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二:我一直記得你,無論如何也沒有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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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不可能!”“逆風”率先反對,吼道:“就這麽接納一個身份不明之人,於情於理都說不通!對於他的一切,我們都一無所知。在他這個年紀,就擁有如此強的實力,這本身就極其可疑。他的身上充滿了迷霧,如果真的讓他加入,那就是一個不定時的巨大隱患,我是絕對不會同意這件事的!”“逆風”的態度十分堅決。



    



    “我看是你這把老骨頭,害怕真的讓這樣一個年輕人加入了,不過三天就被人踩在腳下吧。”“驚雷”還是一貫拆對方的台。



    



    “你們兩個不用在這個方麵也這麽爭吵。”“荒青”又出來當和事佬。



    



    “其實讓他加入,也沒什麽不可以吧。這和我們平時招收衛道者,又有什麽區別?”“獅嘯”的想法倒是很簡單明了。



    



    “可是曆來招收新人,我們都會嚴格考察,絕不可能出現對其身份背景一無所知、來曆傳承一團迷霧的這種情況。”“靈瞳”一針見血地說道。



    



    “這樣的年輕人,當真罕見了啊。”“夕凡”一直在感慨,周圍人說了什麽,似乎都沒有聽進去。



    



    



    



    八個人中,五個人都在對此激烈地討論,一個人似乎已經超然物外——在發呆。另外兩個人,其中一個依舊一言未發,另一個則在提出提議後就一直看著他。聲音越來越嘈雜,不同的語調碰撞在一起,化作聲波,向外滾滾而去。如萬頃波濤,所蕩之處,一切皆不再。空氣中重新恢複了清明,那些濃厚的霧氣,全部被推開。等聲波過去之後,方才重新凝聚。越來越高的聲音,最終化為了數股無形的威壓,飄散在這片天地之中。



    



    “他,想加入嗎?”一個渾厚的聲音,插入到眾人的談話聲中,將他們原本清晰的話語,全部震蕩攪亂。這並不是以蠻力硬破之,更像是一個帝王,出巡之時,萬千臣工無不俯首退散。一直未發一言的“混息”,在此時僅僅一句話,就領眾人陷入了再一次的沉默。不僅是因為他們的聲音全部被遮蓋,更重要的就是,“混息”的話,才真正點出了這一切的關鍵。



    



    不管自己再如何爭論,也不論新界衛盟對於他的態度到底是歡迎、還是排斥。最重要的,難道不是對方,是否想加入自己嗎?



    



    哪怕新界衛盟本身對其敞開大門,十分希望其加入,但若不過“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對於自己的邀請,是一種嗤之以鼻的態度,那麽最終也隻是變作了一個不那麽可笑的笑話罷了。



    



    但這句話的意思,似乎還不僅如此。



    



    “書華”明白了什麽,點了點頭;“逆風”和“驚雷”對視了一眼,彼此看到的隻有凝重;“靈瞳”若有所思;“獅嘯”嘀咕了什麽,但再也無話;“荒青”欲言又止,最終隻是歎了一口氣;隻有“夕凡”仿佛仍然什麽都沒有聽到,在那裏怔怔出神。



    



    他們都有各自的反應,代表了他們對於同一件事的不同態度。理解則是相同的,他們八人相伴多年,已經磨合出了極佳的默契,對彼此的一舉一動早已了然於心,而“混息”的另一層意思,自然也可以被他們所理解:



    



    如果他願意加入,那麽就讓他加入吧。



    



    八人中發言最少的人,僅僅說出一句話,就既挑明了問題,又說出了自己的觀點。而最重要的是,這句話所擁有著,那種不可撼動的分量。



    



    “我會查清關於他的事情的。”“書華”如此說道。對於自己的職責,他永遠這麽盡心盡力。特別是現在,它成了一件必須要完成的事情。



    



    不論對方的態度如何,準備好接納他,這些了解就是極其必要的了。



    



    



    



    丁靖析不知道這一切。



    



    他不知道這個世界上已經有兩個隱秘的角落,在規劃著和他相關、甚至是意義重大的事情。



    



    但以他的性格,想來也不會去關注這些。



    



    更不要說,現在他已經無心關注了。



    



    他向著她離去的方向,飛奔過去,在追尋著,那倩麗的背影。



    



    周邊的景物,在飛速的向後退去。星辰,都化作了流光,在星空上留下道道亮閃的印記。身邊的一切,都切換的那麽快。此刻的背景,已經變作了樹叢密林。他們從星空中,飛奔到了另一塊大陸之上。這一片大陸,人煙稀少,看不到任何居住huó dòng的痕跡,所擁有的,隻有最為原始自然的景觀。



    



    但說是飛奔,其實隻是一般人眼中的。如果他想,他可以快上千萬倍於此。



    



    哪怕不動用那種禁忌之力。



    



    但,他沒有。



    



    為什麽沒有呢?



    



    因為愧疚?或是不願?



    



    還是因為,在以前嬉戲的時候,都是她在追他呢?



    



    但他的速度,還是要更快。沒過多久,就已經清晰地看到了她。她的背影,看上去有些慌張,焦急的腳步,好像是在逃離。



    



    可能,這並不是她的本意。隻是,若不知道該以何種表情相對,又該如何?



    



    丁靖析在逐漸靠近,可是他的腳步,也在漸漸放慢。從看到她的那一刻,其它的一切,也就都不再重要了。



    



    丁靖析接取殺南震天的任務,本來隻是想引出幕後隱藏的霎。不想始終被人在暗處窺視,就要主動把對方從暗處逼出。



    



    但他沒有想到,隨之一起出現的,還有她。



    



    她真的,再次出現了。



    



    而且還出手,幫自己抵擋了一記恐怖的攻擊。



    



    她應該知道,自己會受傷,甚至可能遭到重創吧。



    



    是的,她的右手,還在顫抖,那隻白皙的、握著青色長劍的手。



    



    可是她,還是義無反顧地出手了。



    



    丁靖析的心中,忽然間有一些亂。



    



    他不知道自己為何會產生這樣的感覺。



    



    也許是因為,她真的出手幫了自己;或者隻是因為,有一次見到了她。



    



    曾經也有過這種感覺吧。對,在曾經,明明有過的



    



    “雨兒”他突然,喃喃的叫了出來。聲音,是那麽的微弱,如同耳邊的呢喃細語。他深邃黑暗的雙眼,也黯淡了下來。在這一刻,他仿佛變成了一個黯然的少年,清秀的臉龐,那一抹難言的神傷,讓人隱隱心痛。



    



    那細微的聲音,除去他自己外,似乎也沒人可以聽到,更不要說,她離著他,還有著一定的距離。



    



    可是,她聽到了。



    



    因為,她停下了。



    



    沉默,一切唯有無聲。她的肩膀,在微微的抖動。背對著他,讓他看不到,她那如清雨般,純澈的淚。



    



    “你還,記得我嗎?”她顫抖的聲音,還有著那一絲的希冀。



    



    微微歎了一口氣,丁靖析慢慢走向了她的身邊,平素平淡的聲音,此時也有著那難掩的低沉。“自相遇以來,我一直記得你,”他已經走到了她的身前,頭顱微微低下,看到了她那雙有著淡淡哀怨的雙眼。大大的眼眶,噙著淚水,仿佛雨滴,將柔美的臉龐沾濕,又如帶雨梨花,楚楚動人。多少年了,她,幾乎沒變。“無論如何,我都不會忘記。”丁靖析伸出右手,拭去了她晶瑩的淚珠。



    



    烏雲,漸漸湧了上來。原本西斜的日光,更加昏暗。這些烏雲,並沒有那麽陰森、壓抑,它們隻是淡淡的灰色,就好像害怕自己讓人不安,刻意的收斂了自己的昏暗。而遠方潮濕的氣息,也開始慢慢靠近。清新的感覺,讓人似乎耳目一新。林中,那些花的香氣,也開始漸漸濃鬱,好像有人把它們收集在了一起,作為禮物,贈與大地上的眾多生靈。而“嘩嘩”的聲音,飄落下來,環抱帶走了這清新的味道,沾染到了每一寸土地、每一個景物、每一處角落之中,讓整個世界,都充盈著馥鬱的香氣。



    



    下雨了。



    



    雨代替了淚水,打濕了對視二人的容顏。雖然她的淚水已經被擦幹,但丁靖析的手,依舊觸摸著她的臉龐。忽然間,他感覺到,自己似乎,不那麽討厭下雨了。而女子,仍然在怔怔看著他,看著他的臉上平淡中絲絲的憂鬱,想起了當初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那時他臉上的表情,和現在一模一樣。



    



    雨還在落下,連她的衣服,都漸漸濕透。但在她的身上,這看起來反而如此相得益彰。因為她本人,也有如清雨一樣,迷離、神傷,在這樣的環境下,仿佛不分彼此。



    



    這個如同細雨般清婉的女子,她的名字,也和清雨一樣,讓人品味流連,甚至於夢中所念。



    



    雨夢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