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決了溫飽問題，接下來就是幫梅子弄一套貼身衣物，她到現在還穿著卡羅特的襯衫，像套著麻袋一樣。
    搪瓷碗被掛的幹幹淨淨，連掛在碗壁上的米粒都被梅子送入口中，她的身體不斷吞噬著營養，似要把前半生丟失的那些全都找回來一樣。
    “吃完了嗎？”
    “嗯。”
    “有沒有感覺到什麽不舒服的地方，比如胃脹之類的？”
    “沒有。”
    “那就好。”
    我站起身，將剛剛拿出來的香煙放進嘴裏。
    “走吧，帶你去買衣服。”
    離開旅館，街上依舊人來人往，我抬手看了看時間，九點十三分，店鋪還沒到打烊的時間。
    甩開金屬火機的蓋子，砂輪摩擦迸發的火星點燃了機油，我深吸一口，讓煙氣填滿肺部，再將其緩緩吐出。
    並沒有警察在街上巡邏，也沒有看上去很奇怪的人在盯著這裏，街道相對安全，我拉著梅子的手向左側走去。
    從神社回來的路上，我看到和旅館隔著兩條街的地方有很多商鋪，其中不乏服裝店，去那裏應該買到合適的衣服。
    兩側的行人投來好奇的目光，高大外國男性和矮小本地女孩的搭配違和感十足，換誰來都會想著多看兩眼。
    “那個……”
    梅子弱弱的開口了。
    “怎麽了？”
    “我該怎麽稱呼您？”
    “你我之間是上下級關係，所以得叫我老板，或者長官也可以。”
    “明白了……那老板，現在我們要去哪裏？”
    “不是說了嗎，給你買衣服，喏，就快到了。”
    雖然已經接近睡覺時間，但京都的商業街依舊人滿為患，街道兩側的店鋪都在正常營業，幾乎找不到關門打烊的牌子。
    在一家店的玻璃櫥窗內，我看到了並排站立的兩個服裝假人，它們身上套著一些冬季保暖的衣服，這就是我要找的地方。
    “進去吧……”
    站在店門口，梅子左看看右看看，始終不敢踏入店門。
    “不會有人趕你走的。”
    在得到了我的保證後，她才敢向著店內的地毯邁出第一步。
    “歡迎光臨，喲，是外國人呀。”
    服裝店的店主是一位四十多歲的矮胖女人，她從櫃台後麵繞出來，用極具日本特色的英語口語向我問到。
    “想買點什麽，皮草大衣，西裝，皮帶和圍巾，我這兒都有。”
    “我是來給她買衣服的。”
    梅子躲在我的腿後麵，怯生生的露出半個腦袋。
    “這是……？”
    “怎麽，有什麽問題嗎？”
    “沒……沒有，您說說需求吧。”
    店主回到了櫃台後麵，她從抽屜裏拿出一串鑰匙和一卷像紙條一樣的東西。
    “給這孩子準備一套內衣褲，要合身，還有能保暖的褲子和衣服，再來一雙鞋，不要本地風格的，我們之後要趕路。”
    “讓那孩子過來吧。”
    我輕輕推了一下梅子的背，她從我身後走出，回頭看了我一眼後，緩緩的走到了店主身邊。
    將那紙團展開，我認出了它的真實身份，一條卷尺，柔軟材質使得它擁有一定的可塑性，可以測量不規則物體的周長。
    店主用尺量出了梅子的身高，隻有一米三八，對於一個十幾歲的青春期少女來說實在是太矮了。
    “把衣服脫了。”
    梅子解開卡羅特襯衫的扣子，衣服向下滑落，她背部那觸目驚心的傷口露了出來。
    “天呐……”
    店主被傷口嚇了一跳，她難以置信的看了我一眼，從那眼神中我可以確定，她似乎誤解了我的身份。
    咽了口口水後，店主給梅子量了胸圍，腰圍和臀圍，然後用鑰匙打開櫃台後麵倉庫的門，從裏麵拿出了一整套的衣服。
    “裏麵是試衣間，你去把這些衣服都穿上，然後出來給我看一下。”
    梅子抱著比她人都高的一大堆衣服走進了試衣間，門關上的瞬間，店主將目光投向了我。
    “這位先生，請你過來一下。”
    我走到了她的麵前。
    “她才十幾歲吧，做這種事情，你不覺得自己很無恥嗎？”
    “這姑娘是我從那邊的神社裏救出來的，她被關在籠子裏，身上的傷都是被那群黑幫打的。”
    我伸手指了指西北方向，那是神社所在的大致位置。
    “黑……你說的是yakuza嗎？”
    這不是英文單詞的發音方式，應該是某個日語單詞的拚音。
    “應該吧。”
    “……”
    店主陷入了沉思。
    “也就是說，神社裏發生的事情都是你幹的？”
    我開始變得警惕起來，這個女人難道也是黑幫的外線？
    “不，你不用回答我。”
    看我有些麵露難色，店主揮了揮手。
    “我知道的。”
    與此同時，更衣室的門被推開了，穿上新衣服和鞋子的梅子以嶄新的模樣出現在了我的麵前，上身是白襯衫加高領毛衣，下身則是一條淡灰色中褲。
    “怎麽樣，有沒有什麽地方緊了或者鬆了？”
    “沒有……”
    對於這身新衣服，梅子似乎很喜歡，畢竟她之前很長一段時間都隻披著幾塊破布在街上遊蕩。
    “這些東西加起來，一共多少錢？”
    我打開錢包，自從來到日本之後，它就一直很沉重，因為裏麵放的全是硬幣。
    “五十文。”
    “什麽？”
    這些衣服雖然不是什麽精品之作，但再怎麽說也不會便宜到這種程度。
    “你有沒有好奇過，為什麽這麽大的一家服裝店，為什麽隻有我一個女人管事？”
    店主微笑著看向我。
    “三年前，我丈夫因為沒交上保護費，被那些黑道成員打斷了一條腿，到現在都下不了床，當時，他們隻給了我五十文，說要買他的命。”
    梅子走到了我的身邊，她擺弄著毛衣的袖口，看上去很開心的樣子。
    “帶著她走吧，以那些人的性格，肯定會瘋狂報複你的，趁他們還沒采取措施，趕緊離開這裏。”
    與那不勒斯幾乎融入社會的黑手黨文化一樣，日本的黑道是一種暴力組織，他們侵害民眾的利益，從他們身上榨取錢財。
    我向店主微微點了點頭，隨後帶著梅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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