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中央商務區的玻璃幕牆在陽光下閃閃發光，仿佛那場噩夢從未發生過。可走近了看，每棟大樓都殘留著無法完全清洗的鏽蝕痕跡，那是黑霧曾經爬過的印記。
    李明浩站在國際金融中心32層的會議室裏，透過落地窗俯瞰這座正在艱難喘息的城市。
    幾天前，這裏還是黑霧最濃的區域之一，現在街道上已經恢複了車流，隻是行人稀少，每個人都行色匆匆，不時抬頭看天，仿佛在警惕那黑色死霧會突然卷土重來。
    李明浩也是躲進了放珠寶的保險庫裏，這才僥幸逃過一劫。
    他苦笑一聲，轉身麵向會議室裏的其他人，每個人眼下都掛著濃重的黑眼圈，有人手指神經質地敲打著桌麵，有人不停擦拭著明明很幹淨的眼鏡。
    "諸位，我們的股價今天又跌了27。"他推了推麵前的平板電腦，"全球十七家分公司同時遭遇拋售。保險公司已經單方麵終止了所有合約，理由是"不可抗力"——誰能想到這個條款有一天會用來指代"超自然事件"？"
    財務總監突然將文件夾重重摔在桌上："這太荒謬了！我們難道要在一份正式財報裏寫上"因超自然事件造成的經濟損失約5個億"嗎？估計審計師會笑死噠！"
    "他們笑不出來。"安全主管淡定的說，"審計三部的王總監全家都變成了骷髏，現在都沒人收屍。"
    財務總監不語，隻一味的冷哼，國家未必願意承認超自然事件，如果國家什麽都不認，那他們公司所遭受的一切損失，就隻能自己受著！
    沉默的氛圍在蔓延，隻有空調發出輕微的嗡嗡聲。
    超自然事件確實可怕，但若是公司破產導致自身負債，同樣也很可怕！
    所以，災難剛剛結束，李明浩就迫不及待的召開了公司的高層會議。好不容易才從災難中活下來，他可不想變成窮光蛋。
    想到這兒，李明浩揉了揉太陽穴，"不知道政府接下來會有什麽動向……"
    話隻說到一半，突然停住了。天空中飄來一朵雲，遮住了太陽，原本燦爛的陽光一下子變得晦暗斑駁。
    所有人瞬間臉色煞白，之前黑霧來襲時，就是先有這樣的預兆。
    "別慌！"李明浩急忙安撫眾人的情緒，"隻是普通的雲而已……"
    可惜已經晚了，一位女高管歇斯底裏的尖叫起來，打翻椅子衝向出口。
    隨後連鎖反應般，會議室裏亂作一團。
    李明浩深深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揮了揮手：“行了，先散會吧。”
    不到十秒鍾，會議室裏的所有人就都走了，隻剩李明浩一人獨自憂傷。
    然而他根本不知道，剛才那個看似受到巨大驚嚇，最先跑出去的女高管，離開辦公室立刻就恢複了鎮定，還不忘拿出手機跟自己的閨蜜吐槽，“現在的資本家真是比惡鬼還恐怖，災難剛結束，我們老板就要求上班開會，他怎麽就沒變成骷髏死了呢？！”
    閨蜜：“6”
    閨蜜與她同仇敵愾的狠狠吐槽老板，女高管的緊繃情緒得到了效舒緩。
    她看向公司外的街道，路上確實有人因為烏雲遮住太陽而騷動不安，盡管黑霧已經散去，但很多活下來的人都患上了"應激障礙"。
    雖然超自然事件暫時結束了，可恐懼已經像病毒一樣紮根在每個人心裏。
    ……
    陳默的拇指在手機屏幕上機械地上劃，刷新著微博熱搜榜。
    陽光透過咖啡廳的玻璃窗照在他的臉上，卻驅不散他眼中的陰霾。
    熱搜第一到第十，全部帶著深紅色的"爆"字標簽：
    京市靈異事件視頻實錘
    政府不回應超自然現象存在
    黑霧殺人現場視頻
    世界末日要來了
    "艸……"陳默的咖啡杯從手中滑落，滾燙的咖啡灑了一桌。但他顧不上擦拭，眼睛死死盯著手機屏幕上那個正在自動播放的視頻——
    一團濃稠如瀝青的黑霧正在街道上蔓延，所過之處，行人一個個僵直倒地，皮膚迅速灰敗，最後變成森森白骨站了起來。
    視頻是一位口碑很好的知名網紅發布的，發布時間是7分鍾前。
    "這特麽……都是真的？"陳默抬頭環顧四周，發現咖啡廳裏的不少人都保持著和他一樣的姿勢，低頭看手機，臉上凝固著相似的驚恐表情。
    角落裏，一個穿運動服的女生突然尖叫起來："我表哥在京市！他失聯好幾天了！"她的聲音尖銳得刺耳，卻沒人投去責備的目光，所有人都明白那種恐懼。
    陳默點開評論區，手指不受控製地發抖：
    邪惡巧克力奶：視頻有可能是ai，這都2025年了，網民能不能清醒點？回複：傻嗶睜眼看看吧。
    陰婷仙子：這是末法時代的征兆！佛祖預言過的！快誦《地藏經》保命！回複：念你爹經！廟裏的和尚死得最慘！
    原是她不配：超自然概念股有哪些？在線等，急！回複：你還是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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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默退出來，發現朋友圈已經被刷屏，大學室友發了條動態："我就說2012世界末日算錯了！真正末日是2025！"配圖是一張瑪雅曆法的照片。
    高中班主任轉發了一張觀音像，加上三個雙手合十的表情。
    前女友曬出一張機票照片："幸好上個月移民了。"
    "叮"的一聲，家族群彈出新消息。陳默點開，看到二姨發了條60秒語音。他沒點播放，因為緊接著二姨又發來一條文字，催所有在外工作的小輩回老家避難。
    陳默苦笑著鎖屏，抬頭看向窗外，不遠處，便利店的卷簾門正在緩緩落下，貨架上的商品已經被搶購一空。
    他站起身，發現自己的雙腿像灌了鉛一樣沉重。
    這裏隻是一座小縣城，距離京市很遙遠，沒有親眼目睹超自然現象，即使網絡上已經傳播了各種各樣的相關信息，也依舊有許多人不相信超自然的存在。
    對此，陳默倒是無所謂，超自然現象是真的也好，假的也罷，與他這種社會底層幾乎沒啥關係。
    就算知道世界末日即將降臨，他也沒有任何應對措施，像末日重生小說裏提前囤物資他都做不到。
    因為根本沒存款。
    所以他選擇學習卡皮巴拉，躺平擺爛。
    ……
    京郊別墅區，一棟中式合院的書房裏，五個人圍坐在紅木茶台旁，茶台上擺著的不是紫砂壺，而是一台正在播放熱搜視頻筆記本電腦。
    "政府沒有限製視頻傳播，是打算公開超自然事件的存在嗎？"戴著金絲眼鏡的中年男人語氣冷硬。
    "如果真的公開，勢必會造成動蕩，屆時經濟怎麽辦？股市怎麽辦？我們這些人的資產怎麽辦？"
    "小王，冷靜點。"坐在主位的白發老者抿了口茶，"錢沒了可以再賺，命沒了就真的什麽都沒了。"
    "李老說得對，"旁邊一位穿旗袍的女士推了推眼鏡，"咱們都是這場超自然災害的親曆者，這次僥幸活了下來，下次可就不一定了。如今當務之急是搞清楚，哪些地方足夠安全，我們不能繼續留在京市。"
    這時，書房門被敲響，一個年輕人快步走進來，遞上一份文件："根據最新統計，全球幾乎每個國家都發生了超自然事件，人口越密集的區域，超自然事件越頻繁，人口稀少的偏遠地區反而更安全。"
    白發老者接過文件，其他人立刻湊過來，文件第一頁是一張世界地圖，上麵用紅點標出了很多位置，這些都是發生過超自然事件的城市。
    "人口稀少的偏遠地區？"金絲眼鏡男皺眉，"我們要搬去那種破地方定居嗎？"
    "至少不會被莫名卷入超自然事件。"白發老者說道，“世道要亂了，保命才是第一要緊事。”
    旗袍女士愁眉不展，"如果能雇傭超凡者做保鏢就好了，前幾天那個在京市到處救人的超凡者……"
    "少做白日夢。"白發老者打斷她的話，"那麽厲害的超凡者，肯定會被國家收編，輪不到咱們雇傭。”
    “目前局勢尚不明朗，咱們不如先躲一躲，等國家研究出治理超自然事件的穩定方案後，再活躍也不遲。大家待會兒立刻整合資產，把不動產全部變賣，拋售股份，流動資金盡量都換成黃金，然後離開京市。"
    眾人沉默地點頭，隨後紛紛起身走出房間。
    白發老者獨自留在書房，筆記本電腦的屏幕上還在循環播放著黑霧殺人的視頻，他突然舉起了手，仔細看了幾眼手背皮膚的老年斑，眼底閃過一絲晦暗。
    如他們這樣，認為京市不再安全，打算暫時逃離避風頭的人不在少數。
    甚至有一部分人消息靈通人脈廣，已經隱隱聽說超自然事件的本質都是厲鬼，厲鬼無法影響黃金。
    這部分人大肆收購黃金，導致金價迅速上漲。
    目前超自然事件靈異事件）已經處於半公開狀態，隻是官方遲遲沒有任何回應。
    沒有及時做出“辟謠”之類的回應，本身就已經是一種另類的默認。
    實際上官方現在也不知道該怎麽辦，這種事簡直史無前例。而且有太多人死在了這場災難中，包括許多部門的領導幹部，相關部門人手不足，一時之間竟無暇顧及輿論問題。
    黑霧散去後的第三天，相關部門才針對輿論問題召開了一場緊急會議。
    會議室裏的空氣仿佛凝固了，橢圓形會議桌中央的投影儀正在循環播放那段令人驚恐的視頻——黑霧如活物般蠕動，所過之處，活人化為白骨。
    "諸位，我們現在的處境很不妙。"領導甲敲了敲桌麵。
    領導乙猛地合上麵前的文件夾："我提議立即啟動《重大輿情應急方案》最高等級，全網屏蔽相關關鍵詞，逮捕視頻泄露者。"
    "晚了。"領導丙推了推眼鏡，"京市被黑霧圍困的各類信息已經在全球網絡傳播超過12小時，相關話題閱讀量突破20億，熱度僅次於梵蒂岡的真神降臨和阿美莉卡的諸神之戰，我們抓人隻會火上澆油，相當於變相承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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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就說是ai合成的。"領導乙提議道，"說是境外勢力惡意製造的恐慌。"
    "這麽蹩腳的借口誰會信？況且還有那麽多的目擊者！"領導假冷冷的諷刺，心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也不知道這場黑霧是怎麽回事，又聰明又能幹的人竟然都死了，剩下的都是一群短視草包！
    程臨舟坐在角落默默觀察這場辯論，作為超自然調查局少數的幸存者，他被臨時拉來參會，卻始終不發一言。
    他莫名其妙的就活了下來，自己都不知道是怎樣逃脫的，受到的刺激太大，他的精神狀態有點不太好。
    "我有個提議。"坐在程臨舟右手邊的領導丁清了清嗓子，"可以采用"熱回應冷處理"策略。立即召開新聞發布會，高調宣布成立特別調查組，承諾徹查到底。但後續……適當放緩節奏。"
    會議室裏響起幾聲輕笑，這套手法在場眾人都心知肚明，政府在麵對重大突發事件時，往往采取“迅速表態但後續調查遲緩”的策略，即“熱回應冷處理”。
    官方初期高調回應，但後續可能涉及複雜利益或普遍性問題，調查結果長期不公布，政府拖延淡化，最終形成“爛尾新聞”，這本質上是問責機製不完善所導致的漏洞。
    "這次不一樣。"領導甲搖頭，"一座城市差點被毀滅，死人變成骷髏又站起來走路，這種事根本沒辦法冷處理。"
    "大不了就公開承認，直接宣布超自然事件的存在。"領導乙突然開口。
    “快閉嘴吧你！”領導甲冷笑出聲。
    “超自然事件不同於普通災難，一旦公開承認，其超自然屬性可能引發廣泛的社會恐慌。若政府承認超凡厲鬼的存在，必定助長迷信風氣，甚至催生邪教組織，影響社會穩定，後續隻會惹出更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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