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7章 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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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軼鳴的話頓時就將王承恩給噎住了。
事實也的確如此;
誰叫他們高興過了頭,連著如此關鍵的細節都沒考慮周全。
“你!你這是強詞奪理!分明就是在刻意刁難於某!”
黃德功可顧不上那麽許多,讓他無所適從,當眾失了顏麵,他必須立馬給找回來。
“嗬嗬…黃將軍此言好沒道理,我等又不欠你勇衛營的,一百五十門火炮,一門不少都給了你們,怎還不知足?”
“再說家父麾下皆是新練之軍,連人都還未招募齊備,兵刃軍器、戰馬甲胄都尚不足數;”
“就這,為了顧全大局,今日更是不顧自身安危,咬牙把炮都給了你們勇衛營;若換做他人,嗬嗬…”
汪軼鳴冷笑一聲,言外之意已經十分明了。
“是啊是啊,我們底子可不像你們勇衛營,炮都給你們了,還想怎麽樣?”
“就是就是,來要炮自己不提前把牲口準備好,卻還來怪罪別人!”
“也不知剛才是誰信誓旦旦的指責俺們貪心不足;換他自己倒是好意思起來了。”
“哼,這就是明著瞧不起咱們,想欺負咱們!”
帳中,汪軼鳴的這幫叔伯舅舅們也回過味來了,紛紛你一言我一語的開始暗諷起黃德功來。
“你!你們!”
黃德功聽的是火冒三丈,指著眾人的手顫抖不已,卻是一句回懟的話都講不出來。
“咳咳…”
沒法子,這個時候王承恩隻能再次站出來調和雙方的關係;
“汪總兵,汪鎮撫,二位;”
衝著父子倆抱了抱拳,王承恩也是一臉為難的說道;
“這事確實沒提前做好準備,更沒與二位溝通明白,是我等疏忽了;”
“不過這些炮必須盡快讓他們帶走,萬不可耽誤了軍國大事啊!”
“要不,二位看在咱家的麵子上,行個方便?”
王承恩心裏也十分清楚,這裏麵說一點兒沒汪軼鳴的故意刁難,他也是不信的;
官場上的那些爾虞我詐他見的多了;
這點兒小手段在他眼裏根本不值一提;
閉著眼他也能想明白個七七八八。
“嗬嗬…老王,不是我們不給你麵子;說句掏心窩子的話,能把炮痛快的都給了他們,不但是遵了聖上的旨意,也是給足了你麵子!不信換個人試試?”
汪軼鳴故作不滿的樣子應道;
“是是是!咱家也知汪總兵不易,汪鎮撫盡了力;可這炮總得讓黃將軍他們拉走不是?也不能就這麽一直擺在你們大營裏吧?”
“老王,要拉走這一百五十門炮,又是少說百裏的行程,馱馬沒個五百匹根本做不到;”
“你也瞧見了,我爹這邊就這麽點兒家底,這五百匹牲口哪裏掏的起?”
五百匹馱馬掏不出王承恩是不信的;但,汪軼鳴的話也不無道理;
人家本就缺這缺那的,炮都給了出來,再平白又要人家幾百牲口,任誰也是沒法應下的。
“這…這總要想個法子解決吧?”
王承恩也犯了難,一時間,感覺左也不是右也不是的。
“讓黃將軍他自己解決不就得了,你我何必替他操這個心?”
汪軼鳴說著,還不忘衝其挑了挑眉。
“某自己解決?某若是能自己解決,何須與你等在此磨牙?”
黃德功聞言就是虎須一震,厲聲喝道。
“嗬嗬…黃將軍乃是勇衛營主將,麾下精銳人馬數萬之眾,怎麽會連這點兒問題都解決不了?”
抬手一指帳外,汪軼鳴嘖嘖稱奇說道;
“遠的不說,光是跟著你來接收火炮的騎兵就有一千多人吧?”
“那可是具裝齊備,匹匹健碩的優等戰馬;”
“嘖嘖…哎,換我爹這就遠遠比不得了,莫說兵刃甲胄、戰馬,就是連一千匹尋常騎乘的馬匹湊起來都難。”
說著還不忘豎了個大拇指;
“不愧是勇衛營,就是財大氣粗;要我說,黃將軍索性從那一千多匹戰馬裏挑個幾百匹用來拉炮就是;如此牲口的問題解決了,炮也有了,豈不是兩全其美。”
汪軼鳴這話差點兒把黃德功氣的當場噴出一口老血來;
“用戰馬拉炮?虧你說的出口!若是用這些戰馬拉炮,等到了地方全特麽都得廢了!”
“你看,我替你想辦法,你還不滿意。何苦來哉?”
汪軼鳴撇撇嘴,朝著眾人又攤了攤手,一副無能為力的樣子;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恕我等無能為力,幫不了黃將軍你了。”
最後還衝其聳肩笑笑;
“您請自便吧。”
“你!”
黃德功雙眼冒火,胸膛劇烈起伏,卻也一點兒辦法都沒有。
而王承恩卻是從剛剛汪軼鳴的話語當中聽出了意味來;
想通其中關竅後,他不禁淡淡一笑,伸手便將幾欲發作的黃德功拉到了一旁;
“王公公,您拉末將做甚?”
被其突然拉扯,本就心中有火的黃德功頓時不幹了;
“黃將軍,你若還想把事情解決,就隨咱家借一步說話。”
聽此,黃德功瞬間一愣,腦子裏隻剩下了懵逼二字;
當下也隻能任其驅使,被王承恩拉到了角落邊;
“附耳過來。”
一招手,黃德功也隻能聽話的將耳朵湊了過去;
一陣耳語後,黃德功臉色也是變了又變;
最後詫異的看了看汪軼鳴等人,又將目光落回到了王承恩的臉上;
“這…非要如此嗎?”
黃德功顯然有些猶豫;
卻見王承恩十分篤定的朝他點了點頭,這才歎了口氣,走回到了原來的位置上。
猶豫再三後,一咬銀牙,對著汪軼鳴父子二人抱拳一禮,道;
“汪總兵,汪鎮撫,剛才是本將唐突了,還請不要介懷。”
“哈哈哈…黃將軍言重了,都是為朝廷,為陛下效力,有些許分歧不打緊。”
汪正海見其態度轉變,也不想真與他交惡,隻得勉強拱手抱拳陪笑回了一禮;
“汪總兵所言極是,某也是因軍務一時心急,還望海涵。”
“好說,好說。”
汪正海心知肚明,定是黃德功有了應對的法子;
不過看剛才的狀況,這法子估計還是王承恩那老太監替他出的。
究竟是誰出的倒不重要,關鍵在於他們是不是真找對了方向。
“之前是某疏忽了,汪總兵,您看這樣如何,我勇衛營願出一百五十匹具裝馬甲齊備的上等戰馬,與您交換五百匹駑馬牲口。”
“這…”
汪正海一聽黃德功想要用戰馬換駑馬,而且是具裝馬甲齊備的戰馬,他嘴上還沒答應,心裏卻已經樂開了花;
真是缺什麽來什麽;
不過他很清楚,這個機會是自己兒子替他爭來的,盡管自己打心裏那是一百二十個願意,但也必須征求一下自己兒子的意見;
“這…這個嘛…”
汪正海一陣眼神飄忽,目光最終又落在了汪軼鳴身上;
隻一瞬間,父子二人眼神便做了交流,並統一了意見;
其實就在黃德功提出以戰馬換取駑馬牲口的時候,汪軼鳴第一時間便已用餘光掃過在場的所有人的麵目表情,十分篤定這些叔伯和舅舅們包括自己老爹在內,無一不心動的;
實在是他們太缺戰馬了,尤其後麵還要大力招募軍卒,將現有的兵力擴充幾倍,如此戰馬的數量就顯得更加少了。
既已知他們心意,又何樂而不為呢?
一百五十匹戰馬換五百頭駑馬牲口,但從數量上來說看起來差距不是一般的大,可單純從戰馬的價值本身來說就不是那些駑馬能夠比擬的,更何況還是馬甲裝具齊備的;
可以說這莊買賣絕對是穩賺不賠的。
“如此…”
汪軼鳴看了一眼王承恩,頓了頓,對著汪正海拱手道;
“爹,黃將軍的提議兒子覺得可行。”
“哦?”
“雖然咱們駑馬牲口也不多,但戰馬更是稀缺;黃將軍的這個提議若成了的話,簡直就是一次難得兄弟兵馬間互幫互助的典範。”
“嗯嗯,你這麽一說…為父覺得也是非常難得。”
汪正海捋了捋唇下短須,點頭讚同道;
“那麽幾位兄弟,你們又覺得如何?”
“挺好。”
“不錯不錯。”
“海哥,俺也覺得可以的。”
“是也是也,大姐夫,俺也一樣!”
見眾人七嘴八舌紛紛出言表態,且意見十分的統一;
父子二人又朝著黃德功抱了抱拳,回道;
“黃將軍提議甚好,那咱們一言為定。”
“一言為定。”
黃德功雖有些心痛,可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他現在隻想著趕緊帶著那些炮離開此地。
與其心情相反的卻是帳中汪正海等人,他們早在教場上看過黃德功麾下騎兵的戰馬了;
那真是頭高肩寬,通體健碩,匹匹皆是讓他們羨慕不已的優等良駒。
事不宜遲,雙方既然達成了協議,便不再耽擱;
汪軼鳴的那幫叔伯舅舅們呼啦啦全跟著黃德功跑出了大帳;
美其名曰,人多力量大,征集駑馬牲口,挑選戰馬的速度可以更快些,好不耽誤黃德功與勇衛營的時間。
餘下的幾人暫時也沒了其他的事情,索性就一同出了中軍帳;
此時,帳外儼然是一副熱火朝天的景象。
“我說,老王啊,那五百門炮我也已經給你準備好了,今兒你就能全帶走。”
聞言,王承恩扭頭衝著汪軼鳴點頭一笑,道;
“哈哈…瞧咱家怎麽說的來著,有您汪鎮撫出手,這還不就是信手拈來的事。”
“過獎,過獎了。”
兩人的談話語氣平淡如常,絲毫沒有在意身側已經吃驚不已的幾人。
湊近一步,汪軼鳴對其說道;
“老王,這五百門炮所需動用的牲口數量可是不少,而且回京的路途遙遠,這起碼得要兩千頭才夠。”
王承恩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
接著卻是衝其咧嘴就是一笑;
“嘿嘿嘿…叫汪鎮撫費心了。”
話說的客氣,可聽在汪軼鳴耳中卻是另一種意味;
“哎呀,要將這麽多炮帶回京確實不容易啊,路途漫長難行不說,還不安穩。”
“是啊是啊,這行路的速度可慢不得。”
汪軼鳴故作壓低了聲音,又試探著問道;
“如此,這所需的牲口…?”
幾人聞言,不禁都湊近豎起了耳朵來;
“咳咳…汪鎮撫這是又想打東廠那些戰馬的主意了吧?”
王承恩白了其一眼,笑問道;
“哈哈…老王,你看你,怎麽能這麽想我呢?”
“哦?嗬嗬…莫非咱家想錯了?”
“啥錯不錯的,老王,我這不是關心一下嘛;咱們好商量商量對策。”
汪軼鳴說著立馬又給自己老爹遞了一個眼神過去;
“對吧?爹。”
反應過來的汪正海,也是瞬間秒懂;
緊跟著上前一步,陪笑應和道;
“是啊是啊,五百門火炮,確實要好好商量謀劃一番才是。”
“嗬嗬嗬…”
看著眼神交流的這父子倆,王承恩無奈笑著搖了搖頭;
“戰馬這事稍後再說吧。”
這話裏有話的一句,聽的父子二人就是一怔;
這是答應了?還是沒答應?
不過感覺王承恩此話卻似有商量餘地的意思。
“汪總兵,這駑馬牲口運送火炮也沒這麽麻煩,您還是先往運河碼頭多調集些車馬和人手吧。”
“哦?敢問天使,這是為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