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太爺饒有興致地看了會兒熱鬧，才慢悠悠地敲了一下驚堂木，一臉嚴肅地道了一聲：“肅靜。”
    隨後，他看向下麵站得筆直的青年，內心有些感慨。
    一年前，這人上公堂，還是跪著的，然而他就算是跪著，也和如今站著時一樣，直挺挺地，仿佛無論多大的困境，都折不了他的腰。
    “梅氏胭脂鋪一案，有人證證明死者確實是使用了胭脂鋪的贈品口脂後中毒身亡的，而胭脂鋪裏，也搜出了有毒的口脂，如此看來，確實證據確鑿，你既然對此案有異議，就得拿出更有力的證據來推翻它。”
    杭書珩點頭，拱手道：“大人，學生以為，此案有幾個疑點，首先，即便胭脂鋪的口脂有毒，並不能證明，死者就是使用口脂致死的，其次，在死者中毒身亡之前，胭脂鋪已經送出了不少的口脂作為贈品，隻需要召回那批送出去的口脂，便能知道，所謂有毒的口脂，是所有的都有毒，還是隻有死者使用的口脂有毒，若是後者，學生便有理由懷疑，這口脂裏的毒，是死者或者其家人投進去的。”
    他說著，逞上胭脂鋪的一本賬冊，“大人，這本賬冊記錄著在胭脂鋪購買了潤膚露並獲得贈品的每一位客人的信息，隻需要按照這上麵所記載的住址，便能找回這批送出去的口脂。”
    縣太爺朝捕頭示意了一下，捕頭便去接過賬冊，逞到他麵前來。
    他大致翻看了一下賬冊，便交給捕頭，吩咐道：“去，馬上派人到這些人的府上找回這批口脂。”
    “是。”捕頭領命下去安排人手去往各處去取貨。
    隨後，縣太爺又命人傳原告和被告上堂。
    梅氏身為被告，人就在縣衙大牢裏，很快就被帶了上來。
    在眾目睽睽之下被衙役從縣衙大牢帶到公堂，梅氏還是是非常地緊張的，她沒想到，這麽快就又開堂了，是已經查清楚案情了嗎？
    她剛踏進公堂，便瞧見前方站得筆直的杭書珩，見他朝自己微微點頭後，她心裏的緊張便消除了一大半。
    麵對著上麵的縣太爺，跪下行禮，“民女梅氏，參見大人。”
    縣太爺敲了一下驚堂木，問道：“梅氏，城北胡家狀告你胭脂鋪的口脂有毒，並毒死了人，你可認？”
    “回大人的話，民女不認，民女是冤枉的。”
    “你說你是冤枉的，那些從你鋪子裏搜出來有毒的口脂，你又作何解釋？”
    梅氏頓了一下，沉默片刻，說道：“民女無法解釋，因為民女也不知那些口脂裏的毒是何人所投，民女開門做生意，不可能也不會做這種自砸招牌又害人性命的蠢事。”
    “如此說來，你也無法證明那些口脂裏的毒不是你投的，是否？”
    梅氏再次沉默，片刻後才無力地應了一聲，“是。”
    她們鋪子裏搜出了有毒的口脂，她確實無法證明這毒不是她投的。
    等這邊問了一輪話，原告也被帶了過來，連同死者的遺體也再次抬到了公堂之上。
    圍觀的百姓見到他們抬著屍體，紛紛退避三舍，無論在任何一個年代，活人對於陌生人的死屍，還是比較避諱的。
    “哎呀！這人都死了幾天了吧？這咋還不下葬呢？”
    “誰知道呢！”
    原告是死者的丈夫和婆母，他們對於周圍人的議論，沒有做任何反應。
    一進公堂，他們瞧見梅氏，便開始做戲，對著縣太爺又是跪拜又是磕頭，“參見大人，大人，草民的妻子死得冤屈，還請大人將這黑心的商家懲之於法，還草民妻子一個公道，我們也好讓她入土為安啊！”
    “嗚嗚嗚，兒媳婦，你死得好慘啊！都是這天殺的黑心商家害了你呀！”老婦人撲在那白布蓋著的屍體上，聲淚俱下地演了起來。
    嚎了一會兒，又抬起頭，指著梅氏說了一堆難聽的話，每一字每一句都把梅氏當作殺人凶手的罪名上安上去。
    杭書珩冷眼看了一會兒，淡淡地說道：“這位大娘，案情尚未明了，您不用這麽著急給人扣殺人凶手的帽子。”
    老婦人哭嚎的聲音戛然而止，抬頭一看，這才發現還有另外一人同他們一般在公堂上。
    “你、你是什麽人，為啥要替她說話？”
    “在下是一名秀才，同時，也是本案中，梅氏的辯護狀師。”
    “狀師？狀師是啥玩意？”老婦人有些懵，不明白狀師是什麽，但她可以肯定的是，這個人與梅氏是一夥的，“你甭想替她開脫，她就是殺人凶手，我兒媳婦就是用了她們家的口脂才中毒死的。”
    杭書珩扯了扯嘴角，點頭，“好，你們說死者是用了口脂才導致中毒身亡的，那我問你，那口脂是哪來的？”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從她鋪子裏買東西，鋪子裏送的。”老婦人說著，惡狠狠地瞪向梅氏，又道：“我說她鋪子怎麽這麽好心呢！說送就送，原來是在這憋著壞，要害人呢！”
    杭書珩繼續追問：“請問你們在胭脂鋪都買了什麽？花了多少銀兩，胭脂鋪又為何要贈口脂給你們？”
    “你管我們買了啥，花了多少銀兩，本來不知道她們為啥要贈口脂，現在知道了，就是為了害人。”
    杭書珩微笑著搖了搖頭，說道：“這位大娘，你怕是不知道吧！胭脂鋪贈送口脂，是有規定的，在鋪子裏一次性購買十兩以上，才能獲贈一盒口脂，請問你們在胭脂鋪都花了多少銀兩？”
    老婦人哪裏知道這些，聽杭書珩這樣說，便哽著脖子說道：“那還用說嗎？我們當然也是買了十兩銀子的東西。”
    死者的丈夫一直低著頭，聽著老母親和人一來一回地說話，他總感覺不對勁，但哪裏不對勁卻又說不上來。
    “嗬！是嗎？”杭書珩嗬嗬笑了一聲，繼續問：“我可是聽說，你們家連給死者生前抓藥的銀子都沒有，你們哪來的十兩銀子？”
    “這、我……”老婦人一時支支吾吾的，竟答不上來。
    他們家哪來的十兩銀子啊？連那盒口脂都是幕後之人給他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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