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2章 難道我真能見他去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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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安夏先前聽安國夫人說了,她生產那日,有人在侯府縱火。

    如今她嫂子還住在聽藍院裏沒回去,剛來看過她,也說起這事。

    約莫到了酉時,時雲起進了少主府,先去看了自家夫人和兒子,然後才去見妹妹。

    依北翼俗,婦人產後三日,不得見男性親屬,認為血光衝運。產後七日是完褥期,可隔著屏風或門簾對話。

    這是大年初五。

    內室已用艾草熏淨。

    時安夏在北茴的服侍下,額間戴了繡著五毒紋的杏色抹額,坐在榻上倚靠著填滿菊花的隱囊。

    榻前立了屏風。

    屏風外傳來靴底碾過青磚的細響,時雲起停在離屏風三尺處的椅子前。這個距離恰到好處,既避了“血光衝運”的忌諱,又能讓聲音清晰地傳進來。

    他坐下,椅子旁邊還配了一個小案幾。

    北茴奉了茶才退到門口守著。門沒關實,虛掩著,簾子放下擋風。

    兄妹倆寒暄幾句後,方轉入正題。

    時安夏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事出緊急,勞煩哥哥入宮覲見太子殿下,請他收回成命,不可讓我所生子女序齒皇室中,恐引發爭端。”

    時雲起點點頭,“我也是這意思。”他頓了一下道,“太子殿下許是因著妹夫為國……而急於補償,所以才作此決定。”

    兄妹二人敘了會子話,都避免提起岑鳶這個傷心話題。

    又說起縱火案,“人抓到了,你猜猜主使人是誰?”

    時安夏想了想,“小姑母的兒子吧?宋瑞仕?”

    早前那小子就揚言要燒了侯府,隔了這麽久,想必沒死心。

    時雲起點頭,“他瞎了一隻眼,據說是在外頭被人打瞎的。他把他妹妹賣了換錢去賭,認識了一群賭徒。都是些要錢不要命,又沒多大本事的人。”

    否則也不至於被他們侯府的府衛打跑,當場還打死了一個。

    他們求財。宋瑞仕則是不忿報複,聽說侯府主母生產,想必定然在主院裏靜養,便伺機放火。

    宋瑞仕早就說過,他會回來燒了侯府。他覺得他如今日子過得艱難,皆因侯府主母自私自利不顧親情,將他們母子三人攆出去所造成。

    時雲起繼續說,“除此之外,還有一個熟人。”他頓了一下,“要不,你猜猜是誰?”

    時安夏轉了一下腦子,微彎了唇角,“父親的那個小妾郭小娘子嗎?”

    “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妹妹。”時雲起佩服至極。他記性雖也好,但真就想不到這裏頭去,“剛才在衙門看到那女子,我還驚了一下。”

    時安夏哪裏是猜,分明是對父親不放心,之前還專門派北茴去那頭院子了解過父親把後宅遣幹淨的始末。

    當時她就覺得郭小娘子不安分,許是個隱患,派人出去尋,竟沒尋著人。

    “父親這輩子,做任何事都不負責任,盡幹些沒名堂的。唯一做了一件好事,結果還給他攀上了顧娘子。”時安夏揉了揉眉心。

    時雲起隔著屏風也揉了揉眉心,“菱兒生產時,他沒出現。妹妹你生產時,他也不知道上哪兒玩去了。聽說你的兒女要入玉牒,序齒皇孫皇孫女,他立刻就急著來見孩子。說得自己如何如何喜歡孩子,就好似頭幾日說自己不能麵對自己長了輩分的不是他。”

    兄妹倆說起父親,都有些牙癢癢,手也癢癢。

    時雲起道,“好在,如今母親強勢,昨日拿掃帚把他趕出去了。”

    把一個護國公府家的嫡女逼得拿掃帚趕人,可見當時有多生氣。

    “父親就是那樣的人!要不是親的,我早就……”時安夏皺眉問,“郭小娘子怎麽跟宋瑞仕混在一起了?”

    “誰知道!是郭小娘子畫的圖,歹人才能熟門熟路找得到侯府主院。否則就是宋瑞仕來了,也不一定知道主院在什麽方向。”

    “謝天謝地,還好嫂嫂到我這來了。”時安夏想想就害怕。她嫂子本就需要臥床靜養,就算被嚇一場,也得落下毛病。

    時雲起也是這般想法,“你嫂嫂說,你一直就是她的福星,保命符。”

    他聽他嶽母提起,有人算命說他夫人早逝,沒有子嗣緣。

    事實證明,他夫人不止生了兒子,還能遇凶化吉。

    魏采菱堅持說時安夏就是她的福星。

    時雲起內心也感激得不行,但麵上不顯。他叮囑,“宋瑞仕這樁縱火案,加上賣妹妹,估計得判絞刑。夏兒,想必姑母很快就要求到你跟前,你不必見她。”

    他交代完這些,起身去給太子遞牌子求見。

    馬車剛出少主府,就在門口遇上了小姑母時婉珍。

    馬車被攔下,時雲起下了馬車,不見親疏,一板一眼,“侄兒見過姑母。”

    時婉珍清瘦了不少,見著侄兒那風姿卓絕的模樣,登時就悲從中來。

    怎的差距這般大?

    侄兒年紀輕輕已位及重臣,而她兒子卻成了縱火犯,還賣了妹妹。

    時婉珍未語先落淚,“起哥兒,小姑母無顏見你。”

    時雲起抿了抿嘴,“無顏見我,便去見我妹妹?小姑母是道我妹妹更好說話些?”

    時婉珍抹淚兒,“起哥兒,仕兒是我的兒!你叫我怎麽辦?難道我真能見他去死?”

    她知這事應有轉圜餘地。賣的是她女兒,隻要扯個幌子就能圓過去。

    縱火又在她娘家,隻要推到下人頭上,恐怕就有救了。

    她跪下,求時雲起,“隻要不追究,至少能免了死罪,也算全了我們母子的情誼。就當姑母求求你,你是侯爺,又是尚書大人,說話有分量。你幫姑母去說說好話吧,姑母一輩子都感激你。”

    時雲起負手而立,麵無表情問,“你的意思是,你的兒子要殺我妻子和兒子,我還要去給他求情?你問問自己,這行不行得通?”

    時婉珍心碎,也不知道自己怎的就走到了這個境地。

    她磕頭,砰砰的,血糊在額前,“起哥兒,我隻要他活著,活著就行。你幫他說句話好不好?其實我也討厭他,他打我,還搶了我的銀子……可怎麽辦呢,那是我的兒子,是我親生的兒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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