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劍從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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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天的幽綠色終於衝到他的身邊,其點點光芒廣泛地平鋪在一起,看上去是如此的寬闊廣大。丁靖析的身影,在此時看上去又是如此的渺小。他本就不算高大的身軀,此時麵對著幽綠色連綿光幕,那如同一張大網,向著他層層籠罩過來。他所在的中心,巨大的壓力之下空間的法則轟然斷裂,震耳欲聾的聲響不絕於耳,仿佛颶風在肆虐,不規則的力量蠻橫衝撞,要把他的身體徹底撕碎。
如果是敖興初在這裏,也許他會憑借自身強橫的身軀,硬生生的承受下來。末了,再從中灑脫走出,興許還會隨意地再掃一掃衣袖,捎帶著嘲弄一番對方,接下來則最可能說一句“你是在給我瘙癢嗎?”
但丁靖析,自然不會如此。不隻是說他沒有龍族那麽強橫的身體、不會如此硬接;而更重要的是,他也不會做敖興初那種“無聊”的舉動。
長劍之上,黑色的光芒自其上不斷流轉,而在黑暗的深處,點點光芒如星辰閃耀,自其中緩緩綻放。一霎之間,有驚天之光閃爍,照亮世間一切萬物,驅散一切業障迷茫。然如閃電劃空,稍縱即逝。恍惚間,令人無從查覺。但空氣中,仍然彌散著濃重的劍氣。此時在這一方天地之內,處處充滿著鋒芒的銳氣,若有尋常人在此,隻怕如往常般稍稍吸入些許氣體,鋒利的劍氣就會直接從內到外,將他四分五裂。一瞬後,丁靖析似乎什麽也沒有做,烏金色的長劍還在他的左手之中,仿佛從一開始他就一動也未動。但長劍上的光澤,已經淡化很多,而且狹長的劍柄,也在輕輕的顫抖。
更為重要的是,漫天中幽綠色的光芒,在此時全部消失一空。恐怖的壓迫氣息,漸漸煙消雲散。肆虐的痕跡仍舊存在,整片地麵千溝萬壑,斷裂成殘破的幾塊,一片荒蕪。但那令人心悸的攻擊,終歸還是被徹底化解而去。
丁靖析做了什麽?
麵對這種攻擊,除去以力硬抗之外,似乎別無他法。無論是選擇全力防禦,或者施展同樣的招式與之對拚。
但丁靖析,斷然不會如此。他選擇了一個看似省力、實際上困難無比的方式。
方才一瞬之間,他揮動長劍,間不容發地刺中了每一縷光線。它們都是由真元高度凝結而來,那麽彼此之間,自然會保持著一定的規律以做連接,否則就無法保持穩定,自身能量彼此撞擊消融,最終泯滅。
而丁靖析,就是利用了這樣一點,他僅僅用了很少的力量,通過長劍因勢利導,將其中原本處於穩定規則的能量全部破壞,就讓那些高密度的能量彼此相互衝突,殞沒於無形。
這看似很簡單,從丁靖析的表情上,也看不到任何的緊張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平淡,令人微微心涼。
但如果沒有對於力量極強的操控力,也是斷然做不到這樣一點。就好比在一隻飛鳥飛行途中,不讓它停下的同時再拔光它的羽毛,同時還沒有傷害到它一點。這本就令人驚異無比。
更何況真實的難度,還要比這大成百上千倍。因為如果在那個過程中,丁靖析有一點的失手,海量而失控的真元,就會像天上的太陽般,爆發出恐怖的威力,力量肆虐間,極高的熱量隻怕會將他都燃燒殆盡。
這種結局,想上一想,都會令膽小者膽戰心驚。
可是丁靖析淡漠的表情,是如此的毫不在意。
也許他根本沒想過這種結局;或者說,他是真的對此也絲毫的,並不在意。
沒有想到自己的攻擊居然被如此輕易地化解,老者的臉色變得有些鐵青。他並不認為真的可以就這樣一招製敵,但他也不敢相信對方居然應對得如此輕描淡寫,似乎還富有餘力。在老者的眼中,丁靖析那自始至終就毫無表情的麵龐,代表著的是他本人的一種信心。對方的實力既然如此之強,那麽對付自己自然也就覺得不在話下。既然如此的話怎麽能不保持一顆平常之心,因為這件事情,似乎也不足掛齒。
換句話說,這種態度根本就是絲毫沒有把自己當一回事!一種極端的輕視和嘲弄。而且這種輕蔑的感情,還不是那種愚人因無知所抱有的目空一切的狂妄,與之相反完全是因為自身實力的強大,所帶有的天然信心!
老者被深深的激怒了,他沒有想到丁靖析居然如此“輕視”自己,更難以接受的則是對方看上去如此的年輕,卻已經有了這般強大的力量!雖然人的樣貌在一定實力之後都可以改變,但他從丁靖析的身上,沒有感覺到任何的那種曆經歲月的滄桑,時間的洗禮完全看不到任何的痕跡。對方真的就是如此的年輕,而這正是他最難以接受的!
一個在他眼中“乳臭未幹”的小子現在跑到他這裏來“作威作福”,嫉妒與憤怒的火焰在他的心中瘋狂燃燒,蒼老的雙眼中那欲弑人的光芒,隻怕最凶狠的野獸都不敢與之對視。狂吼一聲,老者向著丁靖析瘋狂探出了自己的右手。右手迎風而長,不斷變得粗壯變大。其末端的顏色變成了青紅二色,彼此纏繞相間猙獰可怖,蒼老的皮膚也開始粗糙發硬,末端五指產生了扭曲的形變,手上的皺紋也紛紛加深,變得紋飾複雜。整隻手臂最終都變成了一節枯槁而粗大的樹枝,形若魔鬼之手,朝著丁靖析籠罩而來。
丁靖析揮動長劍,迎向了那隻恐怖巨手。劍光吞吐不定,直接橫斬而去,劍勢如雄鷹翱翔於天穹,十方之內,自由穿行。這一次,長劍的章法雖不迅疾,一招一式都清晰可見,但實則無一多餘。每一劍既然揮出,所中必為緊要之點,招招皆克敵之所必救,無一落空。劍光揮灑之間,那如樹枝的巨手上,枝幹紛紛斷裂,無數木屑橫灑,斷枝飛落,是這一切看上去不像是激烈戰鬥,反而更像是在修剪樹木。但其中之凶險,終究不是三言兩語就能描述清晰。
這參天樹枝,就如傳說中九頭蛇的頭顱一般,每當丁靖析斷去一截,總會有新的一截迅速生成,循環往複,永無休止。丁靖析的劍勢忽然一變,劍做龍吟之聲,清脆而悅耳。但這如音樂般美妙之下,原本完整的劍氣在此時忽然散開。然而雖形散但神同,彼此之間仍舊緊密相連。散射的劍氣似無孔不入,刹那間鑽入了正節樹枝之中,消失無蹤。但樹枝卻從內部突然傳出激烈爆響之聲,如老舊宮殿的支柱幹枯斷裂。一道道裂痕由內向外,迅速覆蓋滿正節枝幹,仿佛其中已經千瘡百孔。緊接著,光芒閃耀之下,這巨大而醜陋的樹枝轟然炸裂。散亂的碎屑分散在四周空地之上,化作無數燃燒的火星,青煙彌漫之中,緩緩熄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