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5章 我衝破了祝由術的限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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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安夏強勢答謝,梁雁冰半推半就應了。

    過日子,沒銀子不行。尤其是尚書府,就靠她和丈夫那點微薄俸祿撐不起門楣。

    高家不似京城權貴世家底蘊豐厚,原是一窮二白起家。

    府裏處處精打細算,各處都節儉用度,仍是捉襟見肘。幾個兒子似吞金獸,有的轉眼就到了議親年紀。若連份像樣的聘禮都拿不出,如何能說門好親事?

    梁雁冰和丈夫同心,寧可清貧也不願受娘家接濟。

    吃人嘴短,拿人手短,梁雁冰不願意丈夫在娘家做什麽都矮一頭。

    如今公主願帶她經營生財,梁雁冰自是歡喜。她從不白拿分毫,事事為公主盡心打算,早已成了本能。

    她不會別的,就隻盯著公主的身子康健。

    可心裏還是直歎氣。公主生產前養出來的圓潤,現在是掉得幹幹淨淨。那會子臉上顏色也好看,粉粉嫩嫩,如今是蒼白得不像樣子。

    北茴送走梁雁冰,回來時見夫人下了地,坐在靠窗邊的椅子上發呆。

    自從生產以後,夫人就常愣神,叫她都不應。

    北茴想,許是在想少主。

    京城這個年過得喜慶,處處議論北翼大捷。但主帥生死未卜之事保密,知道的人不多。

    北茴卻是知情的,每每想及,也是憂心忡忡,眼淚止不住流。

    她不能在夫人麵前流淚,深吸口氣,走過去柔聲稟,“夫人,各處都賞到了。”

    今年給府裏下人的紅包比往年厚實許多。一來因著府上添了新丁,二來年節裏下人們仍要當值,不得歸家團圓。夫人特意叮囑,要多封些銀錢,權當是補償。

    “莊子上鋪子上也都賞齊了。”北茴將造的冊子放在桌上。

    時安夏順手要拿來看。

    北茴一把按住,“夫人先放著罷,待您身體好些再過目,現在不宜傷神。”

    時安夏乖乖收回手。

    又聽北茴說起送給申院使的宅子和馬車,“申夫人不肯收,申院使收了。”

    北茴笑,“申院使當著我的麵跟他夫人說,‘我收得起’。”

    時安夏也淺淺淡淡笑了笑,“申院使愛財有道,他是收得起。”

    她聽北茴細細稟來,聽漏了一些人,但大多都聽進了耳裏。

    時安夏現在很難注意力集中,腦子裏裝了太多太多超出自己認知的事。

    她得慢慢梳理。

    申思遠過來替她診脈的時候,她平靜告之,“我衝破了祝由術的限製。”

    “你想起來了?”申思遠問。

    她喉頭忽然哽住,半晌才道,“嗯,該想起的,不該想起的,都想起來了。”

    申思遠“……”

    就不知道要如何問了。什麽是該想起的,什麽又是不該想起的?

    申思遠探脈,眉頭皺著,後舒展,“那挺好。”

    “你就不問問我,想起了什麽?”

    “公主會跟我說嗎?”申思遠眼睛亮了。

    時安夏搖搖頭,已沒了淚意,“不會。”

    申思遠“……”

    他慪了一瞬,沒好氣,“你們夫妻倆都喜歡裝神弄鬼。”

    他話一出口,就覺得自己說錯話了。何必提失蹤的駙馬?

    但時安夏卻順著他的話問,“你看我和孩子們什麽時候適合起程去鐵馬城?”

    申思遠眉頭瞬間能夾死一隻蒼蠅,“什麽時候都不適合去。衛北小侯爺就不說了,看他那樣子,就算帶去北寒野地也不是問題。可兩位小郡主,出京都不方便。”

    時安夏沉默不語,似是在考慮能不能隻帶兒子去找岑鳶。

    她心裏想著自己身上有子蠱,也許離得近了,能感應到母蠱的存在。

    這是她能找到夫君的唯一辦法。除此之外,她還想帶著卓祺然一起去。

    想著,便問了,“卓大人身子如何了?”

    “他……”申思遠不忍說,但必須說,“一夜白了頭。”

    “我欠他。”時安夏低垂著眸。

    為何當日一再強調她必須活著,她肚子裏的孩子也必須活著?是因為她知道卓祺然的本事。

    那子蠱既能護她不受疼痛折磨,又能維係兩個女兒微弱的生機,卓祺然自然有法子讓子蠱撐到最後。

    至於要付出什麽代價,她當時不敢深想。人命關天之際,她隻能將全部希望寄托在養蠱人身上。

    一夜白頭!她想,卓大人定是耗了極大精力,拚著折損壽數,才讓子蠱在她生產時又強撐了一回。

    她和孩子們能活下來,哪是什麽天意垂憐?分明是有人以命相搏,付出了沉重代價,替她們扛下了生死劫。

    卓祺然是她的恩人。

    “北茴,”時安夏抬眸,“把宮裏賜的千年參取來。”又轉向申思遠,“這些先給卓大人用著。往後需要什麽珍貴藥材,隻管來府上取。”

    申思遠接過參,不置可否。他和公主相處久了,知她在想什麽,便轉回了原先的話題,“公主若是一意孤行要去鐵馬城,回來就隻能給兩位小郡主收屍了。”

    大過年的,也別怪他說話難聽。說得太好聽,人家聽不進去。再說了,在他這裏就沒有什麽忌諱的。

    時安夏果然被嚇住了,“我晚些出行。”

    申思遠見她聽勸,也就不再說什麽。他又替她探了脈,叫來孟娘子商議調整藥方,裏麵加了大量安神的稀有藥材。

    安國夫人跟他說過,現在尋常安神藥都不起作用了。他必須另辟蹊徑。

    申思遠收拾藥箱,臨走前又叮囑一句,“公主需靜心休養,莫要整日思慮過重。睡眠才是修複元氣最好的良藥。”

    時安夏眸色幽深,目光虛虛落在窗欞外,聲音輕得似一縷煙,“我控製不住。有些東西,拚命往腦子裏鑽,攔都攔不住。”

    從前是記憶缺失,想不起分毫;如今卻是往事翻湧,一樁一件,清晰得教人避無可避。

    待申思遠退下,孟娘子輕手輕腳上前,替她解開衣衫,重新纏裹束腹的棉布。白綾一寸寸收緊,勒住仍顯鬆軟的腰腹。

    時安夏微微蹙眉,卻未出聲。

    孟娘子低聲道,“公主忍一忍,這布帶束緊些,才好助子宮歸位。老法子雖難受,卻是老祖宗傳下來的經驗。”

    時安夏垂眸,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布帶邊緣,思緒又不知飄哪去了。怔愣著,並未聽清孟娘子的話。

    恍惚中,挨到了三月。明德帝班師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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