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3章 我與龍虎鬥(七十)喜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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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王府紅光繚繞,大排筵宴。
作為唯一的娘家人,李桃歌被搬到主位,十八騎裏資曆最深的巫馬樂和年紀最大的柳宗望一左一右,將他夾在中間,其他的皆是十八騎主將,魔風騎陶巍,掠火騎紀天工,燕字營上官果果,一朵雲邱品,以及夔州刺史駱太平。
十八騎有幾項軍令,其中之一,拚酒不能認慫,違者二十軍棍。
張燕雲是出了名的酒鬼,打仗時常常拎著酒壺督戰,主帥的性格脾氣會蔓延至大軍,於是養出一大幫酒膩子,隨便拎出來一名入伍不久的小卒,都敢對著酒壇吹,何況這些各營主將。
菜還沒上,柳宗望拎上來足有十斤的陶壇,一邊露出不懷好意的笑容,一邊倒酒,陰陽怪氣說道:“侯爺遠道而來,一路辛苦了,這夔州沒啥特產,就是玉浮梁有些名聲。既然雲帥封地在此,咱們就按照當地規矩,先來三碗,接風洗塵。”
李桃歌望著麵前斟滿酒液的大海碗,擠出為難神色,“柳老將軍,喝酒不必用這麽大的碗吧?起碼能裝兩斤,洗澡都夠用了,小子不勝酒力,要不然咱換杯子?”
柳宗望常年舞動六七十斤的陌刀,臂力超絕,玉浮梁在碗麵晃晃蕩蕩,幾乎快要溢出,約莫吐口唾沫都盛不下,二斤半,隻多不少。
柳宗望勾起嘴角皺紋,似笑非笑道:“入鄉隨俗嘛,杯子是文官風雅酒器,咱們這些舞槍弄棒的粗人,就得大碗喝酒大碗吃肉,難不成侯爺升了官,嫌棄這些粗鄙武夫了?”
搬出文臣武將久違的間隙,李桃歌不好去爭辯,準備好的借口,成了肚子裏的苦水,隻好硬起頭皮,豪爽將酒往口中倒去。
入喉才知道,這玉浮梁聞起來輕柔內斂,酒勁可不是一般大,像是倒進去一碗鐵水,從喉嚨到胃滾燙辛辣。
苦寒之地多烈酒,果然名不虛傳。
碗還沒放下,柳宗望拎起酒壇又湊了過來,笑吟吟道:“夔州喝酒沒啥花哨,主客同飲而已,來,第二碗,續上!”
李桃歌也不知道他是公報私仇,還是張燕雲下的令,既然今晚討不了好,索性拉個墊背。
將心一橫,舉起大碗一飲而盡。
既然喝酒不用灌,柳宗望懶得再去攀酒,二人倒酒倒的快,喝得更快,菜還沒上呢,三大壇玉浮梁喝個精光。
李桃歌麵色潮紅,突然傻笑幾聲,一頭栽倒在地。
巫馬樂將他扶住,給陶巍遞去眼色。
然後李桃歌又臥在他的肩頭。
不到一炷香。
扛著來,扛著走。
巫馬樂輕聲道:“聽說小侯爺受了重傷,提不起力氣,你這麽灌他,可別灌出個好歹,明早雲帥得知大舅哥醉的不省人事,小心把你屁股打開花。”
柳宗望喝的滿臉通紅,歪過腦袋,吐出一股酒箭,嘿嘿笑道:“打就打,俺老柳皮糙肉厚,怕那根破棍?相府家裏的少爺小姐金貴的很,幾曾看得起臭丘八,俺就是想殺殺他們傲氣,省的他們目中無人。”
幾名主將心照不宣。
老柳給李桃歌下馬威,怕的是趙王妃以後作威作福。
關於張李兩家結為姻親,其實有將士不買賬,他們大多是貧家出身,對於世家門閥抱有敵意,張燕雲雖是張家的人,可沒在張家門裏呆過一天,帶著他們平定四疆,為的就是出那口惡氣,去打張家的臉。
有些話關起門來可以暢所欲言,在場眾人,有州衙官員,有北策軍房琦,怎能將藏在心裏的秘密吐露。
巫馬樂臉色一沉,說道:“如今仗打贏了,官也封了,一個個光耀門楣,躺在軍功簿快活,閑出一身虱子來了?要麽喝酒,要麽離席,別在雲帥大婚的時候耍酒瘋!”
巫馬樂如今是十八騎副帥,國公,夔州將軍,在軍中威望極高,他一開口,柳宗望宛若霜打的茄子,悶聲說道:“今日喝的有些多,說出的都是醉話,大夥別見怪。”
巫馬樂舉碗說道:“駱刺史,請。”
夔州刺史駱太平是名白白胖胖的中年男人,趙之佛的外甥,曾高中榜眼,要才學有才學,要家世有家世,所以四十不到就升為一州刺史,與趙之佛嫡長子趙景福共同治理夔州。
趙之佛的本意,想把兒子和外甥放在邊塞熬一熬功績,一文一武,方便接管北庭事務。無奈人算不如天算,趙景福戰死疆場,張燕雲落子夔州,駱太平傻了眼,夾在朝廷,趙王,北庭都護府中間,誰都不能招惹,裏外不是人。夔州的主不敢做,朝廷的話又不敢不聽,時不時受到趙之佛訓誡,堂堂一州之主,活得那叫一個憋屈。駱太平見勢不妙,索性大袖一揮,打著養病的幌子關在家裏,每日寫寫折子,喝茶賞雪,再無別事。若不是今日趙王大婚,他才懶得露麵。
見到巫馬樂舉杯,駱太平和氣笑道:“多謝國公。”
巫馬樂瞥向鄰桌正被灌酒的房琦,輕聲道:“那不是北庭五虎的房琦房將軍嗎?誰安排的坐席,怎麽把貴客胡亂安置?請過來喝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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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策軍與十八騎並肩作戰多日,雙方將領互相熟悉,尤其是一朵雲的邱品,當初第一次打交道,暗地裏較過不少勁,可無論諜報還是暗殺,一朵雲都占盡優勢,壓的鐵鷂子抬不起頭。
在座都是各營主將,誰去當信使都不合適,駱太平自告奮勇跑了過去,在房琦耳邊低語幾句,兩名北庭重臣神色凝重前來見禮。
寒喧一陣之後,巫馬樂開門見山說道:“房將軍,十八騎和北策軍兩次圍殺大周鐵騎,可以說是一奶同胞的兄弟,既然是自家兄弟,遇到難處理應幫襯,對吧?”
聽到話鋒不對,房琦悔的腸子都發青,恨自己為啥來湊這熱鬧,一壇玉浮梁不過五十文,落在腦袋的禍事,遠遠不止五萬兩白銀。
巫馬樂坦誠笑道:“咱一路從紫薇州回到夔州,兵器甲胄沒少弄,駿馬也牽回來幾萬匹,唯獨糧食稀缺,駱刺史是夔州財神爺,他心裏最清楚,再不送糧來,十八騎的兄弟可就要吃土了。勞煩房將軍回到淩霄城之後,給趙都護捎句話,若是有餘糧,不妨送到夔州,我們買,不是伸手要,按市價兩倍付錢,如何?”
房琦拱手道:“末將隻負責諜報,從不插手政務,至於淩霄城還有多少餘糧,暫時無法相告,待末將回去稟明趙都護,再來答複。”
巫馬樂手指敲打著瓷碗,平靜說道:“房將軍,今年貴庚?”
房琦沒想到突然提及年紀,愣了一下,乖巧答道:“回稟巫馬副帥,末將二十有四。”
巫馬樂吟了口酒,輕歎道:“我十四歲入東嶽軍,回頭一看,已有二十五載。”
房琦保持抱拳姿勢,一動不動。
主要是城府尚淺,聽不懂弦外之音。
同為趙之佛心腹,駱太平與他交情莫逆,急忙接過話茬,熱絡笑道:“巫馬副帥戎馬半生,不知經曆過多少跌宕起伏,買糧是為了數十萬將士和百姓,房將軍,切不可敷衍了事。”
房琦想要爭辯,忽然瞅見駱太平腫眼泡眨個不停,於是換了措辭,說道:“末將定會將夔州難處告知趙帥,若籌不到糧,末將願用自己的俸祿去買,然後送至夔州。”
巫馬樂嗯了一聲,衝南行禮,慢條斯理道:“夔州不是趙王的夔州,而是大寧九十九州之一,希望諸位以國事為重,莫要辜負了皇恩浩蕩。”
駱太平和房琦暗自腹誹。
不許別人說官話,他自己卻一句一個大寧和皇恩。
十八騎從上到下,果然全隨了張燕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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