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03章 後繼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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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域疏勒城外,蒙摯假意糧盡退兵,誘突厥吐蕃聯軍進入峽穀。穀中早埋下改良版“裂地炮”,火藥裹著毒蒺藜炸開,敵軍主帥被生擒。殘部逃至龜茲舊道,竟發現流沙上鋪著金黃的黍米路——趙懷瑾的運糧隊從盡頭舉著弩箭迎來。
    廣州灣大火燒了三天三夜。林破虜的“斬鯨號”橫撞倭寇旗艦,霹靂火箭把海灣照成白晝。幸存倭寇跪求饒命時,岸上突然響起官話:“想活命?去修閩州到廣州的馳道!”
    最精彩的是遼東。契丹新可汗在會盟儀式上舉起牛角杯,忽見南方飄來玄色龍旗——王忠嗣的三百鐵騎竟在靺鞨獵人帶路下,如神兵天降出現在盟壇前三裏!可汗的酒杯當場嚇掉,八部酋長連夜上書歸順。
    秦明在太極殿前設宴。契丹可汗捧陶瓷酒盞的手在抖,倭國使臣盯著火鍋裏的胡椒發呆。
    “明年,”秦明割著烤羊腿,“朕要修三條路:天山道、遼澤漕運、南洋商路。”他舉起琉璃杯,酒液映著滿天星,“諸君可願同行?”
    階下山呼萬歲中,太子低聲問:“父皇,三條路是否太急?”
    秦明抹去刀上油光:“路不通,如何治天下?”他指向南方,“知道嶺南進貢的荔枝為何不甜嗎?路太遠。”
    冰裂聲從太液池傳來——破冰船正碾開河道。秦明微笑,三幅輿圖在眼中重疊。
    更西邊,羅馬鷹旗正掠過地中海;印度洋上,阿拉伯商船滿載香料駛向東方。
    棋盤,越來越大。而執棋的手,剛剛拈起一枚黑子。
    臘月二十三,太子秦恒踩著沒踝的積雪走進太極殿東暖閣時,發現禦案上攤開的並非奏章,而是一幅新繪的《四海番貢圖》。秦明正用朱筆在南海某島國位置畫圈,筆尖懸而不落。
    “恒兒,你看此處。”皇帝頭也不抬,“三佛齊使臣昨日遞國書,願以龍腦香千斤換《齊民要術》抄本。你當如何批複?”
    太子怔了怔。他剛結束為期半年的河西巡邊,滿腦子還是烽燧兵製,忽被拉回朝貢貿易的細務,一時語塞。暖閣裏銀霜炭劈啪作響,映得他額角細汗微亮。
    “兒臣以為...”他謹慎道,“《齊民要術》乃農事根本,不可輕傳。可賜絲綢百匹,令其歲貢減半。”
    朱筆終於落下,卻在圈外劃了道斜杠。“錯。”秦明起身,從檀木匣中取出一枚蛀空的胡椒,“這是市舶司截獲的劣質貢品。三佛齊近年胡椒減產,才改獻龍腦香。”他將蛀胡椒彈進炭盆,爆起細碎火光,“若賜絲綢,不過添件華服。若賜農書,來年南洋遍種稻粟,商船載糧而非香料——這才是斷了大食人的商路根本。”
    太子耳根發燙。他想起河西軍營裏,老校尉說“戰場勝負在糧道”,與此刻父皇所言竟異曲同工。
    “明日起,你每日辰時來觀政。”秦明忽將朱筆遞給他,“批紅前,先答朕三問:此事利在何處?弊在何處?十年後當如何?”
    第一次獨挑大梁,是開春的漕運貪汙案。太子熬通宵查清賬目,擬將一幹犯官斬立決。奏本呈上,秦明卻批“監斬官著太子親任”。法場那日,囚車中忽有犯官高喊“東宮刻薄”,太子握令箭的手微顫,終究擲下。血光濺起時,他瞥見人群中幾個江南口音的商賈悄然記錄——後來才知,那是父皇安排的市舶司暗探。
    “恒兒,”當夜秦明指著一箱證物,“你可知為何不殺那幾個暗中慫恿貪汙的皇商?”箱中滿是海外奇珍,卻混著幾封與倭寇往來的密信。“根須不斷,春風吹又生。要砍,就砍向最深處的根。”
    三月遼東民變,太子主張調兵鎮壓。秦明卻命他帶太醫署同往,抵達時正值疫病蔓延。玄甲軍鐵騎圍住暴動村落,送進去的卻是草藥糧種。半月後,契丹細作煽動暴民夜襲官倉,反被村民捆送衙門——因太醫救回了染疫的孩童。
    “現在明白了?”班師途中,秦明指著車外跪拜的百姓,“人心是田,你澆灌仁政,它便長出忠誠。若撒下暴虐,收獲的隻能是仇恨。”
    最驚心動魄的是中秋夜宴。突厥使臣醉酒挑釁,太子按劍欲起,秦明卻含笑賜下金杯。翌日,那使臣暴斃驛館,懷中搜出與親王勾結的密信。太子這才驚覺,一場夜宴竟是父皇布了半年的局。
    “恒兒,”秦明帶他登臨淩煙閣,指點長安萬家燈火,“為君者,當如這滿城燈燭。有的明照街市,有的暗藏玄機——你要學的是,何時該亮哪盞燈。”
    年關封印前,秦明突染風寒。太子代理朝政首日,便遇吐蕃犯邊。他憶起父皇“斷糧道”之策,竟冒險分兵繞雪山奇襲敵後。捷報傳回時,秦明正披衣看沙盤,聞言大笑:“這小子,竟把朕的胡椒計用在了戰場上!”
    雪停那日,太子在奏章上批下第一道真正獨立的朱批:開放嶺南鹽市,準番商用海鹽換戰馬。秦明看過不語,隻將一枚象牙算籌放入他掌心。
    “記住,恒兒。帝王心術不在詭詐,在算清百年賬。”他推開窗,曙光正染紅太液池的冰麵,“你看這冰,看著堅實,春來終要化水。為君要做的,是算出化冰的時辰,引水入渠——”
    初夏的演武場彌漫著硝煙與青草混合的辛辣氣息。秦明負手立在將作監新築的觀戰台上,看太子秦恒調試一具尺許長的銅製“火龍匣”。這物件形如臥虎,腹藏機簧,是東宮匠人按《火經注》殘卷仿製的掌心雷。
    “父皇,若將火藥裹鐵珠,射程雖不及神機弩,卻可單兵攜帶。”太子額角沁汗,指尖沾著黑火藥碎末。他身後,十名東宮侍衛背負改良版火龍匣,甲胄在烈日下泛著冷光。
    秦明不置可否,從袖中抖出枚西域金幣:“蒙摯軍報說,大食騎兵如今在馬鞍綁牛皮盾,專防火龍出水。”金幣啪地立在箭靶紅心,“你的火龍匣,可能破盾?”
    號角驟響!十具火龍匣齊射,鐵砂潑水般撞上百步外的包牛皮木盾。悶響過後,盾麵僅留下麻點——果然未能擊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