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295章 親自動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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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刺殺,非但沒有嚇退他,反而讓他更加確定,西域的水,比他想象的更深,也更值得他親自攪動一番。
    “蒙摯。”
    “臣在!”
    “徹查此事!朕要知道,這些人的主子,到底是誰。”
    “另,傳朕口諭:北庭各關隘,即日起戒嚴!沒有朕的手令,一隻信鴿也不許飛過天山!”
    朔方城都護府的地牢深處,陰冷潮濕的空氣裏彌漫著血腥與黴腐混合的氣味。牆壁上跳動的火把,將秦明的身影拉長,投在石壁上,如同蟄伏的巨獸。他負手而立,玄色常服上不見半點褶皺,與這汙穢之地格格不入。
    影七無聲地遞上一卷口供,墨跡尚新。
    “陛下,那縱火被擒的死士,受盡刑訊,隻吐露是受雇於一個西域商賈,喚作‘穆薩’,平日活躍在龜茲、車師一帶,專營香料。至於雇主身份,他一無所知。”影七的聲音在地牢中顯得格外清晰,“其餘俘虜,皆服毒自盡,未留活口。”
    秦明目光掃過口供,指尖在“穆薩”這個名字上輕輕一點。香料商人…又是香料。與車師副使秘密接頭的,也是香料商。這絕非巧合。
    “穆薩…”他低聲重複,眼中寒光微閃,“一個商人,能雇得起這等死士?能在邊境榷場策劃如此精準的刺殺?”
    “臣已令聽風衛全力緝拿此人。”影七道,“然,西域商路錯綜複雜,此人若有意隱匿,恐需時日。”
    秦明沉默片刻,轉身走向地牢出口:“不必大張旗鼓。傳令下去,就說…那縱火死士受刑不過,已招認主謀乃黑汗左穀蠡王,因其商隊被嚴查,故蓄意報複,製造混亂。”
    影七微微一怔,隨即垂首:“臣明白。”陛下這是要打草驚蛇,甚至…嫁禍於人,逼幕後之人自亂陣腳。
    “另外,”秦明踏上石階,腳步沉穩,“以朕的名義,頒一道撫恤詔:此次榷場罹難吏員及商民,厚加撫恤,免其家三年賦役。受損貨棧,由官府出資重建。再,傳諭西域諸國使臣,朕…受此驚嚇,心緒不寧,近日不便接見外客。”
    “喏。”影七心領神會。陛下這是要示弱,將自己擺在受害者的位置上,暫退一步,靜觀其變。
    詔令一出,朔方城內外嘩然。黑汗左穀蠡王暴跳如雷,連連遣使至北庭都護府申辯,聲稱絕無此事,乃有人栽贓陷害。其他西域使臣則人心惶惶,紛紛上書表達關切,撇清關係,整個西域局勢陡然緊張。
    而秦明,則深居簡出,仿佛真被驚嚇,隻在驛館內批閱奏章,或與蒙摯、趙懷瑾商議邊務。
    暗地裏,聽風衛的觸角卻以朔方城為中心,悄無聲息地向西蔓延,重點盯住了所有與“穆薩”及香料貿易相關的渠道。
    十日後,一個深夜。影七再次悄然而至,這次,他帶來了一卷小小的羊皮紙。
    “陛下,有眉目了。我們在且末國一處廢棄的烽燧據點,發現了這個。”影七將羊皮紙呈上,“是密碼寫就的賬目碎片,經破譯,記錄了幾批經由且末中轉的‘特殊藥材’交易,數量巨大,接收方…指向更西邊的大食呼羅珊地區。其中幾個暗碼,與車師國那批被劫精鐵硝石的貨單上的標記,如出一轍。”
    秦明展開羊皮紙,目光銳利如刀。且末…大食呼羅珊…果然是一條精心構建的、繞過帝國監管的戰略物資通道!車師國事件,恐怕隻是這條暗流湧動下,不小心泛起的一個泡沫。
    “穆薩呢?”
    “如陛下所料,此人聞風潛逃,但其一名心腹在龜茲被我們控製。據他交代,穆薩的真正靠山,並非西域任何一國,而是…大食呼羅珊的總督府。那些死士,也非尋常雇傭,乃是呼羅珊總督麾下的‘穆塔維’,意為誌願者,常指宗教狂熱戰士。”
    大食呼羅珊!秦明眼中寒光大盛!帝國西陲之外,那個龐大的阿拉伯帝國!他們的手,竟然已經伸得這麽長,不僅覬覦西域,更在暗中資助、煽動西域勢力,構建走私網絡,甚至…膽敢策劃對帝國欽差的刺殺!
    “好…很好…”秦明的聲音冰冷刺骨,指尖在那羊皮紙上輕輕敲擊,“一個黑汗左穀蠡王,還不夠分量。既然要玩,朕就陪他們玩個大的。”
    他站起身,走到窗前,望著西方沉沉的夜空。
    “影七,將我們查到的,關於大食呼羅珊插手西域、走私戰略物資、乃至策劃刺殺的‘證據’…‘不小心’泄露給黑汗國的探子。記住,要做得像是他們自己費盡心力查到的。”
    “再,讓蒙摯集結一支精銳,做出隨時準備西進,清剿‘膽敢刺殺天朝欽差’的元凶巨惡的態勢。動靜…要大。”
    “另外,傳旨鴻臚寺,以朕的名義,賞賜且末國王絲綢百匹,瓷器十箱。再…‘關切’地詢問一下,其國內那處廢棄烽燧,近來可還安寧?”
    “臣遵旨!”影七眼中閃過興奮的光芒。陛下這是要驅虎吞狼,禍水西引!讓黑汗乃至整個西域都感受到大食的威脅,同時敲打且末這樣可能被滲透的小國,逼他們做出選擇!
    接下來的日子,朔方城內外玄甲軍調動頻繁,戰馬嘶鳴,旌旗招展,一派山雨欲來之勢。關於大食呼羅珊才是幕後黑手的“秘密消息”,如同長了翅膀,在西域各國王庭間飛速流傳,引得猜忌四起,恐慌蔓延。
    黑汗大汗咄苾在得到“確鑿證據”後,驚怒交加,既恨大食的手伸得太長,又怕成為大乾出兵的理由,連忙遣使向秦明請罪,並信誓旦旦要與大乾共同應對大食的威脅。
    且末國王則被天朝的“賞賜”和“關切”嚇得魂不附體,連夜清理國內可疑勢力,並向北庭都護府呈遞誓書,表示永為藩屬,絕無二心。
    西域這潭水,被秦明徹底攪渾了。
    暖閣內,秦明看著各地呈上的最新情報,嘴角勾起一絲冰冷的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