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雲……”

    衛生間門被敲響，陸雲歌回過神來，知道結果已經出來了。

    推門而出，陸雲歌盯著鏡子裏那張有些呆滯的麵孔看了許久，扯動唇角露出了個輕鬆些的笑容。

    她已經想好了。

    好也好壞也罷，該她的，她認了！

    輕輕呼出一口氣，陸雲歌調整好心情回到辦公室。

    正看到桌上那張鑒定書。

    沒去看沈綏安和陸之躍的表情，陸雲歌抓起文件，一個字一個字看的緩慢。

    翻頁的那一瞬，陸雲歌有種心髒停止跳動的感覺。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結論那一行，陸雲歌呼吸都跟著屏住了。

    下一瞬，眼圈一紅，目光定住。

    “老實交代！！！”

    淩厲的喝聲響起，陸雲歌抬頭，正看到牆壁後的審訊室裏，被驚得抬起頭的孫秀娟，和嘴唇都在哆嗦的羅老大。

    “你們根本就不是羅紅的親生父母，你們的行為是敲詐勒索，知道嗎？”

    醫生來取血的那一刻還心底滿是僥幸，想著能逃過一劫，沒想到，竟然不是？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孫秀娟麵色蠟黃，目光失焦的看看羅老大，再看看警察，夢囈一般的說道“那妮子嫁給馮老大一年了都沒懷孕，馮嬸子生氣，卻又舍不得打死她。這才讓我撿了便宜，買回家給老二當媳婦兒……”

    一張臉失了血色，孫秀娟目光忿恨的瞪向羅老大，“老二睡我的時候，你不還氣的要拿鋤頭砍死他的嗎？那妮子進門的時候，你不是說要為我報仇的嗎？你就是這麽報的？你……”

    凳子挪動的聲音。

    女人謾罵尖叫的聲音。

    警察嚴厲的製止聲。

    審訊室開始又一輪提問的時候，陸雲歌白著臉起身出了辦公室。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一個趔趄撲下台階，被於非凡撲過來抱住的時候，陸雲歌低頭埋在他懷裏，整個人顫栗起來。

    看到鑒定結果，說羅老大和孫秀娟不是她生父生母的時候，陸雲歌心裏長長的呼了口氣。

    可還沒來得及想到底是怎麽回事，以及事實真相到底是怎樣的，就聽到了孫秀娟那一番話。

    窒息的感覺撲麵而來，陸雲歌一扭頭，哇的吐了一地。

    急急追出來的陸之躍跑回車裏拿了紙巾和水過來，三個人就那麽毫無形象的坐在了台階上。

    審訊還沒結束，但是真相大概已經能還原出來了。

    賣到馮家的那個女孩子一年了還沒懷孕，馮家人急著傳宗接代，賤賣了她。

    孫秀娟買了她當弟媳，以為能結束自己被兩個男人折磨的命運，還抱著讓羅老大幫自己報仇的心。

    隻是她沒想到，那個女孩子十月懷胎生下的孩子既不是羅老二的，也不是羅老大的。

    心情沉重，陸雲歌看著眼前灰蒙蒙的天，一顆心像是被車輪下那灘汙濁的雪泥糊了個密密實實。

    不知道是怎麽離開，又怎麽回到家的。

    陸雲歌一進門就把自己關進了臥室，無論於非凡怎麽哄勸就是不肯開門。

    溫暖趕到的時候，於非凡急的就差撞門了。

    “陸雲歌……”

    溫暖敲門，大聲喚她，“陸雲歌，開門！”

    陸雲歌……

    陸雲歌！

    漆黑的臥室裏，陸雲歌從一聲聲的呼喚中醒過神來。

    滿腦子隻有一個念頭她到底是誰！

    天地之大，大到她渺小的連一粒塵埃都算不上。

    一天之間，老天爺先一記重錘把她錘到泥裏，告訴她她身體裏也流著和孫秀娟馮老大一樣卑劣的血。

    緊隨其後，又把她從泥裏拖拽出來，說她不是他們的孩子。

    接下來呢，它又打算怎麽對她？

    她到底是誰？

    “陸雲歌……”

    “……陸雲歌你開門！”

    門外的聲音一聲又一聲，黑暗中，陸雲歌抬起頭，目光逐漸清明。

    對啊，她是陸雲歌！

    誰都有資格怨天怨地抱怨命運，唯獨她沒有。

    出生在大涼山這樣的命運低穀，可老天爺動了動手，給她重啟了一道金光閃閃的命運之路。

    她有什麽資格傷感？

    窗簾緩緩打開，漆黑的夜空中，厚重的雲層之後，點點繁星一閃一閃。

    陸雲歌怔怔起身，上前開了門。

    “陸雲歌你餓不餓？我給你煮牛腩麵好不好？”

    “陸雲歌，喝水！”

    時而溫柔時而寵溺的於非凡。

    永遠欠欠兒的陸之躍。

    就連目光慈愛的俞阿婆，都目光含淚，“陸雲歌……”

    仿佛她是個失憶記不起自己名字的人。

    陸雲歌笑著笑著，眼淚大顆大顆的落下來，“祖母，我不是你最疼愛的雲雲了嗎？”

    “是，是，當然是……”

    身後的溫暖陸之躍於非凡等人齊齊呼了口氣。

    “我給你煮麵！”

    “二毛，喝水！”

    “雲雲……”

    客廳裏熱鬧起來，陸雲歌深吸一口氣呼出去，衝溫暖綻開一個明媚的笑。

    “溫暖，幸好有你！！”

    拉著溫暖走進臥室，背靠沙發坐在地上。

    陸雲歌歪在溫暖肩上，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雲層後忽隱忽現的星星，“放在武俠小說裏，我剛才肯定已經走火入魔了！……還好有你，沒有你我可怎麽辦啊！”

    “怎麽可能沒有我？”

    溫暖失笑，“不是你自己說的，我們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要綁定一輩子的嗎？這輩子，你別想擺脫我！”

    “我才不要擺脫你，我要跟你綁定好幾輩子，永遠都是親姐妹！”

    陸雲歌抱住溫暖，眼睛亮晶晶的，“小時候剛知道自己不是爸媽生的的那時候，我還覺得命運不公，現在想想，命運給我開了一個天大的金手指。”

    “誰都有資格抱怨命運不公，隻有我沒這個資格！”

    她有今天，做夢都該笑醒。

    離開大涼山的幸運。

    和沈綏安陸妍陸之躍成為家人的幸運。

    還有遇到於非凡、找回溫暖的的幸運。

    她這一生，是幸運加倍的一生。

    哪怕不知道她原本是誰，也值了！

    “姐，如果我說，我們每個人的一生，老天爺在冥冥之中早就做好了安排，你信嗎？”

    陸雲歌點頭。

    溫暖起身朝外，再回來，遞了張照片到她手裏。

    沒開燈，臥室裏一片漆黑。

    霜白的月色透過落地窗迎進來，陸雲歌怔怔的看著手裏的照片。

    仿佛猜到了什麽，再開口，陸雲歌的聲音都在顫栗，“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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