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九:無聲處自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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陽真獻雖然有些瞧不起自己的窩囊老子,不過對於“景”脈的傳聞還是持有懷疑態度的。不僅僅是因為曦族中不知多久未有人突破到最後境界,而且“非輪”境實在是太高、太難了,到了那個境界才是傳說中真正的可以替代太陽,永恒照耀天地。其體內焚日輪也徹底消失,散於全身每一處——換句話說,整個人都變成了一個巨大的焚日輪。陽真獻雖還年輕,也清楚的知道那意味著什麽。若“景”脈真的有那麽一位高手,其它主脈也都不會在意其行事霸道了——有那樣的一位高手坐鎮,曦族就會與火族、水族、風族、星耀族等平起平坐,成為僅次於神秘龍族和強橫鳳族的大族,麵對著新界衛盟的底氣也就大了很多,何必今日對其如此唯唯諾諾?
但這些離他都還是太遠,陽真獻深深的知道自己目前最重要的還是繼續修煉、強大自身,沒有足夠的實力,一切都隻是扯淡。哪怕他是“陽”脈唯一少公子,若幹年後不出意外肯定會繼承父親脈首之位。但如果自身實力不夠,能否服眾且先不論,最糟糕的結果可是“陽”脈徹底失去主脈的地位,淪為一般的分脈。到時候牆倒眾人推,致命的打擊就會接二連三的到來陽真獻不希望看到這種情況,年少熱血,總是慷慨激昂。他自然有自己的目標,不能單單隻是要繼承脈首,他還要振興“陽”脈,憑自己強大的力量力壓諸脈,讓“陽”脈成為新的第一脈;再之後他就要衝擊至高“非輪”之境,不僅僅成為曦族第一人,還要揚名諸天,讓曦族真正成為第一流的大族,震懾其它心懷不軌之徒,也讓曦族不再受到新界衛盟的打壓。
哪怕到這裏,也不是他最後的終點。陽真獻早有耳聞,“非輪”境界也不是曦族真正的最高境界,傳聞中,還有更神秘、更難測的chuán qí境界,始終無人到達
陽真獻一邊走著,一邊勾勒著日後的藍圖。他到底是少年心性,幻想著自己期望的一切,美好的圖景就如一副瑰麗的畫卷向他徐徐展開,他的思維漫步在水墨山水之間,沉浸在溫馨之中。有日光照耀在自己身上,絲毫不晃眼,這光芒不止代表溫暖,更是一種希望。他的嘴角慢慢浮現出一抹笑容,這一切美好的展望,仿佛就在他的眼前,觸手可及。
“嗯?”陽真獻突然打了一個激靈,猛然回神,華麗的長袍無風自動,滾滾熱浪自腳下磅礴而發,一輪模糊的紅色巨輪在他的身後若隱若現,吸引著這處空間的太陽精華,散發出令人心悸的波動。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眼前的一道背影,警惕之外,更多的是難以置信的神色。
修長的身影,身穿棕色長衣,背負長劍,身材纖細並不高大,但還是能看出來對方是個男子——這些其實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這裏是“日輪”塔的內部空間,是旭日城內的絕對禁地,先不說外麵的那些守衛,沒有相關樞紐的話根本是連這個獨立空間的入口都找不到的,那麽,他又是怎麽進來的?
陽真獻首先想到的是其它主脈的人,他們和自己一樣熟悉“日輪”塔的構造,找到入口雖然麻煩但不是完全不可能。不過他馬上否定了這個想法,六大脈雖然並不和諧,明爭暗鬥也是盡人皆知,但這樣做也完全無意義,他們既不可能破壞“日輪”塔,也不可能讓人在這裏殺了自己;況且從那個人身上,陽真獻也完全沒有感受到曦族功法的波動。
如此一來,事情就要複雜了很多。來人身份不明、目的不明,無緣無故出現在禁地內。無聲無息的闖入這裏,直到剛才之前都沒有被自己發現,這就可以肯定,對方的實力絕對要強於自己。陽真獻能修煉到今天這一步,就證明絕不是個莽夫,短短一瞬他就考慮了很多事情,他深深的知道自己現在無疑處於一個危險的境地,對方是敵是友尚不明確、可能真的並不會與自己交手,但無論如何,都不能把自己的安危寄托在這種僥幸上。出手的權力完全掌握在對方手中,而陽真獻並不清楚,闖入者一旦出手自己到底能否抵擋。
對決之中,精、氣、神無一不重要,天時、地利、人和、心理這些也都是至關重要的因素。在真正出手之前,實際上交鋒就已經開始。陽真獻在這場無聲的較量中,毫無疑問處於了下風,雖然自己剛剛突破、信心大增,雖然自己可以借助地利,四周有無數的太陽精華能為己所用,卻依然無法打消對方的神秘和詭異,給予自己的緊張忐忑。無形中,自己在心裏就已經輸了一分。
心髒跳動的速度越來越快,一滴滴汗從他的額頭上滲出,密密麻麻,很快被周圍的高溫蒸幹。陽真獻的雙手垂在腰兩側,不停的顫抖著,無盡的高溫一刻不停的散發,磅礴的力量足以令多數人膽戰心驚,也無法帶給他任何安全感。體質帶給他的好處不會另其感覺炎熱,他依舊口幹舌燥,喉嚨上下滾動,極力試圖平複下情緒。
突然間,那道人影動了一下,緩緩轉過身來。速度真的很緩慢,仿佛有一隻奇異的手將整個時間軸都撥長,讓一切都變得遲緩起來。陽真獻的雙手一下握緊,心髒幾乎跳到了嗓子口,磅礴的熱浪更為強烈的發出,地麵都有被烤化的跡象。他想出手,從對方動了那一下開始,他就差點暴起而發。但他終究還是沒有,因為恐懼。他感覺到自己就像是一隻被鎖定的獵物,無論怎樣掙紮,不過是被玩弄在對方手掌之中。那個人,明明背對著自己,從方才起也沒有看他,可是陽真獻始終覺得,有一雙冷漠的眼睛,黑暗、深邃,毫無感情的盯著自己,令他不寒而栗。對方轉過了身體,開始用正臉麵對著他了,陽真獻的心跳,也達到了最快的速度。周身的熱浪起伏不定,顯得急躁而不知所措。而當二人開始麵對麵、陽真獻真真切切的看清了對方的容顏時,卻是微微一愣,全身的氣機也因此散亂了些許。他沒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居然是如此清秀的一張容顏,而且還十分年輕,看樣子比他自己還要小一些。不過看到那一雙幽黑的雙眼時,陽真獻又不由得打了一個寒顫,隨即低下了頭顱。在恍惚中感覺到的盯著自己的雙眼,在這一刻消失了;而幽冷深暗的目光,在同時真真切切的掃到了自己的身上,令他不敢直視。
丁靖析沒有說什麽,他也不需要說什麽。不過這不代表他什麽都沒有想,此時他至少在想著一件事情:這個地方真的很熱。進入之前他就猜到,此處匯聚了大量的純日精華,溫度極高,但他還是很不適應。所以他不想廢話,做完他想做的事情後,就立刻離開。
也許是因為外麵的防守十分嚴密,所以裏麵恰恰被忽略了。丁靖析進入以來,一直都在探查是否存在某種機關陣法,可以真正威脅到自己,不過一無所獲。這給了他很大的發揮空間,但在此之前,他必須還要再做一點什麽,以防萬一。
氣氛,變得很安靜。丁靖析的目光轉向了別的地方,不再看向陽真獻。發覺到對方移走了視線,陽真獻暗暗鬆了一口氣,但仍舊不敢掉以輕心。炙熱的高溫連貫在四周散發著,體內的焚日輪也開始流轉起來。眼睛死死盯著丁靖析,等待著他的下一個動作。但奇怪的是,自打對方轉過身之後,就沒再繼續做什麽。在陽真獻的眼中,他隻是四下掃視著,眼光時而犀利、時而迷茫。這讓陽真獻感到迷惑不解,仿佛他就像是一個普通的遊人,自己也不知怎麽回事就來到了這裏。
這種僵持的氛圍終究沒有持續太久,陽真獻忍不住發話了:“敢問前輩,來我曦族禁地有何貴幹?”他問的很謹慎,也很聰明。先是放低了姿態,用“前輩”來稱呼對方——雖然丁靖析看上去並不比他更年長,但陽真獻還是這麽稱呼他;之後的一句話看似虛心詢問,實則用意頗深。依舊用了謙辭不說,陽真獻沒有直接問“來此有何貴幹?”或者“來旭日城有何貴幹?”,而是提到了兩個關鍵詞“曦族”“禁地”。陽真獻自知對方不可能忌憚自己,所以搬出了“曦族”試圖壓一下他的氣勢,闖人禁地無論在何處都說不過去,這樣一來陽真獻既抬高了自己的地位,也算暗中警告一下對方。
有這樣城府心機,不過兩言就讓形勢更對己有利,已經十分難得。如果陽真獻繼續成長下去,絕對會成就一番事業。