,於是紛紛附和著,“哎呀,我可聽說了陳公公可是年輕有為啊。”“據說崔如意女士很寵小陳公公啊,”之類的話。
最終林薇敬了大家一杯酒紅酒,才叫上司機小李費力地把幾乎不省人事的老陳攙扶進家門。這套分配的老舊幹部房,次臥裏末世後重新啟用的暖氣已經壞了,但是萬幸的是此時正是夏天倒也不著急,打開空調次臥空調又是嗡嗡亂叫。
那時的小李抹了把汗,環顧四周,皺眉道:“林局,這空調是壞的?這大熱天的…要不我去跟後勤說說,給您換個房間?這條件也太…”
聽到小李這樣說的林薇正幫老陳脫掉厚重的外套,聞言動作一頓。換房間?那意味著要解釋為什麽需要換——新婚燕爾雖然是拉幫套)的夫婦,丈夫醉成這樣,如果還要分房睡… 明天整個漢寧官場會傳成什麽樣?“林副局長嫌棄老丈夫”、“老陳果然不行”、“拉幫套的家庭果然不長久”… 那些接風宴上戲謔、探究、鄙夷的目光仿佛又刺了過來。
“不用麻煩了,小李。” 林薇立刻打斷他,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堅決,“就是空調有點小毛病,我們兩口子…睡一個臥室就行。你明天叫維修的過來看看空調就好。” 她刻意強調了“兩口子”和“一個臥室”,甚至擠出一個自然的笑容。小李愣了一下,沒再多說,應聲離開了。
就在林薇看著身邊熟睡的老陳,想起昨夜艱難地把他安置到床上後,自己也疲憊不堪地躺下。老陳在酒精和悶熱的作用下,睡得很不安穩。半夜裏,他翻了個身,無意識地將她摟得更緊。林薇僵硬得像塊木頭。
然後,她感覺到一陣溫熱濕潤的觸感落在頸側——是老陳在睡夢中,無意識地用嘴唇蹭了蹭她的脖子。林薇渾身一顫,像被電流擊中,但這次,她沒有立刻推開。或許是酒精的作用還未完全消散,或許是連日來的壓力讓她心力交瘁,也或許是內心深處對老陳那點微妙的感激和愧疚作祟…她竟然忍住了,隻是緊緊閉上了眼睛,身體依舊僵硬。
老陳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下,摟著她的手臂似乎想收緊,探索更多。林薇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但最終,沉重的呼吸聲再次變得均勻——他終究沒能抵抗住酒精的力量,再次沉沉睡去,那隻原本可能要有進一步動作的手,最終也隻是無意識地搭在了她的胸前。
此時的林薇小心翼翼地、一點一點地從老陳的手臂下挪開身體。那隻搭在她胸前的手終於滑落。她坐起身,低頭看著自己睡衣肩帶滑落到胳膊上,露出一小片肩頸的肌膚——正是昨夜被老陳無意識親吻過的地方。
她麵無表情地伸出手,慢慢地將滑落的肩帶拉回原位,動作帶著一種刻意的、仿佛要抹去什麽的意味。被觸碰過的皮膚似乎還殘留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不是厭惡,也不是渴望,而是一種沉重的、帶著義務感的麻木。
小心翼翼地取來臉盆和熱水,小心翼翼的為這個從荀克軍手裏救下性命的恩人,擦拭著。然而老陳被林薇用濕毛巾擦頸時突然咳醒,迷糊間攥住她手腕:“媳婦…別... 別走... ”
林薇怔忡刹那,突然扯開自己衣襟,將他的頭按向懷裏:“陳叔,我在這。”她也分不清是自己酒勁催化的憐憫 ,亦或是對周明遠那句「我在外麵等你」的怨氣 ,亦或是這個空降局長,在得出未來這些年隻有老陳才是她資本的破罐破摔——畢竟踏出那一步,她就是陳小小無可爭議的奶奶。
頭暈眼花的老陳壓住,渾身繃緊的林薇這觸碰太生澀,比荀克軍的嫻熟更讓人作嘔。但當他翻身壓上,因常年攀爬訓練而精瘦的腰腹爆發出蠻力,十幾下凶狠頂撞便將她捅上巔峰時,林薇的指甲摳進他後背舊傷,在瀕死般的窒息感裏嘶喊出聲:
“明遠——!”
這是道別亦或是別的什麽,林薇自己也不懂,隻是這一聲讓老陳聞聲,滾落一旁喘著粗氣:“對不住…我老糊塗了…”
林薇在黑暗裏睜大眼,腿間黏濕冰涼。她清楚這聲叫喊會透過薄牆和門板,她成了宣布自己成了貨真價實的「尚政監的親人」的宣言。
此時雖然天光大亮,但是厚重的窗簾依舊讓她隻能摸黑抓過老陳脫下的工裝褲,從內袋抽出陳小小寄來的平安符塞進枕下。濕黏的液體順著腿根滑落,與粗布上機油的汙漬混在一起,像在分娩某種肮髒的新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