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2章 我與龍虎鬥(六十九)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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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王大婚,夔州城內張燈結彩,家家戶戶懸掛紅綢,王府,州衙,譙樓,牌坊,這些高處的建築點燃碩大燈籠,整座城亮如白晝。
    署內廣場聚集著百姓,焰火不停升空,留有福娃頭的孩童拍手奔跑,口中哼唱起兒歌:娶媳婦,門口過,宮燈戳了十二個,旗鑼傘蓋站兩旁,八個鼓手奏細樂,轎子抬著姑娘走,進了門,入洞房,急著去會小情郎,娶了三年並二載,丫頭小子一籮筐。
    李桃歌聽著好玩的賀婚小調,不由得暗自發笑。
    大寧之亂,亂在北庭,北庭之亂,首推夔州。
    當地百姓常年遭到貪狼軍侵擾,飽受鐵蹄踐踏,種不了地,放不了羊,幾乎家家戶戶有親眷死與非命,久而久之,把大周恨的牙根癢癢,無奈自家將士羸弱,沒人幫他們出這口氣。
    當煙雲十八騎殺穿紫薇州的捷報傳入夔州,百姓日夜慶賀,放焰火,點花燈,把養了好幾年的牛羊宰了,搬出地窖珍藏的美酒,天天當新年過。
    張燕雲高封趙王,封邑夔州,有九成百姓打心眼裏高興,覺得苦日子終於熬到頭,是該揚眉吐氣的時候了。
    聽說趙王大婚,誰都想幫把手,買不起牛羊,還弄不到紅布嗎?
    齊心協力下,夔州城變成一座火城。
    李桃歌坐在馬車中,見到百姓一個個露出真誠笑容,心緒隨之蕩漾。
    東奔西走,臥冰飲雪,扛著腦袋掰命,圖個啥,不就是為了國泰民安嗎?
    一道朱紅身影出現在車外。
    尤其是挺拔山峰,幾乎堵住了所有視線。
    李桃歌抬起頭,那人低下頭。
    一雙詫異和驚奇的桃花眼。
    一雙帶有殺氣和冷冽的瑞鳳眼。
    四目相對。
    李桃歌抱起雙拳,諂媚笑道:“上官姐姐,許久不見,你又漂亮了,像是說書人口中的瑤池仙女下凡。”
    燕字營主將上官果果有著不輸於男子的修長身材,卸掉甲胄,換上貼身常服,才察覺到內藏乾坤。
    該挺的挺,該翹的翹,該細的細,身段豐腴適中。
    尤其是常年跨在馬背的長腿,飽滿修長圓潤,一舉一動蘊含爆炸力道。
    上官果果低著眼眉望向滿臉討好的少年郎,不冷不淡說道:“許久不見,怎麽變成油腔滑調的家夥,難道在朝堂裏滾了幾滾,沾染了官場惡俗?”
    換作別人敢如此譏諷自己,李桃歌不慣她毛病,可上官果果是十八騎裏衝陣第一的悍將,又是自己半個授業恩師,於公於私都得忍著。
    李桃歌賠笑道:“從未見上官姐姐卸甲,今日摘掉兜鍪,紮起頭繩,才驚現絕色,我可不是胡亂吹捧和油腔滑調,實話實說而已。”
    女為悅己者容。
    上官果果卻是個另類,
    誇她弓馬嫻熟,她會開心,誇她漂亮,反倒是覺得對方是登徒子,要不是這人是李桃歌,早就一把掐住脖子從車廂裏薅出來。
    上官果果正視前方,麵容冷峻。
    李桃歌嬉皮笑臉道:“聽說姐姐在紫薇州殺的大周甲士哭爹喊娘,單槍匹馬獨鬥八員虎將,憑借一己之力攔住幾萬大軍,威風都傳到了京城,每逢有人提及西北戰事誰的功勞最大,燕字營主將首當其衝!師傅這麽勇猛,我這當徒弟的沾您的光,公子王孫都不敢來招惹,害怕我一槍戳了他們屁股。”
    上官果果累記軍功,封縣侯,歸德將軍,大寧第一女武將實至名歸。
    雖說聲名在外,是驃月和大周的夢魘,可京城裏的貴人誰會崇拜一名女武官,李桃歌祭出這番說辭,擺明了在拍馬屁。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
    上官果果偏偏吃這套,笑容不由自主浮現,負起雙手,步伐輕盈說道:“敵將麽,倒是殺了幾個,全是些酒囊飯袋罷了。”
    “哎!~不對不對。”
    李桃歌拉出冗長尾音,擺手道:“大周武將勇冠天下,那可不是酒囊飯袋,北策軍被壓了足足三十年,龜縮在豐州不敢動彈,趙之佛兒子趙景福不幸殉國,拱手讓出萬裏疆土,咱十八騎一出馬,殺的貪狼軍落花流水,為啥?還不是各營主將身先士卒?巫馬將軍坐鎮中軍,魔風騎和掠火騎幹的是落井下石的勾當,神槍營和神刀營以及斬將,奪旗,陷陣營,馬都沒有,咋能去充當軍纛,太虛營和一朵雲隻會在後麵耍些把戲,誰在前麵衝鋒陷陣,還不是您率領的燕字營,沒了師傅當先鋒官,張燕雲去哪捅仙人屁股!”
    即便是兩耳不聞窗外事的上官果果,聽完一通舒泰的馬屁,忍不住幹咳兩聲,臉頰升起雲霞。
    “侯爺,雁南關一戰,我們去攔截十幾萬七殺軍,以寡敵眾,拎著腦袋玩命,怎麽幹的是落井下石的勾當?”
    車窗歪進一枚腦袋,青皮頭,長相陰魅,半截肩頭裸露在外,亮出白皙肌膚和虯結筋肉。
    魔風騎主將,陶巍陶半甲。
    “王寶那小子帶出來的兵,難道隻會背後蟈蟈別人?沒馬咋了,雁南關一戰,俺們兩條腿照樣能跑贏四條腿,提前堵在關口,將敵軍從中斬斷,你一開口,把俺們步卒的功勞給沒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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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話的是名老者,即便陶巍擋著,也能看出他高出一頭,銀白絡腮胡,相貌威猛,一雙渾濁眼眸藏有濃鬱殺氣,時不時斜眼飄進車廂。
    神刀營主將,柳宗望。
    世間尷尬事,莫過於說別人壞話被逮個正著。
    況且還是兩位脾氣不好的主將。
    幸好有張燕雲傳授的厚實臉皮,李桃歌心平氣和笑道:“見過柳將軍,見過陶將軍,兄弟我沒在北線作戰,不曾見識二位威風,隻是聽京城裏傳來傳去,道聽途說來的閑話。如若傳言不實,回到京城,我就把那幫說書人的台子給砸了,替二位正名。”
    柳宗望冷哼一聲,“上官將軍說的沒錯,果然是油腔滑調的小子,栽贓嫁禍有一手,像是朝堂裏學來的把戲。”
    陶巍眯起眼笑道:“雲帥大婚,安排我們來陪酒,小侯爺,請。”
    陪酒?
    這幫武將勝似酒缸,跟他們喝,謫仙人來了都得趴下。
    望著和煦笑容,李桃歌背後發涼,幹笑道:“我受了傷,尚未痊愈,郎中說不可飲酒,你們看,四肢無力,隻能臥在床榻靜養,絕非故意誆騙你們。”
    柳宗望冷淡道:“郎中的話能大過帥令?依老夫看,能嚼舌根就能飲酒,陶巍,起駕。”
    眾目睽睽之下,李桃歌被陶巍扛在肩頭。
    幾十重甲圍成一團。
    趙王大婚,他像是被擄來的小媳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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