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長，關於雲隼市的超自然事件，目前輿論還算穩定，不過有部分民眾希望政府能對封鎖雲隼市的行為作出合理解釋。”
    超自然調查局裏，一名下屬向穆行瑞匯報。
    穆行瑞眉頭微蹙：“解釋？輿情部門不是已經放了消息出去，說是軍事演習巧遇罕見天象海市蜃樓？”
    “可很多人根本不信。”下屬無奈說道。
    雖然相關部門在網絡上帶節奏，但有一部分就是就是非常頑固，不肯相信政府的解釋。
    穆行瑞說：“愛信不信，輿論問題本就不是調查局的責任，讓其他部門去操心。反正對外解釋就是海市蜃樓，一口咬定就行，別的都隻是謠言，官方的態度越堅定，那些無意間泄露出去的真相就會被顯得越像是謠言。”
    嘴硬不承認就是最好的選擇，新聞具有時效性，等事件熱度過了，不會有太多人持續關注此事，到時候想怎麽掩蓋事實都可以。
    就像某棒子國當年也發生過一起疑似祭祀的沉船案，當時很轟動，可現在誰還記得？
    超自然事件，未來恐怕會有更多，一點點試探民眾的接受能力吧，等到徹底瞞不下去的時候，也不至於太慌亂。
    ……
    雲隼市的天空恢複了往日的湛藍，仿佛那麵懸掛在上空的巨大鏡子從未存在過。
    但王健恒知道，它確實出現過，那麵詭異的鏡子，會倒映出不屬於這個世界的景象。
    他放下手中的咖啡杯，指尖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滑動，圍博熱搜上，雲隼市海市蜃樓的話題依然高居榜首，點進去全是氣象專家和光學教授的長篇大論，解釋那隻是特殊氣象條件下形成的罕見光學現象。
    “這是在糊弄鬼嗎？”王健恒低聲吐槽，然後繼續翻看那些所謂的“科普文章”。
    他清楚的記得那天在自己辦公室裏意外看到的景象。由於自己的辦公室位於很高的樓層，視野寬闊，一打眼就瞧見那麵鏡子懸浮在半空。
    鏡中景觀似乎與現實並無不同，然而當他用長焦鏡頭對準鏡子時，卻發現鏡中有黑影突然轉頭，仿佛在回望著他。
    “老板，你還在看那些東西啊？”恰巧來辦公室送文件的秘書一臉好奇的問。"
    王健恒道：“我那天拍的視頻和照片全被刪了，連網絡備份都消失了，這正常嗎？”
    秘書隱晦的提醒：“既然如此，那就說明上麵不想讓消息擴散出去。”
    實在沒必要好奇真相，好奇會害死貓。
    王健恒擺了擺手，示意秘書可以出去了，這種年輕的打工仔，理解不了他的焦慮心態。
    窮人的焦慮來自於沒錢，富人的焦慮來自於生命的流逝。
    富人的鬆弛感來自於有錢，窮人的鬆弛感來自於……所有人最終都會走向衰老與死亡！
    王健恒看了看自己幹癟褶皺的雙手，再多的財富也挽回不了那種青春與活力。
    自從過了40歲之後，財富自由事業有成的他，一直在渴望一些超凡神秘的東西。
    因為科學明確的告訴他，人類無法返老還童青春永駐，至少當前這個時代做不到。
    所以他選擇封建迷信，就算是假的，也能給他一點虛假的期盼。
    然而那天他目睹的那麵懸浮的鏡子卻讓他意識到，或許自己的期盼並不是虛假的。
    最近這段時間他總在思考這件事。
    今晚有個推不掉的酒局，但直到坐在酒桌上，王健恒依舊心不在焉，不停翻看手機上的相關信息。
    酒店包間的門被推開，王健恒抬頭，就看見一個在生意場上有過幾麵之緣的高個子男人匆匆走進來，對方目光在掃過他時微微一笑，然後走向空位。
    王健恒收回視線，手機打開一個新建的加密相冊，裏麵是他保存下來的幾張模糊照片。他嚐試再次在網絡平台發布，附文：“xx月xx日拍攝於雲隼市，這並非海市蜃樓！”
    點擊發送後，頁麵顯示發布成功，但當他換到遊客賬號查看自己的主頁時，那條帖子就像從未存在過。
    “該死！”他低聲咒罵，一時不小心碰灑了茶盞，茶水濺到了自己的衣服上。
    “王總這是怎麽了？”一個低沉的男聲從旁邊傳來。王健恒抬頭，是剛才那個高個子男人，對方遞過來一包紙巾。
    “謝謝。”他接過紙巾，簡單擦拭了一下。
    “你在關注那麵鏡子的事？”高個男人突然說道。
    王健恒的心跳驟然加速：“你怎麽知道？”
    “我看到了。”高個男人指了指他的手機屏幕，“最近很多人都在討論這個，但大多數人相信官方的說法。”
    王健恒冷笑，“海市蜃樓？我在雲隼市生活了二十六年，從沒見過這樣的海市蜃樓，而且那幾天封城，軍隊挨家挨戶的檢查每一位居民，這能是簡單的罕見氣象？”
    高個男人的目光變得複雜：“有時候，官方糊弄人的說辭或許是為了避免民眾產生更大的恐慌。”
    “所以你也看到了是嗎？”王健恒微微提高了嗓音，隨即意識到自己的失態，“抱歉，我隻是……親眼見過那麵鏡子，它絕對不是什麽自然現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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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個男人對此興致缺缺：“無論是不是自然現象，跟我們的關係都不大，王總還是別在網絡上討論這件事了，當心被上頭的人警告。”
    王健恒收起手機，禮貌的點點頭，沒再繼續這個話題。
    酒局上，幾人推杯換盞，以往王健恒很喜歡這樣的場合，可如今他隻覺得索然無味。
    好不容易拖到散場，他喝的醉醺醺，讓司機開車送自己回家。
    夜裏又下起了小雨，路燈的光芒在雨水中暈染開來，將整條街道變成一片模糊的光暈沼澤。
    王健恒掏出手機，點進了一個名為“雲隼真相”的群聊，這是他在事件發生後創建的，成員不多，都是聲稱親眼目睹過那麵鏡子的人。
    「又被刪帖了，我發的視頻三秒就沒了」
    「我試了七種不同的描述方式，全部被屏蔽」
    「我朋友說根本看不到我發的任何關於鏡子的話題」
    群裏的消息一條接一條地刷新著，王健恒深吸一口氣，開始打字，與網友們開啟了各種腦洞大開的閑聊。
    也不怪現在的小年輕這麽沉迷網絡，自從學會了上網後，王健恒覺得自己也有點沉迷。
    聊了好一會兒，他看了看腕表，覺得今天司機開車有點慢，他揉了揉太陽穴，酒精的後勁兒翻湧，讓他的視線有些發飄。
    “開快點。”他對司機說，“今天這酒有點上頭。”
    司機默不作聲的加快了速度，黑色轎車路過第五個十字路口時，王健恒突然發現不對勁，那個標誌性的大廈已經第三次從車窗掠過。
    “老陳，你是不是繞路了？”
    司機老陳的額頭上滲出細密的汗珠：“王總，奇怪了，我明明是按導航走的，可怎麽轉都會回到這裏……”
    王健恒搖下車窗，潮濕的夜風灌進來，街角的陰影裏，一塊霓虹招牌突然亮起，猩紅的光芒在雨幕中格外刺眼——“幸運賭場”。
    “剛才有這家賭場嗎？”王健恒皺眉。
    老陳的臉色變得煞白：“王總，好像是鬼打牆，咱們……要不要報警？”
    “別自己嚇自己。”王健恒推開車門，“我們下去看看。”
    老陳急忙搖頭：“王總，你自己去吧，我不敢。”
    “瞧你那慫樣。”王健恒嗤笑一聲，其實他也有點害怕，但話已說出口，他不想丟了麵子，隻能硬著頭皮下車。
    在老陳一臉崇拜看傻嗶）的眼神中，王健恒晃晃悠悠的朝前走去。
    雨水打在他的外套上，他快步走向那家賭場。
    玻璃旋轉門自動開啟，暖風夾雜著淡淡的黴味撲麵而來，門童僵硬地微笑，製服像是二十年前的款式。
    “歡迎光臨幸運賭場，先生。”
    王健恒的皮鞋踩在大理石地麵上，發出空洞的回響，賭場內部裝修奢華，水晶吊燈將金色光芒灑滿每個角落，可奇怪的是，整個大廳空無一人。
    老虎機靜靜地排列著，輪盤賭台纖塵不染，二十一點的牌桌擺放整齊，卻沒有一個顧客。
    “有人嗎？”他的聲音在空曠的大廳裏回蕩。
    遠處傳來骰子滾動的聲音，王健恒循聲走去，穿過一排排空蕩的賭桌，最終停在一張鋪著綠色絨布的骰寶台前。
    不知什麽時候突然出現的荷官背對著他，肩膀呈現出不自然的直角。
    “要玩一局嗎，先生？”
    荷官轉過身，王健恒的呼吸為之一窒，輕微的醉酒感直接被嚇到清醒。
    那是個三十出頭模樣的男人，皮膚緊致，幾乎沒有皺紋，臉色灰白得像久病之人，那雙眼睛如同浸泡在福爾馬林裏的標本，毫無生氣。
    他的嘴角卻掛著誇張的笑容，露出過分整齊的牙齒。
    “我……我隻是路過。”王健恒嚇得後退一步。
    荷官的笑容擴大了：“來到這裏的人，都必須玩一局，這是規矩。”
    不知何時，王健恒已經坐在了賭桌前，他的手掌不受控製地按在綠色絨布上，觸感陰森粘膩，像是摸到了什麽生物的皮膚。
    “簡單點，比大小如何？”荷官拿起骰盅，“你押注，我搖骰。”
    王健恒想站起來，卻發現自己的雙腿像是生了根。他從錢包裏抽出幾張百元鈔票：“就玩一局。”
    “不夠。”荷官的眼球一動不動，“在這裏，我們賭點別的。”
    “第一局，賭五年壽命。”荷官的聲音突然變得多重，仿佛好幾個人同時在說話。
    骰盅在他手中化作一道殘影，骰子碰撞的聲音如同骨頭在互相敲打，王健恒盯著那個不斷搖晃的骰盅，他已經意識到，自己怕是撞到髒東西了。
    雖然他一直在追尋這些神秘的存在，但並不希望對方以這種糟糕的形式出現在自己的人生裏。
    “砰！”骰盅扣在桌上。
    “請猜大小，王先生。”
    王健恒的喉嚨發緊：“你怎麽知道我姓王？”
    荷官隻是微笑，嘴角幾乎咧到耳根。王健恒吞了口唾沫：“大...我猜大。”
    盅蓋揭開，三顆慘白的骰子靜靜躺在那裏，兩個一點，一個兩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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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點，小，我贏了。”荷官宣布。
    一陣刺骨的寒意陡然爬上王健恒的脊背，他低頭看自己的手，皮膚突然變得更鬆弛，幾道細紋出現在手背上。他慌忙摸向臉頰，觸感鬆垮，眼角似乎也有了更多的褶皺。
    “這不可能……”他的聲音沙啞了幾分。
    荷官從桌下拿出一麵鏡子，鏡中的王健恒明顯老了，發際線後退，眼袋下垂，就像真的輸了五年光陰。
    “再來一局？”荷官的聲音充滿誘惑，“你可以贏回去，也可以贏更多，你不想重新體驗一遍二十歲的青春活力嗎？”
    王健恒的呼吸頓時急促起來，害怕恐懼與貪婪渴望的情緒同時浮現，現實由不得他選擇，既然想走也走不了，不如趁機撈點好處！
    “這次賭什麽？”
    “十年青春。”
    骰盅再次搖晃，王健恒死死盯著荷官蒼白的手。
    “我還押大！”
    骰子停止轉動——三個一點。
    荷官發出咯咯的笑聲：“三點，小。你又輸了。”
    鏡子再次遞到麵前時，王健恒發出一聲驚恐的嗚咽，他的頭發瞬間變成灰白相間，額頭爬滿皺紋，眼睛下方的眼袋鬆弛下垂，更可怕的是，他感到一陣前所未有的疲憊，腰間盤隱隱作痛。
    “感覺如何？”荷官湊近，王健恒聞到他身上散發出的腐臭味，“要不要試試翻本？這次我們可以賭你的……健康。”
    王健恒勉強維持鎮定，事已至此，他不允許自己崩潰，隻是顫抖著問：“我能離開嗎？”
    荷官說：“不能，賭局必須持續下去，而且你舍得離開嗎？”
    王健恒沒說話，答案自然是舍不得，因為沉沒成本太高。
    “來！”他拍桌怒吼。
    這次荷官拿出了一副撲克牌。牌背是暗紅色的，摸上去有皮革的質感。
    “還是比大小。”荷官洗牌的動作令人眼花繚亂，紙牌發出詭異的嗚咽聲，“抽一張，比我大你就贏。”
    王健恒顫抖的手指從牌堆中抽出一張。
    ——是黑桃8。
    不算好，但也不至於太糟糕。
    這時，荷官慢慢翻開自己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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