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載很清楚裴術在說什麽，他將成就自己當做畢生理想。
    那自己也會成為一道枷鎖，這道枷鎖隻要在這兒，那裴術做的一切都還有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
    可若是這道枷鎖解開，那裴術曾說過的一切都將成為一個笑話。
    “裴兄，你從來都沒有說過，你所求為何？”
    經過這次回來之後的事情，聽說了裴術為了贏得和蕭放的戰爭，甚至不惜犧牲了顏若幽還有他的孩兒，李載越發覺得這個男人心中所求讓人驚歎。
    “主公，我所求為何，你應該明白。”
    時至今日，李載和裴術站在一起，二人隻是一個對視，就能明白對方心中所想。
    李載知道他想要扶持自己登上帝王之位，但絕不去點破。
    而裴術知道李載心知肚明，如今也不想去點破。
    二人仿佛形成了一種默契，特別是在多年後再次見到主公時，他知道，曾經那個意氣風發的少年不在了，他的眼裏有更多的滄桑。
    “主公，如今的你，若是站在山巔，看山下的風景會是如何心境？”
    李載負手而立，輕輕搖頭，“滿身風雪到了山頂，我當是看看天外的風景，而不會去看山下的風景，畢竟來到山頂的一路，也看過了不少風景。”
    “主公果然不一樣了，如今看顧明章，如何？”
    “顧明章，倒也算是個梟雄，可惜了，成王敗寇。”
    “主公當年，可不認同成王敗寇的說法。”
    李載再次搖頭，“我曾以為世間公道皆在人心，縱然你我有一手遮天的力量，卻也終究需在手段用盡之後回歸正途，可如今想來，這世間太多陰差陽錯，也有太多的將錯就錯，我們總能想到最好的方式，最好的辦法，可事實看來，很多事情未必就是以最好的方式在進行，正如百姓明明可以自力更生活下去，但很多人活在人世間，未必都是自力更生。”
    裴術點點頭，“主公，你我都知道，清明吏治，嚴苛律法能讓家國變得更好，可如今大梁依舊貪腐橫行，官商勾結，但這些都不影響大梁成為強大的國度，有些事情，他未必能以最理想的方式構成。”
    “所以，裴兄，今日算是我正麵給你答複，你想做什麽就去做吧，無論做成什麽樣子，我都替你兜底。”
    這一瞬間，裴術的眼裏有了光芒。
    盡管二人沒有把話說透，可他知道李載心裏已經有了去爭奪至尊之位的心。
    隻是想要邁出那一步，也絕不是輕易能做到的事情。
    麻煩就在於李載在世人心裏的偉岸形象，那都是基於他是大梁相國這個身份。
    若是連李載都邁出了那一步，那多年堆砌的根基都會頃刻崩塌。
    “主公，你能給我答複自然好，可就算你不給我答複，有些事情本就停不下來了。”
    “我當然知道，月郎之地也好，江南也罷，你做的很多事情，都是替我收了人心，可我不希望生靈塗炭，至少在眼下這個時局，不應該有太多的變故。”
    選擇默認裴術的想法，其實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
    事權集中，號令軍民，隻有扛過了這一戰，今後才有大梁的未來。
    “主公，那些裴某都明白，其實這次神劍大會就是一個很好的機會，主公願意在長安耗費時間，想必是有了計劃吧？”
    李載點了點頭，“蕭龍衍搞了一個劍主之名，此劍主絕非得到那柄神劍這般簡單，我想尊淩霄閣為大梁國教，取代天道院和道門。”
    “什麽？主公，如此做法是不是有些太過顛覆時局了？道門可是大梁的根基……”裴術有些驚詫，似乎想不明白這樣做有什麽好處。
    “放心，道門不會在乎一個國教的稱謂，真正的道門高人甚至都不會染指世俗，你應該清楚，天道院不過就是一群世俗的修行者，打著道門的旗幟在謀求私利，你怕不是忘了，淩霄閣奉的也是道統。”
    “看來主公已經有想法了，持劍之人，想來便是未來的淩霄閣主，如此重利之下，淩霄閣的未來說不定可以動搖大梁根基。”
    李載輕聲一笑，“是啊，給他們一個希望，讓他們去爭，你不許提示幾個孩子，若是他們能看懂，那就是他們的緣法，若是他們看不懂，落到敵人手裏，那這就是給敵人的陷阱。”
    “主公還真是喜歡用這種繞彎子的手段引導別人繞路，也好，若是此劍落到西涼那個葉小寒手中，說不定還能讓計不言越陷越深。”
    就在二人商議之際，王府擂台之上再次出了變故。
    一位手持長笛的青衫少女飛身上了擂台，模樣俊秀，雖是白紗遮麵，卻難以掩蓋她秀美的姿容。
    此人正是計不言的弟子葉小寒，在西涼號稱鬼謀，乃是計不言的得意弟子。
    傳聞這位葉小寒心思若要，性情桀驁。
    “李二姑娘這等做派豈不是太過狂妄？長安王世子已然認輸，你還要再次挑戰天下群雄，莫不是仗著家世就想要在此時嚇退天下英雄？”
    “你是何人？”李承君一看就看出對方的修為比自己更強，但她卻絲毫無懼，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似乎想在此刻與對方切磋一二。
    “葉小寒，西涼人士。”
    “西涼國的人，竟敢這般大搖大擺出現在長安，你就不怕被我大梁子民毆殺在街頭？”
    青衣少女輕聲笑道：“李二姑娘這話說得奇怪，我本江湖人，若是按照江湖規矩前來，貴國也沒有理由為難小女子吧？倒是李二姑娘這般自信，可是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裏？不如咱們比試一場？”
    “來！打就打，別以為你修為高我就怕你！”
    紅衣少女拔劍，戰意盎然。
    隻是葉小寒雖然有著強過李承君的實力，卻絲毫沒有與之對戰的心思。
    隨即言道：“李二姑娘，打打殺殺太失體統，不如咱們比一比別的？”
    “別的？你想比什麽？”
    “神劍大會畢竟還有幾日，你既然是大梁文相的後人，想來琴棋書畫也定是精通吧？你挑一個，咱們比一比，算是給神劍大會助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