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挺多的。”
    “多得嚇人。”
    江橋看著那一望無際的餓鬼，也是感覺頭皮發麻。
    真正的一眼望不到邊！
    真正的多如牛毛……
    不對。
    比特麽牛毛還多！
    “這玩意名為鬼，實則跟厲鬼完全不是一回事，它屬於一種單獨的邪祟。”
    “不止人。”
    “連鬼都怕它們。”
    餓鬼恐怖。
    吞噬萬物。
    這可不是說說。
    無論你是活人還是邪祟，隻要出現在餓鬼地獄，短則幾個鍾頭，長則幾天，必然會吸引來餓鬼。
    哪怕你小心隱匿，也最多隻能堅持幾個月。
    人有“人味兒”。
    鬼有“鬼味兒”。
    這些氣味跟餓鬼地獄是格格不入的，你再怎麽隱藏，也隻能讓氣味散發得慢一點，無法徹底斷絕。
    而一旦聞著味兒，餓鬼們就會找上門來。
    前赴後繼。
    無窮無盡。
    單獨一隻餓鬼並不可怕，一巴掌就能打死。但是當餓鬼的數量達到一個恐怖的數量級後，它們會發生奇異的蛻變，吞噬能力將獲得致命性提升。
    而到了這個時候。
    它們可以讓周圍空間變成一種縈繞在“吞噬規則”下的場域。
    哪怕相隔千裏之遙。
    也能張嘴啃咬目標。
    幾億隻。
    幾十億隻。
    幾百億隻……
    數量無限增加下去，吞噬規則也會不斷增強。
    理論上來講。
    這種增強沒有上限！
    當數千億級數量的餓鬼同時啃噬，無限疊加下的威力，哪怕是半神也要遭受重創，甚至慘遭活吞！
    這就是餓鬼。
    它們本就是組成規則與場域的最小單位。
    聚攏在一起。
    足以翻天覆地，改天換日！
    唯一慶幸的。
    就是它們無知無識，隻有吞噬的欲望。所以正常來講，隻要出不了餓鬼地獄，就不會有什麽事情。
    “想好了嗎？”
    銅像女子輕聲說道。
    “你可以選擇被餓鬼吞沒，也可以選擇成為灶神的祭品。”
    “二選一。”
    “除此外，沒有別的選項。”
    餓鬼搖搖晃晃。
    看似速度不快，實則已經將整個怨沼包圍，最多半個鍾頭，就會兵臨城下。
    而此時。
    街道內的厲鬼們也發現了外麵的情況。
    頓時。
    它們停止了所有活動，變得驚慌失措。就如無頭蒼蠅一般，開始惶恐亂跑。
    撞到了攤位。
    絆倒了同伴。
    擠垮了牆壁。
    跌入了坑道。
    狼狽到了極點，卻根本不在乎，隻想找個地方躲起來。
    “它們很害怕。”
    “哪怕現在隻是一道印記。”
    “而印記的存在是餓鬼地獄規則的體現，所以不會被餓鬼吞噬。”
    “但它們依然害怕。”
    “死亡時的恐懼殘留在它們本能深處。”
    “是印記的組成部分。”
    “無法拋棄。”
    “無法消除。”
    “伴隨永恒。”
    銅像女子手指飛舞，演奏的速度正在加快，琴音霎時間變成倉促混亂，但在混亂中卻又蘊藏著某種奇異的節奏，讓人依然感覺到一種躁動的美感。
    “它們是印記。”
    “其實你們也是吧。”
    江橋突然說道“你也好，這些大廳裏的石像也好，還是那尊所謂的灶神像。”
    “也是一種印記。”
    “你們本體或許已經死了。”
    “也可能沒有死。”
    “但留下的人像，承載了某種本體的精神意誌，並完成了獨立化。”
    “嚴格來講。”
    “你們就像那些降臨神像的靈。”
    “區別隻在於。”
    “它們是臨時的，而你們變成了永久性。”
    “嗯。”
    “有點類似於分身。”
    “但又不同。”
    “分身可以自由活動，你們受製於人像，活動能力有限。”
    石像有靈。
    並非不可思議。
    江橋過那位“土地公”降臨自己的神像。
    還跟他打了一架。
    隻不過。
    降臨神像有許多限製。
    其一。
    降臨的力量不會太強，因為本質上是通過信徒的信念打開的通道，降臨的力量既取決於降臨者本身，也取決於通道的穩定性。
    其二。
    沒法移動，隻能在一個範圍內活動。
    其三。
    這種力量是臨時性的。
    就跟分身一樣。
    除非持續維持通道，否則用完力量以後，降臨的“靈”就會消散。
    “符籙召喚神降。”
    “其實也差不多。”
    “隻不過通道由我自己承擔，宿體也由我自己。”
    “聽楊淩講。”
    “古老年代的道門，符籙體係的弟子，往往隻會召喚道門的祭神。哪怕修成了通天籙，也不會隨便招惹外道邪靈。”
    “現在是沒辦法。”
    “道門崩塌，隻能向外召喚。”
    “幸好通天籙手段詭異，不僅能連接冥冥中的某些存在，而且還能找到後門，無聲無息的借用祂們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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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多數時候也不會被發現，就算發現也有機會主動斬斷聯係。”
    越是深入了解。
    江橋越是感覺道門真是不可思議。
    心裏琢磨神降。
    他嘴上繼續說道“石像是死的，餓鬼不會攻擊。但你們的意誌來自外麵，照樣會吸引餓鬼的關注。能保存自身，隻有一個可能。”
    “你們原本的意誌被吞噬了。”
    “現在的你們，也是基於某種印記誕生的新意識。”
    “這也解釋了。”
    “為什麽你對以往記憶一片混亂。”
    “不知自己來曆。”
    這很合理。
    至少邏輯上是說得通順的。
    “也許吧。”
    銅像女子點了點頭，不置可否的說道“你或許說的對，也或許是錯的，這些都沒有意義。”
    “就算我還有個本體。”
    “她進不來。”
    “我出不去。”
    “有或者沒有，存在或者不存在，都是無關緊要的問題。”
    “倒是你。”
    “你想好了麽？”
    城內的震動越來越劇烈，甚至有一種在發生輕微地震的感覺。街道已經空無一物，所有厲鬼全都渾身瑟瑟發抖的躲了起來。
    本能的畏懼。
    讓它們無法再進行“角色扮演。”
    “想好了啊。”
    江橋笑道。
    “哦？”
    “那你的選擇是……”
    女子問道。
    “你說沒有第三種選項，其實也不對。”江橋笑道。
    “第三種？”
    “你想要殺出去？”
    “找地方躲起來？”
    女子笑了笑“有人這麽做過，而且成功了，確實被他殺出了一條血路。但治標不治本，他無法擺脫餓鬼，永遠都在奔逃。”
    “最後他失蹤了。”
    “結局我想你能夠想到，不會有其他可能性。”
    “對了。”
    “他比你強。”
    “半隻腳已經踩在了半神的門檻。”
    “那麽。”
    “你告訴我。”
    “你想要學他嗎？”
    在女子看來，擺在江橋麵前的選項，其實始終隻有一個。
    成為祭品！
    好死不如賴活。
    隻要命還在，終究就有希望。
    死了。
    那可就一了百了了。
    更何況。
    被餓鬼吞噬可不是一件輕鬆的事情，它們吃人的時候可不文雅。
    你會親身體驗到從皮肉到骨骼，從靈魂到靈異，從內到外一層層被吞噬的絕望與痛苦，這種感覺不亞於普通人遭受一場淩遲酷刑。
    “我不想被吞噬。”
    “也不想學他，你說的對，這是治標不治本。”
    “但是。”
    “我也不想成為什麽祭品。”
    江橋說道。
    “哦？”
    “那你打算怎麽做？”女子來了好奇。
    “很簡單。”
    “這樣做。”
    話音剛落，江橋臉上突然露出一個詭異的笑容。
    “嗯？”
    女子驟然警覺。
    但不等她反應。
    江橋的身體忽然變小了。
    不！
    不是變小！
    他整個身體向內發生了卷曲！
    坍縮！
    一瞬間。
    江橋化為了“極點”！
    但隨即。
    這個“非有非無”的“極點”，猛然膨脹開！
    “轟隆！”
    劇烈的風暴撕裂虛空。
    席卷大地！
    整個怨沼，所有建築，都被一股瘋狂到極點的狂暴掃過。
    霎時間。
    建築倒塌。
    厲鬼湮滅！
    就連大殿兩側佇立的石像，在這股力量的衝擊下也出現了裂紋。
    “咚！”
    琴弦斷裂。
    琴音戛然而止。
    銅像女子麵露吃驚之色，看著消失的江橋，陷入了沉默。
    怨沼外。
    餓鬼們感應到活人氣息消失。
    很快停下步伐。
    沒過多久。
    悄然散去。
    就像從未來過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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