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大膽猜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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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乾連同他的師弟師妹,他們的身體、意誌、甚至他們靈魂深處烙印著的關於“靈氣之母”的氣息,都被胡玖徹底封存。
靈氣之母是潛在的危險信號,這位邪神一樣的存在,其本質遠超王乾等人所能理解的範疇。祂的觸須,是否有可能跨越世界的壁壘?
這是個未知數。
所以胡玖打算把那幾顆“黑寶石”送給杜仲,讓杜仲充當人形緩衝,一道預警的屏障。
萬一靈氣之母真的追了過來,對方實力不明,胡玖得看情況做出正確應對,爭取刹那反應時間的緩衝地帶,而最適合承擔這個重任的,自然就是杜仲。
此時杜仲正一臉疑惑的看著一顆顆油潤的“黑寶石”,被無形的力量托著,散發出的微弱氣息帶著一絲令人本能感到不安的粘膩感。
“那些修真者被我封在了裏麵,送你了。或許……有些研究價值?”胡玖說道。
杜仲的眉毛極其輕微地挑動了一下,仿佛聽到了一個有趣的詞,目光從那些黑寶石上移開。
“老胡,我認識你多久了?”他輕笑一聲,那笑聲在虛無中回蕩,帶著毫不掩飾的調侃,“你的‘禮物’……你還是直接說你的目的吧。”
“我還能害你不成?”胡玖瞥了他一眼,“你現在的身體都是我捏造出來的。”
杜仲嗬嗬一笑,他的本體隻剩大腦,一直受到“缸”的保護,軀殼是胡玖捏的,但本體完全接觸不到胡玖的靈異氣息。
他能收下胡玖送來的身體,可那幾顆黑寶石,卻無端讓他感到不安,他決定尊重自己的直覺。
想到這兒,他伸出修長的手指,指尖縈繞著一層肉眼幾乎無法察覺的靈異,極其謹慎地虛虛觸碰了一下黑寶石的表麵,沒有直接接觸。
嗡……
就在他的指尖與黑寶石表麵的火彩光澤接觸的瞬間,一聲極其微弱、卻又仿佛直接作用於靈魂深處的嗡鳴驟然響起。
杜仲指尖的靈異蕩開一圈圈劇烈的漣漪,一股微弱卻極其頑固、帶著某種無法形容的侵蝕感,試圖向杜仲的指尖滲透。那並非純粹的能量攻擊,更像是一種……汙染。
杜仲的手指如同觸電般瞬間收回,指尖縈繞的靈異劇烈震蕩了幾下,才將那絲頑固的侵蝕感徹底湮滅剝離。他盯著自己的指尖,又看向那幾顆靜靜懸浮、仿佛人畜無害的黑寶石,無語的翻了個白眼。
“看吧。”杜仲的聲音冷了下來,“我說什麽來著?連包裝都省了,直接就是病毒。”
他甩了甩手,仿佛要甩掉那並不存在的粘膩感,眼神刺向胡玖,“這究竟是什麽?”
胡玖表情平穩,敷衍道:“確實是那幾個修真者,可他們身上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變化。”
杜仲並未追問,胡玖也沒想把黑寶石強塞給杜仲,他意識到,就在剛剛,靈氣之母好像已經追了過來,或者說……靈氣之母始終都在,王乾等人是被祂故意放出來的。
“謹慎是一種美德。”胡玖說著,那幾顆懸浮在掌心的的黑寶石,就如同被隨意丟棄的垃圾,被一股無形的靈異輕輕一拂。
它們瞬間消失在原地,被拋到了一座狗子權貴修建的地下避難所裏。
隨後,胡玖又對自己的記憶進行了調整,將剛才從王乾口中得知的修真功法、關於靈氣之母的一切信息,全部分離出來。
處理完“麻煩”,胡玖心念一動,烏雲之上的空間如水波般蕩漾,景象飛速變幻,冰冷的高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溫暖的光線、厚實的地毯、巨大的落地窗外璀璨的都市夜景,以及空氣中彌漫著的淡淡柑橘香。
海市蜃樓幻化出一間充滿現代藝術氣息的頂層公寓客廳。
胡玖的身影出現在一張線條冷硬的寬大黑色真皮沙發上,他的身體呈現出一種介於實質與虛幻之間的奇異狀態,邊緣偶爾會模糊,像是建模出了問題。
杜仲則隨意地靠在對麵的單人沙發裏,手中不知何時多了一杯琥珀色的烈酒,冰塊在杯中發出輕微的碰撞聲。他抿了一口,視線投向窗外流光溢彩的天際線,光芒在他深邃的瞳孔中跳躍閃爍。
“真是漂亮的黃昏景色,可惜都是假的。”杜仲感歎道。
實際上,外麵的人類穿越者和狗狗原住民正打的不可開交,到處都是屍體。
“假的又怎樣?好看就行了。”胡玖說道。
沉默持續了片刻,杜仲晃動著杯中的冰塊,忽然開口,打破了寂靜,語氣帶著一絲玩味,仿佛在閑聊一個無足輕重的發現:“說起來,那幾個修真者……有點意思。”
胡玖沒有任何動作,隻有視線無聲地落在杜仲身上。
“他們的語言。”杜仲直指核心,他轉過頭,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目光銳利如鷹隼。
“那些修真者使用的語言,其發音、語法、核心詞匯,與我們使用的華語,相似度高得驚人,幾乎一模一樣,甚至還是標準普通話。”
說到這兒,杜仲頓了頓,似乎在品味這個發現的荒謬性,隨即用一種半開玩笑、半是探究的口吻說道:“怎麽?莫非華語是全宇宙的通用語?走到哪個犄角旮旯的異世界,都能無障礙交流?”
這個看似隨意的疑問,卻像一顆投入深潭的石子,在胡玖心中激起了遠比麵對靈氣之母時更深沉、更複雜的漣漪。
目前他所親身經曆的這幾個世界,都存在高度相似的國度、政治、曆史、社會經濟結構,區別就是換了個名字。
現在就連修真世界都出現了相似之處。
語言。
這最基礎、卻又最核心的文明基石。
胡玖半虛半實的身體依舊靜默,目光從杜仲身上移開,投向了窗外那片由狗狗創造的城市。無數信息在他的腦海中奔湧、碰撞、分析、推演。
相似的社會結構雛形,趨同的欲望與人性,還有這……幾乎一模一樣的語言內核。
巧合?宇宙中自然演化出如此高度一致的文明形態,其概率之低,無限趨近於零。
一個足以顛覆所有認知的假說,如同從數據海洋深處緩緩浮起的冰山,顯露出其猙獰而宏偉的一角。
不!
這個假說胡玖早就想到過,隻是他不願承認,下意識的忽略。
“杜仲。”胡玖的聲音直接在杜仲的意識中響起,冰冷平滑的語調第一次帶上了一絲極其微妙的歎息,“你有沒有想過……”
他停頓了一下,目光似乎穿透了穿透了這個世界脆弱的大氣層,投向了黑暗無垠點綴著冰冷星辰的宇宙深空。
“或許,我們所見過的、經曆過的、已經毀滅的……所有這些光怪陸離、法則迥異的世界,都並非自然誕生的奇跡。”
胡玖斟酌著描述這個驚世駭俗的結論。
“它們更像是……”他尋找著最貼切的比喻,最終落在一個冰冷而帶有強烈工業感的詞匯上,“同一個流水線上,按照某種預設的‘基礎模板’,批量生產出來的。”
冰冷的詞句如同無形重錘,狠狠砸在空氣中。
杜仲沒什麽表情,努力消化著胡玖的高論,片刻後才緩緩道:“或許有一位造物主?”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近乎殘酷的理性,繼續剖析著這令人窒息的猜想,“如果有這樣的存在,那麽祂塑造‘世界’時,為了效率和觀察的便利,設定一個統一的‘基礎語言包’,設定一種普適的、易於觀察的‘基礎生命模板’——人類形態,就變得……順理成章了。”
他看向胡玖,目光嚴肅的問:“如果這種猜測是真的。你,我,那些死在末日浩劫中的人類,外麵那些有智慧的狗子……本質上又有何不同?造物主創造了世界,又向這些世界中投放了‘末日’。不過是被放置在不同培養皿中,按照不同“實驗參數”法則)運行的小白鼠。”
“就像……”杜仲最後補充了一個更具體,也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比喻,“同一個蟻巢的不同分區。工蟻們或許形態因分工有細微差異,但它們的核心結構、它們的交流方式、它們的‘蟻性’,都源自同一個蟻後設定的藍圖。”
話音落下,客廳裏陷入一片死寂。
外麵的狗子與人類穿越者依舊在打生打死,喧囂聲卻仿佛被一層無形的隔音壁阻擋在外,隻剩下杜仲杯中冰塊融化時極其細微的劈啪聲。
這時胡玖開口:“其實我有一個更離譜的猜測。”
“願聞其詳。”杜仲聲音平淡,顯然是已經迅速調整好了心態。
胡玖:“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都是紙片人。”
“啊?”杜仲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
胡玖:“更高維度的存在,應該稱呼作者、導演或編劇之類的,創造出了小說、漫畫或影視劇,我們就是其中的角色。所以無論我們穿越多少世界,每個世界的世界觀都高度相似,因為是創作者以‘現實’為參考。”
杜仲臉上的表情徹底僵住了,酒杯停在他的唇邊,琥珀色的液體微微晃動,映照著他那雙驟然收縮的瞳孔。
他緩緩放下酒杯,動作有些遲滯。指關節因為用力而微微發白。
“紙片人……紙片人……”杜仲的聲音很低,像是在咀嚼著這個詞的重量,每一個音節都帶著金屬摩擦的質感。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銳利,燃燒著一種近乎瘋狂的火焰,死死地釘在胡玖虛幻的身影上,“所以,我們,包括外麵那些有高等智慧的狗,那些螻蟻,甚至摧毀世界的‘末日’本身……都是紙片人?”
“不對不對!”他的聲音陡然拔高,“紙片人的話,應該保持真善美才對,你我這種性格,肯定是活脫脫的反派,毀滅世界的時候就該被主角阻止才對。”
“你都說了是反派,可能主角還沒成長,我們現在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創造背景——一個無所不用其極的反派,毀滅了無數世界,或許這些世界中就有某些幸存者在不知名的地方猥瑣發育,最後殺我一個措手不及。”胡玖說道,並且越說越覺得自己有理。
杜仲略顯無語:“難道我們此刻的懷疑與猜測……這些被我們視為獨一無二的‘自我意誌’,這些驅動我們不斷毀滅世界、追尋力量、甚至彼此防備的動力……都隻是被設定好的‘角色人設’和‘劇情衝突’,是作者為了故事的戲劇性和張力,強行塞進我們思維內核的……程序指令?”
說著說著,杜仲就像是被無形的巨錘狠狠砸中,踉蹌著後退一步,下方的人類穿越者與狗子們還在廝殺,他們的喜怒哀樂、他們的死亡,連同杜仲胸腔裏翻江倒海的驚駭與憤怒,難道都是了……別人筆下的一段描寫?
這種猜測讓他感到一陣天旋地轉的惡心,仿佛整個世界都在眼前褪色,露出背後冰冷蒼白的紙頁。
“不必那麽悲觀。”胡玖冷聲開口,“又不一定是真的。”
杜仲眉頭緊皺:“可若是萬一,我們所有的努力,所有的痛苦,所有的掙紮……都是假的,都是被安排好的情節。”
他猛地抬頭,眼中閃爍著晦暗不明的光彩,此時此刻,他的所思所想都成了可疑的設定。“我們隻是……紙片人?是別人故事裏被隨意擺弄的傀儡?!”
說到這兒,他猛地指向胡玖,指尖微微顫抖:“老胡,我覺得你現在的處境或許比我更危險,畢竟按照你的人設來看,你肯定是徹頭徹尾的大反派,但你太強了,主角未必能打得過你,所以作者說不定什麽時候就會讓你降智變成白癡,站在原地等著被人打也不還手。”
麵對杜仲犀利的質問,胡玖第一次陷入了長久的沉思,靈異力量隨著他的思考在不斷向外發散,仿佛形成一片凝聚著詛咒的黑暗奔流,滴落在名為“現實”的蒼白紙麵上。
明明隻是沒有任何實證的假說猜想,胡玖和杜仲卻都如臨大敵,嚴肅對待。
因為有一種比憤怒更冰冷的東西——恐懼,正順著脊椎緩緩爬升。
對自身存在徹底虛妄的恐懼,如果此刻的沉思沉默,都是劇本裏寫好的“無言以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