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楓答道，“寧大小姐第一次瘋癲發生在試英樓大會前夕，那時我剛剛加入寧家，恰好也住在鹿鳴苑。
    記得那天二更時分，院子裏忽然有動靜，有個黑影蹲在竹林裏，口裏念念叨叨，正在咒罵寧老太爺。
    我走近觀瞧，發現那個黑影正是寧大小姐。
    當時我嚇了一跳，正要過去問個究竟，結果天山派侍衛董大目和寧二小姐先後出現，他們都叫我回去睡覺，別管閑事。
    第二天，我問了四小姐，才知道大小姐被母親丁夫人附體。
    各位，這次是不是和寧二小姐有關係？”
    寧二爺連連搖頭，不以為然，“二丫頭掌管鹿鳴苑，她出現在現場合情合理！再說，如你所說，二小姐如果要害死梅兒，為何那次她沒動手？”
    “這就是寧二小姐的高明之處。”石楓道，“確實，那一次，寧二小姐已經控製了大小姐，若偽裝成上吊或者投湖自盡，也不是不可以。
    但自從寧二小姐嫁到天山，已經二百年沒有再發病。此刻突然發作，並且自盡，恐怕族老會以及寧老太爺會起疑心。
    再說，梅園還住著伊大姑和伊大公子呢，怎麽任由大小姐自盡，毫無察覺呢？若追究起來，伊大公子也有責任。
    因此，寧二小姐覺得那次時機並不成熟，她決定先讓大姐發作一次，就是告訴大家，大小姐的瘋病一直沒好，丁夫人的殘魂還附在女兒身上，今後大小姐若再有個三長兩短，那就不足為奇了。
    為此，敝人還很榮幸，被二小姐挑中做了目擊證人。
    為什麽挑我？因為我剛來寧家，是個新人，不認識什麽大小姐，不會撒謊。所以，寧大小姐發病後，立即跳進了我住的院子。”
    寧二爺沉吟不語，心下回想，他記得第二天得知情況後，還親自給女兒診治了一番，但女兒神識府很正常，並無異常，此事也就不了了之。
    沉默了一會，寧二爺問道，“你的意思是，從這次開始，梅兒之後的發瘋都不是她母親殘魂作祟，而是二丫頭控製？”
    “是的。”
    “何以見得？”
    “關於神魂之術，由於無形無色，確實極難追查，屬下在這方麵也是外行，不過我有個好友，精通此道....”
    玄龜骨裏，龍二朝白狐怒了努嘴，“說你呢！”
    “...他曾經告訴我，丁夫人修煉的是鬼道神通，必須靠幽冥之氣才能保存殘魂。
    寧大小姐經夜神醫治療，嫁到天山已經兩百多年，以常理推斷，幽冥之氣已經耗盡，丁夫人的殘魂也不複存在。”
    寧二爺搖了搖頭，“你這純屬猜測，完全沒有依據，萬一她的幽冥之氣沒耗盡，一直潛伏在蘭兒神識府呢？”
    “不，不，”石楓還是堅持道，“屬下這番話雖是猜測，但卻很有把握。何以言之，很簡單，看人性！
    在場各位都經曆過當年寧丁兩家的大戰，對丁夫人可能很反感，但在下不是寧族子弟，也沒見過丁夫人，我看到的隻是母親和女兒。
    丁夫人確實性情狂躁，但她還是很愛自己的女兒。我查過檔案，丁夫人第一次附體，是在二爺續弦的婚禮上，那時丁夫人過世才半年，所以她很生氣，大罵二爺，繼而又罵老太爺。
    當時二爺怒不可遏，扇了她一個耳光，大聲說，你個瘋婆子，要死自己死，別拖累女兒！
    挨了一掌，寧大小姐倒地不醒，丁夫人就此隱去。
    第二次出現是數十年後，當時準備將大小姐許配給伊同澤，丁夫人又出現了，大哭大鬧，說雲霄城冰天雪地，乃苦寒之地，為何把我女兒送去受罪？
    從這兩件事可以看出，丁夫人恨二爺，恨老太爺，乃至恨寧家所有人，但唯獨她的一對兒女，乃親生骨肉，疼愛還來不及，豈會加害？
    丁夫人就算要盜走伏羲令，坑害寧老太爺，也不至於讓女兒撞死，這不合常理！”
    殿中三人都微微點頭，寧二爺道，“你說的這些我考慮過，也曾有過疑問，所以我才會審問很多人，可都沒找到破綻。
    你說梅兒的神識被二小姐控製了，她用什麽方法控製？”
    石楓無奈地搖了搖頭，“具體什麽法術，我也說不上來，但我猜，應該是一種巫術。”
    “巫術？”三位族老都驚住了。
    “不錯，苗疆之地，盛行巫蠱之術，好比赫赫有名的傀儡絲蠱，可以通過蠱蟲，控製對方，令對方如在夢中，說什麽做什麽，完全由施術者操縱。”
    “蠱蟲？”寧三爺連連搖頭，“可是大小姐身體裏並無此物，我們查驗過，她也沒中毒。”
    “三爺，屬下隻是打個比方，巫術甚是神奇，其控製對方的物品千奇百怪，有可能是蠱蟲，也有可能是一件貌不起眼的物品，甚至可能是一個聲音，一種氣味。”
    “石院主，你越說越玄乎，那你覺得對方到底是用什麽控製大小姐的。”
    “我猜是一種特殊的氣味，過後就消失了，所以屍檢時發現不了任何端倪...”
    殿中三位族老麵麵相覷，都覺得石楓所言，太過虛無縹緲。
    石楓繼續說道，“...不過，寧二小姐這種神識秘術修為還不夠精深，所以她控製大小姐的時間應該有限製。”
    寧三爺忍不住笑了，“石院主，你這話又從何說起呀？”
    “三爺，難道你忘了，事發那晚，有個叫小蝶的丫鬟曾經給大小姐送了一件白貂風領。”
    “難道說，”寧三爺悚然而驚，“難道說，那件風領下了什麽藥物，用於繼續控製大小姐？”
    “沒錯。寧二小姐本來控製大小姐去了祖殿，並且傳我過去回話，誰知那晚，我洞府來了客人，聊到深夜，我完全忘了大小姐召見這件事。
    寧大小姐在神主殿等到了三更，此時藥效已經快過去了，二小姐無奈，隻能故意嗬斥丫鬟，夜深天涼，還不快給大小姐送件披風！”
    寧二爺沉思了片刻，還是搖頭，“不對！巫術控神，我也略知一二，若時間到了，要重新控製對方，可不光是再給引子就行，還須重新施法。
    可那個叫小蝶的丫鬟，乃是煉氣弟子，根本不可能會使這等厲害的巫術。”
    石楓道，“施展巫術的，當然是寧二小姐。”
    寧二爺馬上道，“怎麽可能，即使她能隔牆施展蠱術，但距離也不能太遠，而寧二小姐在鹿鳴苑巡邏，距離祖殿足有十幾裏，怎麽施法？”
    寧三爺補了一句，“是呀，我們事後查過，二小姐整夜都在鹿鳴苑巡邏，根本沒離開過。”
    石楓淡淡一笑，“誰說二小姐沒離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