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虛情假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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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怎就信了你這個細作!”祁昌華並未完全喝醉,目標明確地向紅荼劈去,“陛下派你來就是為了監視寧王府,誰知你腹中之子是殿下的孩兒還是兄弟!”
“少說醉話!”
紅荼心頭一驚,猛地掀起身前的桌案砸向祁昌華,企圖阻止他靠近。屋內頓時陷入混亂,綺蘭穩定心神,當即奔出門向院內其他仆婢求救。
祁昌華屢次撲空,眼中怒意更甚,酒意隨額上汗珠逐漸揮散,神誌也變得越來越清醒,閃著銀光的刀鋒劃破紅荼衣裙,險些傷及皮肉。
紅荼快步挪至正堂處,敏捷摘下牆上懸掛的長劍,拔劍出鞘。它原作辟邪之用,年關之後再未取下,誰知今夜卻派上用場。
幾聲刀劍錚鳴後,青瓷白瓷西域琉璃輪番墜地。祁昌華不敵閔紅荼,手中武器被挑落,赤手空拳也要與對方拚個你死我活。
正此時,紅荼聞得門外傳來腳步聲,想是許玦趕來,連忙放下長劍,斂起神色中的憤怒,立在原處毫不反抗。祁昌華迅速竄至麵前,伸手緊掐住紅荼纖細的脖頸。
幾乎同一瞬間,許玦踏進門檻,見此場景也是又驚又怒,“給本王住手!”
祁昌華被這熟悉的聲音一激,手上鬆了勁,紅荼趁機掙開他的鉗製,投入許玦懷中。
她噙著一汪淚水,佯裝驚魂未定,話音深沉而顫抖,“祁長史擅闖新房,進門便想傷人性命,妾身實在惶恐......”
“殿下莫要受此妖婦蠱惑,昌華說過多次,她就是皇帝身邊的暗探,留在殿下身邊隻會對您不利,況且那孩子......”祁昌華見許玦身邊再無生人,低聲辯解道。
“住口!”許玦不為所動,話語滿是淩厲,雙臂緊緊護著紅荼,“我看你真是怕腦袋在脖子上待得太久,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也能說得出口。陛下安排暗探便是對本王不利,那本王豈非亂臣賊子?本王與閔側妃相識多年,最是清楚她的秉性,豈能容你置喙。”
話音剛落,魏垣出現在廊前。他本不願摻和許玦家事,可今日伍必心出宮隨他參加婚儀,聽聞祁昌華欲對紅荼不利,拍案而起,若無人管束,隻怕又要惹出事端。
紅荼見伍必心趕來,匆匆撤手,不再倚靠許玦,眉心那一蹙是她今夜最為真摯的情感。
她與許玦分開,旋即來到門口攙扶疼痛難耐的綺蘭,“殿下,妾身的婢女被祁長史重傷,請您即刻為她請醫。”
伍必心看清屋中情形,沉吟著不置一詞,眸中浮動幾縷若有似無的哀傷。
“伍禦醫來得正好,還得麻煩您替這位小侍女療傷,順帶瞧瞧閔側妃身子可還康健......”許玦一見他便會憶起母親臨終前藥石無救的模樣,不由得麵頰微顫,隨後轉頭對祁昌華道:“閔側妃重情重義,你卻輕易受人挑唆,又有何臉麵詆毀她?”
此刻有了外人,先前之言的確不宜再提,祁昌華也隻默然聽訓,臉上堆滿憤懣。
伍必心得令為紅荼診脈,隻覺那脈象似有異樣,仿佛比聲稱的月份更大些,可心悸也會使得脈象有所偏差。
他凝思片刻,平靜回稟,“殿下,閔側妃無礙,隻是受了驚嚇,需得好生安歇,綺蘭姑娘外傷較重,還需請些丫鬟協助上藥。”
“祁大人對紅荼誤會頗深,即便紅荼如何辯解也無濟於事,但此刻紅荼仍要說一句,我與殿下同心同德,絕非你想象那般。”紅荼聲音中夾著一絲疲憊,又向許玦告求,“殿下,妾身今夜受驚過度,想早些歇息。”
許玦頷首,他不會懷疑紅荼分毫,即便她真是皇帝身邊的暗探,也實實在在關照了他數年。可祁昌華又為他出謀劃策,估計自己也再難尋得這樣可靠的刀子,他二人之間難分“孰輕孰重”。
許玦思量幾許,目光最終落到始作俑者身上,“自己閉門三日,本王便不再追究,若下次再敢對閔側妃不敬,定不輕饒。”
酒意全然消解,又被許玦斥責一番,滿腔怒火隻剩無奈,低聲應道:“是,昌華知錯。”
直至祁昌華悻悻離開此處,魏垣都還一聲不吭地站在廊廡下,像是觀賞一場戲,有人扮紅有人扮黑。
“讓表兄見笑了......”許玦打發走祁昌華後緩步來到廊前。
魏垣唇角上揚,打破先前沉如寒鐵的神情,“未傷人命,你盡可隨意處置,隻要問心無愧便好。倒是這新房狼藉滿地,還是得先著人清理一番。”
許玦赧然,他清楚魏垣熟知自己敏感多思的心性,素來不會話帶歧義似是而非,此言既出,便是又在告誡他安分守己。
他若有所思地“嗯”了一聲,魏垣無意猜測他的喜憂,略施一禮,轉身離去。
今夜月色朦朧,月影如浮萍般蕩漾水麵,寧王府中一座橫跨小湖的廊橋上,伍必心獨自對月出神。紅荼要他醫治綺蘭無非就是想將自己支開,而他卻怎麽也想不通對方此舉意義何在,紅荼從未如此忸怩。
這個季節鮮有蟲鳴,夜色深沉時四下一片靜謐,橋階下傳來的腳步聲清晰可聞。伍必心以餘光瞥見矮處升起一個人影,隨腳步逐漸靠近。
“伍大人?”夜裏視線昏暗,對方打量他身形符合便問道。這聲音霎時讓伍必心分辨出來者是紓雅。
“夫君說你替閔側妃的侍女治完傷便不見蹤影,正遣人找呢......我也在找。”紓雅語氣中毫無擔憂,甚至與他一同倚上欄杆。
伍必心笑意橫生,“那怎就隻被你找到了?整個寧王府就這一座廊橋,隻怕是魏兄知道必心要出門透氣,有意為之吧。”
俄頃濃雲閉月,連水麵浮光也消失殆盡,紓雅輕歎一口氣,“他不曾命我來,隻是紓雅見你自入宮後便再未高興過,所以想與你閑話幾句。”
“紓雅,我做錯了事,或許早被人算計,往後怕是再難脫身。”晦暗當中,伍必心向來高亢的語氣也變得沉悶,“你們都是必心的親人,倘若我離不開宮城,你與魏兄千萬要提防暗箭,不剖開皮囊不可見人心。”
習醫二十餘載,他竟在方才那事上犯了踟躕,寧願懷疑自己的醫術也不敢相信荀實之毒尚有解藥。(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