虛空沒有聲音。
    秦川的動作，便是這片死寂中唯一的漣漪。
    狙殺之槍的槍口，對準了那片由無數神國組成的，璀璨的光明集群。
    這是一個明確無誤的挑釁。
    一個剛剛晉升的中位神，向著一個統治了不知多少歲月的古老神係，露出了自己的獠牙。
    光明神國集群的聖歌，並未因此而變得激昂或憤怒。
    恰恰相反，所有的聲音，都在這一刻徹底消失了。
    光。
    無盡的光。
    原本散布在廣袤虛空，照亮了無數位麵的宏大光輝，開始向內收縮。
    那並非黯淡，而是一種極致的凝聚。
    每一座懸浮於虛空中的聖城，每一片沐浴在聖光下的領土，每一個祈禱的信徒靈魂，都貢獻出了自己的一份力量。
    這些力量匯聚在一起，沒有形成任何攻擊性的光束或審判的法術。
    它們隻是單純地，將整個神國集群變成了一塊完美無瑕的整體。
    光，化作了實體。
    一層晶瑩剔透，卻又堅不可摧的壁壘，將所有的神國籠罩在內。
    壁壘的表麵，流淌著億萬信徒的虔誠信仰，交織著無數天使的讚美詩篇，銘刻著光明神係誕生至今的所有法則。
    它沒有散發出任何危險的氣息，隻是靜靜地存在著。
    卻給人一種感覺，它比宇宙間任何物質都要堅固，比任何法則都要永恒。
    找不到任何縫隙，找不到任何弱點。
    這是一個由整個神係的力量與意誌，共同鑄就的絕對防禦。
    一塊完整的，不容侵犯的鐵板。
    就在這塊“鐵板”徹底成型的瞬間，一道意誌，從神國集群的最深處降臨。
    這道意誌沒有溫度，沒有情緒，隻有純粹的審判與威嚴。
    它越過了空間的距離，直接在秦川的意識中響起。
    “你的罪，是僭越。”
    這道聲音，並非針對秦川的挑釁，而是在陳述一個既定的事實。
    仿佛一個至高的法官，在宣判一個凡人的罪行，理所當然，不容辯駁。
    秦川握著狙殺之槍的手，沒有絲毫動搖。
    他能感覺到，自己的【絕對統禦】特性，在那片光壁麵前，被完全抵消了。
    對方的位階，遠在他之上。
    而且，那不是一個神隻的力量。
    那是整個神係，一個統一的，被徹底整合起來的龐然大物。
    光明神，不僅僅是這個神係的統治者，祂本身也是這個神係的絕對核心。
    神國集群的每一寸土地，都是祂神軀的延伸。
    每一個信徒，都是祂意誌的末梢。
    攻擊任何一個點，都等同於在攻擊祂的本體，攻擊整個神係。
    秦川的槍口，依舊穩穩地指著那片光芒。
    他體內的混沌之海，在平靜地流淌。
    七枚顏色各異的概念子彈，懸浮於海麵之上，散發著截然不同的毀滅氣息。
    他沒有立刻開槍。
    他在計算。
    計算著【暴君】、【崩塌】、【混沌】……計算著任何一顆子彈，轟擊在那片光壁上可能產生的結果。
    但無論如何計算，結果都隻有一個。
    會被擋下。
    或許能在那片光壁上留下一道微不足道的漣漪，但僅此而已。
    對方展現出的，是光明法則的極致，是一種近乎於“道”的絕對掌控力。
    除非秦川能將自己的力量，提升到足以一擊撼動整個神係根基的程度，否則任何攻擊都毫無意義。
    那道威嚴的意誌，再次響起。
    “退去。”
    “這是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警告。”
    “下次，你將迎來淨化。”
    淨化。
    秦川在心底咀嚼著這個詞。
    光明神係慣用的，居高臨下的詞匯。
    退去？
    他從不接受任何形式的警告，尤其是來自敵人的。
    那道籠罩了整個神國集群的光壁，完美無瑕，渾然一體，仿佛宇宙初開時便已存在的真理。
    它在宣告一種絕對的秩序，一種不容挑釁的威嚴。
    但在秦川看來，這麵牆本身，就是一種示弱。
    真正的強者，從不需要用牆來證明自己的領地。
    光明神沒有在第一時間降下審判，而是選擇了最穩妥的防禦姿態。
    這說明，祂吃不準自己現在的狀態。
    吃不準一個吞噬了上位神全部本源，還敢孤身前來挑釁的中位神，究竟藏著什麽樣的底牌。
    這種不確定，就是秦川想要的結果。
    既然對方想看，那就讓祂看個清楚。
    秦川的意念，沉入混沌之海。
    他沒有選擇威力最強的【混沌之彈】，也沒有選擇針對掌控權的【暴君】。
    他的意誌，鎖定在了那顆不斷坍縮，散發著沉重引力的焦黑色子彈上。
    【概念子彈·崩塌】。
    一枚專門為了破壞穩定結構而生的子彈。
    用來測試這麵“鐵壁”的成色，再合適不過。
    嗡。
    狙殺之槍的槍膛，無聲開啟。
    那枚代表著“崩塌”概念的子彈，被裝填進去。
    整個過程沒有絲毫煙火氣，卻讓周圍的虛空都產生了一種即將向內塌陷的錯覺。
    秦川扣動了扳機。
    沒有後坐力，沒有槍聲，甚至沒有光芒。
    一顆無形的，不存在於常規物理維度的“概念”，脫離了槍口。
    它穿越了死寂的虛空，沒有引起任何能量波動，就那麽直接地，印在了那片宏偉的光壁之上。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被拉長。
    光壁沒有任何變化。
    那顆子彈，也仿佛泥牛入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就在光明神國最深處那道威嚴的意誌，即將做出某種判斷的瞬間。
    異變發生了。
    被【崩塌】命中的那一個“點”，光芒沒有黯淡，反而變得極度扭曲。
    構成壁壘的法則，在那一小片區域內，開始自我攻擊，自我否定。
    穩固的結構，出現了邏輯上的悖論。
    它要崩潰了。
    從內部，從最基礎的結構開始，向外瓦解。
    然而，就在這股“崩塌”之力即將擴大的刹那。
    轟！
    整個光明神國集群，所有的聖城，所有的神國，所有的祈禱者，都爆發出了一股難以想象的洪流。
    那是由億萬萬信徒的虔誠，由無數神隻的意誌，由光明法則本身，共同凝聚而成的，純粹的“秩序”之力。
    這股力量，沒有去攻擊秦川，而是以超乎想象的速度，精準地湧向了那個即將崩潰的點。
    強行撫平，強行穩固，強行修正。
    用絕對的“存在”，去碾壓相對的“崩塌”。
    那個扭曲的光點，劇烈地閃爍了幾下，最終還是被龐大的秩序洪流徹底淹沒，恢複了原狀。
    光壁依舊完美無瑕。
    仿佛剛才的一切，都隻是一場幻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