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岩摸了下腰間的手槍，彈匣裏裝著特製的黃金子彈，他示意蘇雨跟上。
    兩人推開影廳厚重的隔音門。
    銀幕亮著。
    這很奇怪，因為影院疑似發生靈異事件，早已被切斷了供電。
    更奇怪的是，銀幕上播放的是一部黑白影片，畫麵裏的場景正是他們所在的這個影廳，攝影機似乎是從二樓放映窗口的角度俯拍，能看到空蕩蕩的座位。
    "等等。"蘇雨突然抓住杜岩的手臂，"銀幕上好像……有觀眾。"
    杜岩眯起眼睛，這才注意到，銀幕裏的影廳角落座位上確實有人，而現實中他們周圍空無一人。
    熒幕裏，那幾個"觀眾"全都筆直地坐著，頭微微後仰，仿佛在全神貫注地看著電影。
    可詭異的是，銀幕裏的銀幕——也就是電影中的電影，隻有一片雪花。
    "記錄下來。"杜岩立刻打開隨身攝像機，"注意看銀幕和現實的對應關係。"
    蘇雨點點頭，同樣打開了攝像機，從另一個角度進行拍攝。
    就在這時，銀幕上的畫麵突然切換到一個特寫：一個中年男子轉過腦袋，直視鏡頭——也就是直視現實中的杜岩和蘇雨。
    男子嘴角慢慢咧開，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蘇雨一驚，顫聲道，"這人我見過，他就是在這裏失蹤的人員之一王誌強。"
    杜岩後背一涼，調查局的資料顯示，王誌強大概是最早在星光影院消失的人。而現在，他竟然出現在了電影裏！
    銀幕上的畫麵又變了，現在顯示的是個年輕女孩，她正在拚命搖頭，嘴巴一張一合像是在尖叫，但卻沒有聲音，隨後鏡頭轉動，她消失在了銀幕中。
    "是另一個失蹤者，女大學生林滿。"蘇雨的聲音開始發抖，"確定了，這就是靈異事件，在這座電影院裏看電影的觀眾，莫名其妙的進入了電影裏。這應該算是重要線索，能寫出一份合格的任務報告吧？"
    杜岩麵色凝重：“別管報告的事了，既然確定是靈異事件，那就立刻撤退。”
    蘇雨認同的點點頭，調查局派他們兩個調查員過來，本就是為了判斷靈異事件的真偽，以免鬧烏龍浪費調查局的人力資源。
    其實調查局還強調過，調查員在確定靈異事件的真實性後，應盡可能摸索此次靈異事件的殺人規律。
    但杜岩和蘇雨把這種話全當做領導在放屁。
    他們兩個隻是普通人而已，能在靈異事件裏活著就很不錯了，要求他們探索殺人規律，實在強人所難。
    專業問題就該交由專業人員處理，杜岩和蘇雨還沒活夠。
    就在兩人快速原路向後倒退時，銀幕上的畫麵突然就變成了這個影廳的實時影像，而他們兩人也出現在了畫麵裏。
    更恐怖的是，銀幕裏的“杜岩”和“蘇雨”與現實中的兩人竟做出完全一模一樣的動作。
    蘇雨驚恐的轉身看了一眼身後，“我們是不是已經在電影裏了，就像之前那些人一樣。”
    杜岩猛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冷靜，什麽都別管，什麽都別看，咱們繼續撤退。"
    話音剛落，兩人幾乎是用狂奔的速度同時朝著電影院外衝去。
    驚悚的一幕出現了，明明影廳的大門就近在咫尺，可無論他們怎麽跑都無法到達。
    “滋啦——”
    銀幕突然全黑，然後亮起刺目的光，一個穿著導演馬甲的男人出現在畫麵裏。
    杜岩和蘇雨聽到聲音，轉身一瞧，頓時倒吸一口冷氣——那男人沒有臉，本該是五官的位置竟隻有一片空白！
    "卡！"導演突然大喊，聲音直接從影院的環繞音響裏炸響，"兩位新演員還沒準備好！化妝師！場記！"
    杜岩渾身冷汗直流，他驚恐的發現，影廳裏突然"出現"了十幾個工作人員——有的推著服裝架，有的拿著反光板，全都穿著老式電影工作服，也全都沒有臉。
    "快看！"蘇雨尖叫著指向座位，角落那些空蕩蕩的座位上不知何時出現了"觀眾"，他們全都保持著仰頭觀看的姿勢，杜岩認出了其中幾個，都是失蹤者名單上的麵孔。
    "快走，別被他們包圍。"杜岩抓住蘇雨的手腕，卻發現影廳的門已經徹底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麵貼滿電影海報的牆。
    這時銀幕上的畫麵又變了，電影裏的"杜岩"和"蘇雨"轉過頭來，臉上帶著詭異的微笑。
    現實中的杜岩感到一陣眩暈，發現自己的頭正在不受控製地轉向銀幕方向。
    "別看銀幕！"他大喊著閉上眼，摸索著去拉蘇雨。
    兩人跌跌撞撞地逃進洗手間，杜岩打開水龍頭想洗把臉清醒一下，水龍頭流出的卻是暗紅色液體。
    鏡子裏，他身後站著一個穿老式西裝的無麵男人，正將手搭在他肩上。
    杜岩猛地轉身——身後空無一人。
    "你說，我們是不是已經進入了電影裏？"蘇雨靠在牆上，無比頹喪的說道。
    “或許吧。”杜岩勉強保持鎮定，然後從口袋裏掏出了一部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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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部手機是調查局最新研發的，製作材料裏添加了足量的黃金，即使身處靈異環境中，信號也不會徹底斷絕。
    蘇雨也掏出了手機，電量是滿的，信號卻隻有一格，“至少要把這裏的情況全都告訴調查局，這是我們的生存希望，等到文顧問或馮隊長來影院，我們就有救了。”
    杜岩點點頭，然後開始添油加醋的打字編輯，他刻意把情況往嚴重的說。
    編輯完信息後，他點擊發送。
    信息發送了出去，可對話框後麵一直在轉圈，顯然是因為信號不好，發送的很慢，或許還會發送失敗。
    杜岩不想考慮“發送失敗”這種情況，容易影響自己的情緒。
    這時，洗手間外傳來腳步聲，緩慢而沉重，像是有人拖著什麽重物。
    門把手開始轉動，杜岩和蘇雨屏住呼吸縮在隔間裏。
    門開了，但沒有人進來，隻有一卷電影膠片從門縫裏滑進來，像蛇一樣在地板上蜿蜒爬行。
    杜岩和蘇雨急忙躲避，甚至開了幾槍。
    黃金子彈確實有點效果，可子彈數量有限，在子彈耗光之前，他們必須想辦法找到一個相對安全的地點，等待救援。
    "我們去放映室。"杜岩低聲說。
    “為什麽去放映室？”蘇雨問。
    杜岩反問：“我們還有其他地方可去嗎？”
    蘇雨一噎，好像確實是這麽回事兒。
    杜岩又朝著地上的膠卷開了幾槍，兩人趁機溜出洗手間，走廊比想象中長許多，兩側牆壁上掛著的不是海報，而是一張張人物肖像，這些肖像露出驚恐、茫然、甚至詭異的微笑。
    走到走廊盡頭時，蘇雨突然尖叫一聲，杜岩轉身看到她的小腿被從地板伸出的"膠片"纏住了，那些膠片正把她往牆上的一個畫麵框裏拖。
    "救我！"蘇雨掙紮著，手指在地板上抓出血痕。
    杜岩拚命拉扯她，卻發現根本拽不動，反而差點連累自己被膠片纏住。
    蘇雨一咬牙，鬆開了杜岩的手，還反向推了他一把。
    杜岩轉身撒腿就跑，沒有狗血的“你先走”，“不！要走一起走！”，也沒有煽情的遺言或告別，調查局培訓的時候就千叮萬囑過，不要耽誤時間、不要浪費任何一絲絲求生的機會。
    蘇雨身體逐漸被拖進了畫框中，牆上的畫麵框裏，一個模糊的蘇雨形象正在逐漸清晰。
    杜岩衝向樓梯間，他看見放映室的門虛掩著，裏麵傳出機器運轉的聲音。
    推開門，裏麵是一台老式放映機，無人操控就在自行運轉。
    杜岩不清楚這東西是否就是此次靈異事件的源頭，他也不敢賭，所以沒去亂碰。
    在放映室警惕的逗留了一小會兒，那些膠卷沒有追過來、那些奇奇怪怪的觀眾和劇組也沒有出現。
    放映室似乎暫時是安全的。
    杜岩卻絲毫不敢放鬆，他拿出手機又看了一眼，剛才編輯的信息已經發送出去了。
    他鬆了一口氣，心裏不斷告訴自己，調查局一定會很快派人來救援，隻要自己能撐到那個時候……
    ……
    調查局局長辦公室。
    “怎麽會有這麽多亟待解決的靈異事件？”馮遷翻了翻外勤任務表，一臉頭大。
    程臨舟一臉無奈：“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各地都在爆發大大小小的靈異事件，全國加在一起，自然就成了一個龐大的數字。你是調查局唯二的馭鬼者之一，也隻能拜托你能者多勞了。”
    馮遷眼皮一跳：“你不會是想讓我一個人把這些事全都處理了吧？別忘了我還得負責「幸運賭場」的事情。”
    程臨舟搖搖頭：“我又不是奴隸主，逮著一隻羊就使勁薅。”
    “這些尚未處理的靈異事件，隻要暫時不會擴散的，就不必急著處理，派人封鎖現場，不讓民眾接近事發地點就可以。”
    “具有明顯遊走性和擴散性的靈異事件才會讓馭鬼者出手，而且嚴重的事件會由文景延親自處理，你不必擔心。”
    馮遷鬆了一口氣，隻要不會被活活累死就好。
    嵐城的星光影院就屬於暫時不會擴散的靈異事件之一，雖然有兩名調查員被困在了裏麵，但根據靈異事件的優先級排序，此事隻能延後處理。
    “「幸運賭場」的情況進展如何？”程臨舟問道。
    馮遷眼神閃了閃，其實他已經有了很大收獲。
    並非提高賭局成功率、破解賭場的運行規則，而是他發現這座賭場本身對他來說就是一個完美的庇護場所。
    他可以拿著那枚骰子進入幸運賭場，躲避其他的靈異事件，甚至可以在賭桌上解決自己當前麵臨的困境，之前他在處理一起靈異事件時就這麽幹過。
    當然，這樣做也是要付出代價的，需要強製參與賭局。
    但他有好運錦鯉體質，至今尚未翻車。
    可麵對局長的詢問，馮遷存了私心，他實在不喜歡這位局長，隻說：“沒有任何進展，進入賭場的誌願者全都輸得傾家蕩產。”
    程臨舟並未懷疑，涉及靈異事件，成功率向來極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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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他也想到了馮遷的幸運體質，於是試探道：“小馮啊，要不要參與調查局的馭鬼者實驗？畢竟你的運氣一向不錯，一旦你順利駕馭了更強大的厲鬼……”
    “不必了！”馮遷急忙打斷了程臨舟的話，“我覺得現在這樣就挺好。”
    見程臨舟麵露不悅，馮遷也不客氣：“局長，百鳥在林不如一鳥在手，誰都保證不了我的運氣會一直這麽好。”
    程臨舟皺皺眉，思考了片刻這才打消了讓馮遷參與實驗的想法，萬一馮遷死在了實驗台上，那才真是損失慘重。
    “行了，去忙你的吧，有事我再叫你。”
    “好的。”
    馮遷轉身離開辦公室，在程臨舟看不見的地方，臉色瞬間陰沉了下來。
    有這麽個不著調、自以為是、時不時靈機一動的蠢人領導，真的很考驗人的耐心。
    不隻是程臨舟，自從黑霧事件結束後，京市的所有領導層似乎都變成了這樣，剛愎自用、愚蠢自私，不像人民公仆，更像是道貌岸然的蛀蟲奴隸主。
    馮遷並沒有多少人脈權力，隻是因為他是個馭鬼者，私底下拉攏他的人極多。
    他也因此接觸到了一些秘密，比如……黃金。
    自從文景延透露出“黃金可以隔絕靈異”這一重要情報後，黃金的戰略價值就一路攀升。
    調查局總部的建築材料裏添加了黃金，可據馮遷所知，調查局實驗室的牆壁、地板、天花板的金層，比當初設計的時候薄了很多，缺失的這部分黃金是由其他金屬替代的。
    黃金的延展性極好，金層變薄仍能隔絕靈異，可整體變得脆弱。
    甚至研究人員的特製防護服、關押厲鬼的黃金容器、外勤調查員的特製子彈武器等，其中的含金量都有所削減，但驗收報告上的黃金消耗量卻沒有降低，反而增加了許多。
    虧空的黃金都去了哪裏，真的是好特麽難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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