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不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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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玦,怎麽回事......”某一刻,魏垣幾乎信了四皇子自盡之事,可許玦這話一出,他疑竇驟起,半是為了他的態度,半是為了眼前兩人的關係。

    許玦麵上那抹笑意悄然消失,以一雙濕紅含淚的眸子凝視魏垣,“四哥,自盡了啊。表兄連句狠話也不讓人說麽?”

    於他而言,自己未曾欺騙魏垣,不過省略了些轉折。他矯詔得精細,“自絕謝罪可保庶人陳氏及陳氏全族性命”一封密信直送四皇子手中,他倒謹遵聖旨,當夜自縊於驛館。

    “此人有無逼迫利用你?”魏垣憂心許玦處境,索性當場質問。

    魏垣先前提醒他當心祁昌華,他怎能不知其中原因,當初放梁州軍暢通抵京便是自己主導,搜羅陳氏罪證雖也是自己領頭,可若無祁昌華放探子相助,僅憑寧王府那點人力恐難成事。

    他提防過,排斥過,可最終還得靠祁昌華替自己奔走。

    許玦隨他視線所向,轉眸看了一眼祁昌華,平靜道:“我知道表兄素來提防祁氏,可身邊無人差遣,表兄何以認為我能獨自一人立足於皇城?表兄你要明白,隻有我下令,才會有手下人的行動。”

    一瞬間,魏垣手中掌握的證據變得蒼白無力。他本想將其拋出警醒許玦,可此事若為許玦授意,他倒不知如何是好。隻是他奉旨探查,無論如何也要將結果呈報皇帝。

    “表兄自是無法左右你的選擇,隻要你別再以身犯險,有些事的裂隙撕得太大,我的確愛莫能助。”

    魏垣思忖著再說些什麽,但靜默半晌毫無頭緒,許玦之言不無道理,他從始至終都信任著表兄,可自己並非救世神明,無法化解他的苦難。既無助益,又怎能站在岸上指責爬出泥潭的他“不擇手段”?

    念及此,魏垣長歎口氣,略一頷首,轉身離去。

    “他都把矛頭抵到你脖子上了,為何還能忍著一言不發?”許玦看著那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茫茫雪色中,怔然說道。

    祁昌華垂首沉吟,麵色平淡道:“昌華這性子已磨了一年有餘,殿下反倒不滿意?不過叫囂兩句,大不了他將那含糊不清的證據呈交陛下,一麵之詞又何足為懼。”

    周圍空曠而冰冷,仿佛雪風呼嘯的聲音也被放大數倍。許玦撫了撫狐裘毛領,一股莫名火氣霎時點燃,他一把扯下裘衣,連同手中畫卷一同擲落於地。

    卷軸陡然摔開,畫上女子含情帶笑的模樣再次顯現,許玦與之對視的一刹,幾乎跌坐般蹲身撿拾,口中喃喃道:“阿娘......”

    “娘,阿玦辦事不力,你說表兄是不是放棄我了......”許玦懷抱畫卷,眼淚撲簌。

    祁昌華不禁蹙眉,勸慰道:“殿下對他可算仁至義盡,但凡是個有良心的都不會辜負您一片赤誠,可若酒泉郡王無心,您又何必糾結於此,空耗心力......回府吧,小世子反複燒熱,已有兩日......”

    “對,他不會,姑母都在幫我,表兄沒理由與其相悖......”許玦喘過氣來,仔細卷好畫像,披上裘衣,在祁昌華半攙下踉蹌而行。

    公主府內,紓雅才進屋,便迅速掩了門窗,將炭火煨紅,瑟縮在炭堆旁取暖。如今這天氣一起雲便下雪,一放晴便化雪,循環往複,可要凍死人。

    煜兒一病,姐姐玉翹心急如焚,喂藥陪伴親力親為,偏許玦連日宿在宮中悼念盧賢妃,毫無關切之意,紓雅隻好日日至寧王府探視幫襯,誰知今日姐夫竟回了府。

    紓雅本欲動氣,可他能走出悲戚,也不失為一件好事,總還是欣慰占了上風。

    她撥開炭堆,讓火燒得更旺,烘烤良久方才暖和下來。

    不一會兒,虛掩的門扇被人推開,倏地透進寒氣,紓雅抬頭隻見雪光勾出魏垣的身影,他跨進門檻,隨即合門遮擋風雪。

    此刻他臉色也泛著些冰冷,與回府的許玦別無二致。

    紓雅打了個寒顫,起身迎他,“夫君這是去哪兒了,適才在寧王府見姐夫回府,便猜你已歸家,不曾想屋內一個人也沒有。”

    “又去照顧煜兒?”魏垣摸到她一雙手冰涼透心,邊哈氣邊說道:“送畫像給阿玦之後,原本也回來過,取了前些日子的調查結果呈與陛下,可陛下無心再追究前事,我便順道探望必心,好在有自由出入宮禁之便,否則想見他一麵當真麻煩。”

    “我聽說四皇子在流放途中自盡,想必陛下也正傷神吧......”紓雅回想那人倨傲的模樣,與如今絕望赴死相較,令人唏噓。

    此話仿若一顆石子,擲入魏垣盡力平靜的心湖,激起千層漣紋,方緩和下來的神情也再度凝重。

    “夫君這是?”

    魏垣眼底閃過一絲複雜情緒,沉聲道:“恐怕阿玦與此事脫不了幹係。”

    “你......到底去了哪兒?”紓雅眉目乍緊,生怕從對方口中聽到惡訊。

    “找伍必心,還找到了晏錦和晉王......探子一路細查得知讓四皇子自盡的那密信的確不是陛下所書,但驛館之中隻剩一封陛下親筆,望他悔過。”

    詞句自魏垣口中脫出,機械又麻木,“我對他,實在疏忽,先前向太子投毒,眼下憑一己好惡擅殺親兄......這還是阿玦麽?”

    “他還對處置淑妃一事頗為忌恨,弑母之仇,怎會比與四皇子的紛爭來得輕?吳氏鎮守邊關可謂盡忠職守,連陛下都得斟酌懲處,他若錯了主意,後果不堪設想。”

    紓雅明白他話中所指,許玦有報複吳才人的意圖,也就是拿東北邊鎮的忠心來把玩。

    賢妃故去,他能信任的人隻剩魏垣。可他們居住京城時日已久,若非突發事件接踵而至,此刻二人早已在肅州郡王府。眼下元日將至,隻怕年後便會重返肅州,他們必須在此期間替許玦籌謀完備。

    “夫君可擔心肅州之況?”紓雅驀然問道。

    而今皇帝已兌現承諾,命祁氏退出肅州,兵權全然交付魏垣,可他人還留在京中,不得不考慮這一間隙的空虛。

    魏垣會意,隨即回應:“我們與陳惲的通信從未中斷,數月來邊關安寧,他平日裏也隻需處理軍中瑣事。”

    紓雅思量幾許,抬眸說道:“還請夫君修書一封,令陳將軍暫代你都督之職,協助劉刺史共同管理州內軍政,切斷後顧之憂。紓雅自有辦法讓陛下多留咱們幾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